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宁一直对星月魁首志在必得,从未想过自己会输。他在段魏冰刃阵的围攻下浑身是伤,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不肯承认自己已经落败的事实,用尽最后一丝灵力催动承影剑向对方刺去。段魏正要离开,察觉到偷袭头也不回,伸手一挥,承影剑无力地从空中掉落下来,一脸鄙夷地说:“端木曼成,你到底想怎样,难道要我一脚把你踢下斗法台才肯认输吗?”
端木宁眼睁睁看着段魏在灵飞派弟子的欢呼声中飞下斗法台,而自己将要面对的却是无数或失望或讥诮或怜悯的眼神,想到这里,一时间只觉天旋地转,忽然站立不住,喷出一口鲜血,栽倒在斗法台上。
蒋翊离得最近,立即冲上斗法台,喂他服下一粒丹药。
端木宁不过是大受打击之下一时气血逆流,很快醒来,此刻见到蒋翊,不亚于一个耳光打在脸上,一把推开他,“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蒋翊体谅他心情不好,没有计较,而是安慰道:“端木师弟,一时胜负,算不得什么,来日方长,莫要放在心上——”
“别假惺惺的了,你赢了,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蒋翊本是好心,被他三番两次连讽带刺,脾气再好也不耐烦起来,何况两人本就不对付,轻声道:“是端木师弟你躺着说话不腰疼吧,狗咬吕洞宾。”
端木宁见他骂自己是疯狗,气得脸色发青,捡起一旁的承影剑就要动手,被赶上来的溟剑宗长老按住了。
端木宁甩开那个长老,一脸狰狞地叫道:“你滚!”
蒋翊嘴角微不可见扯出一丝冷笑,“我走就是,端木师弟莫要气坏了身子。”
斗法台上发生的事很快传到端木枫耳朵里,他把端木宁叫来,一顿痛骂,“我端木家的子弟,哪怕就是输了,也要输的有风度,当众失态,跟街头泼妇何异?丢人现眼!”要他去跟蒋翊赔礼道歉。
端木宁自然不肯去,“凭什么?凭什么要我跟那小人赔礼道歉!”
端木枫扔下一句“就凭他赢了,你输了”,拂袖离去。
端木宁颓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端木涵上来劝他:“曼成,斗法台上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蒋仲宣并没有失礼之处,家丑不可外扬,你好歹去跟他赔个不是,免得大家在背地里笑话我们溟剑宗弟子不和。”
端木宁愤愤不已,“爹,蒋仲宣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口蜜腹剑,两面三刀,你竟然让我跟他道歉?”
端木涵一脸无奈,“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这么得罪他,万一他真的拿了星月魁首,以后你们如何相处——”
端木宁突然吼道:“他还不是星月魁首!”一个个的这么势利眼,一看他落败,就这样不拿他当回事,竟然要他去讨好蒋仲宣!
端木涵头疼不已,“管他是不是,你只要装个样子走一趟,堵住大家的嘴……”
“要我跟他道歉,做梦!”端木宁怒气冲冲地走了。
端木涵叹了口气,吩咐备礼,亲自送去蒋翊那里。
端木宁愤懑失意之下,泡在围屏山温泉池里,喝了个酩酊大醉。当他发现所有灵酒喝完了,想要叫人再去拿时,周围伺候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都被他赶走了,只能晕乎乎地爬起来,满山乱走,亲自去取酒。走到半路,脚下忽然一个趔趄,跌倒在灌木丛里,顺着斜坡滚了几滚,他也不爬起来,就那么半睡半醒躺着,看着头顶天空发呆,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明天就是星月之争终极决赛,蒋翊和段魏,究竟谁能夺魁,成败在此一举。司天晴心中矛盾不已,身为灵飞派弟子,她自然是希望段魏赢,可是私心里她也不愿意蒋翊输,纠结了半天,还是来见蒋翊,将自己亲手做的好运符送给他。
蒋翊自是满心欢喜,立即戴在身上,拉着她说了好半天的话。
司天晴看看天色,“我要走了,蒋道友,预祝你心想事成,天遂人愿。”
蒋翊不满道:“你怎么还叫我蒋道友,叫我仲宣便是。”
司天晴颇有几分羞赧,低着头不说话。
蒋翊故意叹道:“你不肯叫我仲宣,那我叫你晴儿可好?”
