冯哲他们赶紧上前拉架。章安失去理智似的，幸亏有力大无穷的邵择言，把他拉到一边拦住。
章安还在带着哭腔咆哮不止：“让我杀了他，让我杀了他！”
邵择言抱着他膀子问：“章哥，怎么了这是？”
“这个畜牲！吞了租户押金，嫁祸给周总，周总的车祸不是意外，也是他干的！那个女孩手里有证据，所以他才杀她！”章安狠狠指着趴在地上的万鹏。
万鹏抬起脸来。冯哲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脸肿得，真跟开了颜料铺子似的。
看来，他刚刚被章安用拳头狠狠审了一顿。
邵择言笑了，瞅瞅冯哲：“长官，你看看，我们费那么大劲才弄清楚的事，人家章哥三拳两脚解决了。
邵择言拍拍章安的肩：“先别激动章哥，我们还有话问他。”
章安喘着粗气瞪着万鹏，牙咬得面部肌肉抽搐，但总算稍微冷静了些。
冯哲问万鹏：“那天晚上，仲小猫来商场跟你见面，用周昆的手机勒索你，她来这里之前，你其实早就打算要她的命，是吗？”
“不！”万鹏坐在地上，抬起鲜血淋漓的脸，浸了血的眼球也已经是豁出去的眼神，“我开始时真的没想杀她，倒不是心慈手软，毕竟我手上已经有周昆一条人命，不是第一次干了。只是因为这些小混混太狡猾了，她非要在我办公室见面，说不定外面还有接应的，我要是在这里杀了她，很难洗脱罪名！
那支手机——是，我承认那支手机是周昆的，这孙子偷偷录相，想去告发我！我只好把他弄死了，谁承想手机根本不在他身上！一天找不到它，我一天不能安稳！没想到它自己冒出来——原来是阴差阳错被这小偷偷去了。
我只想把手机买过来，破财消灾！但是我得跟她还还价，毕竟我一共就得了三百万，她跟我要三百万，这不狮子大开口吗？我就想着，最多给她个三十万，在这些穷孩子眼中也是天文数字了，我觉得她应该能答应。”
冯哲：“那，是因为她嫌少，你们没谈拢，你才起了杀心的吗？”
万鹏神情古怪：“不，她答应了。”
冯哲不明白了：“那你为什么……”
“因为我看出她不是真心答应。她后悔了，她不想把手机给我了，她只想着尽快结束谈判，好离开我的办公室。”
“发生了什么？”
“照片。”万鹏说，“这小丫头一开始死咬着要三百万，后来看了几眼我办公室墙上挂的一张照片，突然就麻溜地答应了，说三十万就三十万，这就给我去拿手机，然后就往外走……”
“那是张什么照片？”
“商场高管合照。”
冯哲突然明白了什么：“那张照片上，有周昆？”
“是。这丫头太聪明了。她一定认出了周昆，想到了什么——我觉得，她可能目击了我杀掉周昆。”
万鹏敏锐地察觉到仲小猫的态度变化，在她强装镇定走出他的办公室的时候，他拿出抽屉里的军刀，跟了出去。
然后，遇到了当天值夜的章安……
“后来的事你们知道了。”万鹏摊了摊手。一脸自暴自弃的表情。
冯哲沉默一下，说：“你猜错了。”
万鹏一怔：“什么错了？”
“她并没有目击你杀死周昆。如果她是目击者，当时就报警了，她不会为了一支手机隐瞒凶杀案。”
万鹏愣了一阵：“那，那她为什么看到照片后……”
“因为，她看到照片后，才意识到手机的主人可能是她朋友的爸爸。她有个朋友，爸爸车祸身亡，身后欠下三百万巨债。她一直没有把这笔债务和手机视频里提到的赃款联系起来，直到她在你的办公室看到照片。”
万鹏奇异地盯着他：“你是说，周昆的儿子周百辰，跟这小偷是朋友？”
邵择言提问了：“仲小猫为什么看到照片认出周昆，又怎么知道那是周百辰的爸爸？”
“她肯定在别的地方见过周昆的照片。我猜，是她去周百辰家里给他拿书包的时候，看到过他家的全家福一类的照片。”
邵择言做恍然大悟状：“哦，原来是这样。”
仲小猫把万总办公室的照片跟周家的全家福一对，再联想车三百万债务、三百万赃款，还有车祸——聪明的女孩当场回过神来，那段视频能证明周昆无罪，能把周百辰从债务下解救出来。手机绝不能给万鹏，多少钱也不能给。
她当即谎称答应万鹏的讨价还价，却毕竟太年轻，急于脱身，被万鹏看出端倪，起了杀心。
邵择言想明白了，万鹏的脑子却还没转过弯来，肿胀渗血的嘴唇翕动着：“你们在说什么？这事跟周百辰又有什么关系？我只想要那支手机！可是，这丫头太犟了！摔进电梯井里摔断了腿，也不肯说手机在哪里，她还撕咬我！我脑子一热，就给了她一刀…… ”
突然震动声传来。他低头，摸出自己的手机。
又有短消息来了。
“你撒谎。”
“ 你撒谎。”
“ 你撒谎。”
是那个熟悉的号码。万鹏嗷地一声怪叫，把手机丢了出去：“又来了，她又给我发消息了！”
不远处的浓黑里，忽然走来一个怪怪的身影。身上穿着肥大的玩偶衣，却没戴大头套，少年清瘦苍白的脸露在外面。
他握着那支手机，漆黑的眼死死盯着万鹏，一步步走近，从牙缝里挤出低低的话音：“你撒谎， 你撒谎。猫姐没有死。你把她藏在哪里了？你把她藏在哪里了！”
万鹏看着少年，好像没认出他是谁。毕竟只是前同事的儿子，见得不多。只是目光落在周百辰手中的手机上时，眼睛突然瞪得老大：“手机！周昆的手机！”
周百辰扑上来撕打他的时候，他根本不反抗，只魔怔地跳起来去抢那只折磨了他半年、时时刻刻渴望得到的手机。
两个人猛地撞在一起，手机从周百辰手中脱手而出，恰巧飞进了电梯门黑漆漆的裂缝中。
万鹏大叫一声：“手机！”
猛地跟着扑了过去，身体瞬间消失在裂隙，接着，沉重的坠地声从底下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