“女儿家的名字,岂能乱叫。”
“你我之间的私语,又没有别人知晓,怎么叫不得。”
司天晴半嗔半恼地瞪了他一眼,回身往山下走。蒋翊要送她,司天晴不肯,低声说:“明天就要决赛了,你早点回去休息,让人看到不好。”
蒋翊只得先走了。
司天晴没什么事,欣赏着围屏山满天落霞,缓步慢行。端木宁突然出现,半道上拦住她。司天晴见他胡子拉碴衣衫不整,又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味,不由得皱眉,一脸警惕盯着他,“端木道友,你这是干什么?”
端木宁看着司天晴,忽然冷笑一声,“晴儿?原来你表面上装着冰清玉洁的样子,私底下早就跟蒋仲宣暗通款曲。”
司天晴恼怒不已,“端木道友,还请慎言。”
端木宁上下打量她,啧啧说道:“灵飞双娇果然名不虚传,就算知道你表里不一,水性杨花,还是忍不住被你楚楚可怜的样子勾的神魂颠倒,欲罢不能。”
司天晴被他如此羞辱气得脸色发白,见他半醉不醒的样子,心知跟一个醉鬼说什么都没用,只得绕开他,从另一边离开。
端木宁突然发动袭击,只见一道剑光闪过,司天晴毫无防备,颓然倒下。
司天晴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身下铺着一件厚厚的斗篷,环顾四周,此处似乎是个山洞,光线昏暗,只是这山洞十分宽敞,一眼望不到头,中间还有一方偌大的清池,清池上方悬停着密密麻麻无数灵剑。
司天晴大为震惊,正要走近细看,端木宁一把拽住她,提醒说:“再过去,灵剑就要攻击你了。”
司天晴甩开他,问:“这是哪里?”
“剑池,你也可以叫它剑冢。”
“溟剑宗的剑冢?”司天晴惊讶不已,防备地看着他,“端木曼成,你想干什么?”
端木宁似乎酒醒了,换了一身衣衫,又恢复世家公子的清贵模样,彬彬有礼说:“司姑娘莫急,我不会对你怎样,只不过想跟你说说话罢了。”
司天晴自然不会被他装模作样所骗,“要跟我说话,又何必把我打晕,带到这里,你到底意欲何为?”
端木宁“啪”的一声,打开手中折扇扇了几下,却是不说话。
司天晴见他不回答,转身往外面走去,离洞口还有一丈来远时,突然飞出一道带有雷电之光的剑气,直朝她心口刺来,司天晴骇得赶紧往地上一滚,躲了过去。端木宁摇着扇子走来,“司姑娘,说了让你不要乱走,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司天晴凝目望去,只见洞口设有一座大型法阵,法阵中间隐隐可见赤橙黄绿蓝五色剑气此消彼长,生生不息,脸色变得凝重,饶是她不懂阵法之道,也看出这个法阵十分厉害,不由得问:“这是什么法阵?”
端木宁这会儿倒是有问必答,“五行剑阵。”
司天晴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端木宁,你把我困在这里,到底想怎样?”
端木宁好整以暇说着不相干的话:“司姑娘,你如此美貌,怎么知道男人是真的喜欢你这个人还是仅仅喜欢你的美色呢?”
司天晴简直莫名其妙。
“司姑娘,教你一个乖,男人的甜言蜜语是做不得数的,是否真心,还得看他能不能为你赴汤蹈火做出牺牲,今天我就来替你试一试。”
司天晴脸色一变,急道:“端木宁,你吃饱了撑的,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端木宁恍若未闻,忽然合上扇子,眼睛看着洞口方向,一脸阴森说:“蒋仲宣对你是不是真心,你很快就能知道。”
司天晴醒悟过来,端木宁之所以挟持自己,目的就是为了对付蒋翊,心中顿时焦虑不已,坐立难安。明天就是星月之争的总决赛,她不想蒋翊因为自己发生什么意外,可是内心深处,却又隐隐约约希望他能出现——尽管知道端木宁的话有挑拨离间之嫌,身处感情之中的她,还是难免会受到影响。
司天晴自从下午出去后一直没回来,舒令仪一开始不以为意,到了三更还不见人影,给她发传讯符也不回,不由得着急起来。她不敢直接告诉顾衍,偷偷叫来徐珣商量。徐珣问:“司师妹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舒令仪支支吾吾地说:“师姐没说,不过我能猜到一点。”
徐珣挑眉看着她。
舒令仪小声说:“前几天下雪蒋仲宣把师姐骗去赏花喝茶,这回不知道是不是又是他捣的鬼。”当然也有可能司天晴发生什么意外,正因为不能确定,她才拿不定主意。
徐珣骂道:“这蒋仲宣也太不像话了——”
舒令仪皱眉说:“师姐为人一向自矜持重,一定是碰到什么事,不然不会到现在还没回来。大师兄,你发个传讯符问问蒋仲宣,看他知不知道师姐在哪里。”
徐珣说:“我跟蒋仲宣又没有私交,哪有他的传讯符。”
“那怎么办?”
“只能回禀师父了。”
舒令仪忙拦住他,“千万别!”万一师姐真的跟蒋仲宣在一起——,此事不宜声张,顾不上景白还在生她的气,咬咬牙说:“我有昭明君的传讯符,可以找他帮忙问一下。”
景白接到舒令仪的传讯符,专门绕到蒋翊住处打听,从蒋方同那里得知蒋翊傍晚时分回来,便一直待在内室,养精蓄锐,准备应对明天最后一场决赛,心知不好,立即祭出斩霜剑,来找舒令仪。
舒令仪、徐珣站在巷子口等着,景白很快赶到,问:“司姑娘还没回来?”
舒令仪摇头,“师姐下午申时出的门,据在这里摆摊的笙歌说,是往溟剑宗方向去了。”
景白说:“这容易,司姑娘有没有来过溟剑宗,只要找到城门值守弟子,一问便知。”
舒令仪忙说:“我去问。”
徐珣想了想说:“那我去极意观那边打听下,也许司师妹跟傅长平在一起也说不定。”
景白点头,“这样也好。”
三人分头行动。
蒋翊来到剑冢入口处,却被五行剑阵挡在外面,脸若寒霜,压抑着怒气叫道:“端木宁,你出来!”
隔着五行剑阵,端木宁站在里面扬声道:“没想到蒋师兄来得这么快,看来你对司姑娘确有几分真心。”
“司姑娘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司天晴站在一旁,忙说:“我没事,端木宁不敢对我怎样,他针对的是你,你快回去!”
端木宁忽然转头,冷哼一声,“司姑娘,你以为发生了今晚这样的事,你我之间还能清白无辜吗?”
蒋翊在外面听见急了,“端木宁,你好歹也是世家子弟,怎能威逼胁迫一介弱女子!”
端木宁面无表情地说:“蒋师兄误会了,何来威逼胁迫之说,从头到尾我对司姑娘可没有半点不敬。只是世人多是浅薄愚蠢之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知会传出什么闲言碎语,对司姑娘清誉恐怕大有妨碍,不过蒋师兄不必担心,我自会上灵飞派向司家提亲。”
司天晴惊呆了,恨不得一巴掌甩到他脸上,“端木宁,你疯了吗?你觉得我会嫁给你?”
“司姑娘,我清醒得很,以端木家的名望,再加上一些风言风语,司家未必不会同意你我的亲事。”
蒋翊知道端木宁这些话都是故意说给他听的,气急败坏道:“端木宁,你要针对我,那就冲着我来,不要把司姑娘拖下水,如此卑劣手段,岂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
“看来蒋师兄对司姑娘还真是情根深种。蒋师兄,你若想抱得美人归,那就只能请你闯一闯五行剑阵了!”
蒋翊面色凝重,一字一句说:“端木师弟,你就这么嫉恨我吗?为了不让我得到星月魁首,不惜设下五行剑阵对付我?”
端木宁嗤笑一声,面上一副不屑的样子,“我端木宁出身显赫,天资不凡,从小要什么有什么,我会嫉恨你?你要是怕了,趁早离开,不过这样一来,那就不要怪我横刀夺爱了!”
司天晴急道:“仲宣,你不要上他的当,明天就是星月之争最后一场,你万万不可闯这个什么五行剑阵!”
端木宁火上浇油说:“蒋师兄,是要星月魁首还是要美人,你可要想好了,别到时候后悔不及!”
司天晴气得破口大骂:“端木宁,你这个卑鄙小人!”
端木宁冷冷说:“司姑娘,我劝你还是先不要动怒的好,蒋师兄未必愿意为了你赴汤蹈火,放弃星月魁首——”
话未说完,五行剑阵发动了,蒋翊催动照青剑,硬闯了进来。
剑冢里顿时满天都是飞速流窜的五色剑气,一道道流光忽而聚拢,忽而散开,错落有致,齐齐向蒋翊攻来。
司天晴在一边看着,急得团团转,大叫:“蒋仲宣,你怎么这么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蒋翊被铺天盖地的剑气围在中间,饶是他再沉着冷静,也不免有顾此失彼的时候,因此连司天晴的哭喊都没工夫回应,一心一意跟五行剑阵周旋起来。
就在蒋翊忙着闯阵之时,景白和舒令仪已经从值守弟子那里得知,有人在围屏山见过司天晴,两人转头往围屏山去。路上碰到一脸慌张的蒋方同,“昭明君,刚才少主接到传讯符,神情大变,二话不说就走了。我看他脸色不对,像是出了什么事,便偷偷跟在后面,见他径直去了剑冢,我身份低微,没有令牌,连剑冢外围都进不去——”
景白点头表示知道了,拉着舒令仪御剑往剑冢方向飞去。
溟剑宗剑冢位于围屏山山底深处,外面有重重禁制,非亲传弟子不得进入。景白一进入剑冢范围,便察觉到剑气波动,赶到剑冢入口处时,蒋翊已浑身是伤,犹在苦苦支撑。景白提着斩霜剑便冲了进去,只见满天紫光大盛,登时将五行剑阵的流光掩盖下去。蒋翊见景白来了,精神大振,两人联手之下,很快将五行剑阵破了。
司天晴满脸是泪地冲上来,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蒋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不停掉泪。蒋翊伸手帮她拭泪,柔声道:“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司天晴眼泪掉得更凶了,哽咽道:“你怎么这么傻!”
蒋翊拍着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司天晴转头,狠狠瞪着端木宁。
景白眉头紧皱,“端木师弟,你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端木宁昂首挺立,一语不发。
景白看向受害人司天晴,“司姑娘,你没事吧?”
司天晴忿忿说:“我没事,只是仲宣他——”
蒋翊忙打断她:“我也没事。”
“你还说自己没事,你都伤成这样——”
“都是些皮外伤,没什么要紧的。”
“还没什么要紧,端木宁就是故意要你受伤,明天的星月之争——”
“司姑娘!”蒋翊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多言,看着景白说:“我和端木师弟发生了一点冲突,这些事和司姑娘无关。”蒋翊不欲把司天晴牵扯进来,弄成争风吃醋的桃色事件,有损她的清誉,走到端木宁跟前,警告似的说:“端木师弟,这是你我之间的事,对吧?”
端木宁看了眼司天晴,冷哼一声,没有否认。
舒令仪走过来,“师姐,咱们回去吧,溟剑宗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处理。”端木宁因妒生恨做出同门相残之举,溟剑宗执法堂自会处罚他。
司天晴摇头,“不行,仲宣他浑身是伤——”说着眼泪又流下来。
舒令仪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景白忙说:“那先送蒋师兄回去,赶紧让医师给他看看。”
司天晴默默点头。
蒋翊、司天晴、景白、舒令仪四人扔下端木宁离开,回到蒋翊住处。溟剑宗医师带来了上好丹药,蒋翊服下后,伤势已是好了许多。司天晴坐在那里陪他说话,一会儿端茶一会儿喂药服侍他,一会儿又追着医师问蒋翊伤势到底如何,对明天的星月之争有没有影响,一时半会儿没有要走的意思。
舒令仪只好先到外面等她,出来见景白站在院子中间,望着远处苍溟城的方向,看神情竟有几分落寞萧索之意,不由得上前,“昭明君。”
景白淡淡应了一声。
舒令仪搜肠刮肚寻找着话题,“蒋道友看起来伤得很重啊,明天还能上斗法台吗?”心想蒋翊若是因此弃权,段师叔正好白捡一个星月魁首。
景白忽然说:“蒋师兄虽然受伤,但是我却很羡慕他。”
舒令仪不明所以,“这是为什么?”
景白叹道:“蒋师兄受伤,有司姑娘为他伤心落泪,我若是受伤,又有谁会为我伤心落泪呢?”
舒令仪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心虚不已,转过头去装作欣赏夜景。
景白受到蒋翊今晚勇闯五行剑阵一事的刺激,想起前尘往事,心绪难平,忽然说:“你还是把我当别人吗?”
舒令仪装傻,“昭明君,我当然把你当朋友啊——”
景白直视她的双眼,意味深长地说:“我对你可不只是朋友。”
舒令仪似乎察觉到他要说什么,不由得有些心慌意乱,故意打岔:“昭明君,师姐好像在叫我。”转身就跑。
景白一把擒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你难道不想听我把话说完吗?”他早已下定决心,自然容不得舒令仪逃避躲藏装聋作哑。
景白温热的呼吸吹在她颈边,感官忽然变得敏锐起来,皮肤麻麻痒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舒令仪不禁浑身一颤,弱弱叫道:“昭明君——”
景白轻叹一声,“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舒令仪如玉俏脸顿时染上一抹绯红,轻轻挣动,害羞得想要逃离此处。
景白牢牢攥着她纹丝不动,叹息道:“我的心意你明白吗?”
舒令仪眼睛乱转,面上闪过迟疑之色,忽然说:“昭明君,你说你心悦我,那阿如呢?”你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阿如呢,转头就忘到脑后了吗?
景白顿时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解释。
舒令仪不信景白是如此喜新厌旧、三心二意之人,语气苦涩道:“昭明君,你是真的心悦我,还是只把我当成别人的替身?”
景白只觉荒谬不已,想要告诉她阿如就是你,你就是阿如,如此一来,势必得牵扯出二十年前太微宫覆灭一事,事关重大,他一时还没想好,因而欲言又止。
舒令仪趁他犹豫踌躇之际,挣开他的禁锢,掉头离去。
端木家得知端木宁竟在这个时候做出残害同门之事,派人把他关起来。端木涵连夜登门给蒋翊赔罪。司天晴不好再留,和舒令仪告辞离开。蒋翊送她们出来,正好徐珣和傅铭赶到。傅铭急得拉住司天晴的手,连声问:“司妹妹,你没事吧?听说你不见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吓得我三魂七魄都丢了!”
蒋翊一双鹰目利剑般盯着傅铭的手。
司天晴察觉到他不善的眼神,不动声色抽出手来,柔声道:“我没事,就是被耽搁住了,害大家担心了,都是我的不是。”
“这哪能怪你,都是那个端木宁的错。”傅铭毫无知觉,还像小时候一样,挽住她的手就往外走,“司妹妹,夜深了,咱们回去吧,乱了这大半夜,你累不累?我有提神解乏的丹药,你要不要吃一颗?”
司天晴摇头,“不用了,回去睡一觉就好。”
蒋翊站在那里看着,恨不得冲上去将两人分开。
司天晴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看真心爱护她的傅铭,只觉心乱如麻,干脆跑过去和舒令仪待在一起。舒令仪本来最是喜欢说笑,今晚却被景白一番话弄得心烦意乱,因此师姐妹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各怀心事一路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