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漫太古

第四十六章 始作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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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秦韦廷没有像往常一样在静室打坐修炼,而是一直在院中徘徊不去。秦锦瑟拿了母亲画像走后,他抚今追昔,想起过去的许多人和事,思及早已去世的妻子和幼儿,唏嘘感慨不已,一时心情难以平复。正沉浸在往事中,忽然西北方向冒出一道火光,半空中烟雾弥漫,纵然离得这么远,亦瞧得清清楚楚。

秦韦廷脸色微变,眯起眼睛望着远处那道火光。很快有弟子进来回禀说,是库房那边走水了。秦韦廷冷声问:“怎么会走水?火势如何?”

那弟子忙说:“只是库房外围那片杂物房走水,不是什么要紧处,火势不大,想必很快就扑灭了,观主不必忧心。”

秦韦廷听了这话非但没有放心,反而眉头紧蹙,想到今晚陆辞芳擅闯密室一事,更是忧虑重重,当即出了院子,直奔库房而来。

到了库房那火烧得越发大了,不过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已是浓烟滚滚,偏赶上晚上刮大风,吹的满山树木猎猎作响,火借风势,很快蔓延开来,竟有连成一片之势。守卫库房的弟子全都赶上来救火,有施法浇水的,有堆土灭火的,还有拿着法器不停扑打的,各行其是,乱成一团。很快管事弟子赶来,见火已成势,没有急着救火,而是指挥众人施法先把周围隔断开来,以防火势蔓延,然后才慢慢灭火。

秦韦廷看了一眼,见管事弟子指挥得当,没有再管,扔下众人,飞身往库房里面去。

这时一直隐在暗处的陆辞芳趁乱跟了上去。

秦韦廷目标十分明确,径直进了左手第二间库房房门。陆辞芳怕他发现,不敢跟进去,使了个隐身法躲在一旁。很快秦韦廷出来了,脸上神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叫来守卫弟子,严厉斥责一番,命他好生看管库房,谁都不许放进来。那人吓得满头大汗,连声应是。秦韦廷这才出去看火灭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人员伤亡,财物损失严不严重。

秦韦廷一走,陆辞芳便溜进了左边第二间房。里面不大,两边架子上放满了用油纸密封好的灵茶,这茶都做成茶砖或茶饼状,耐于保存,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贵重之物,似乎只是个储存茶叶的仓库。越是如此,陆辞芳越肯定这里有问题,不然秦韦廷也不会第一时间赶来查看,连火都顾不得灭了。

有了先前密室的经验,陆辞芳如法炮制拿出指灵盘,只是这次指灵盘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一会儿敲墙,一会儿用力踩在地上,还试着推了推装满灵茶的架子,纹丝不动。很快他察觉脚下传来的声音有点不对劲,用力跺脚,似有回响,忙运转灵力掐了个手诀,看准方位打过去,地砖无声无息从中间裂开,露出下面一条黑漆漆的地道来。

原来这是一道普通人常用的机关装置,并没有使用任何法术,也就没有灵力波动,因而刚才指灵盘才会没有一点反应。若不是亲眼看见秦韦廷急匆匆进来又出去,深知此处定有古怪,陆辞芳即便误打误撞找到这里,察觉不到一丝灵力,十有八九会疏忽过去。身为修士,没有人不依赖道法,不想别人进入,多设几道禁制障碍便是,既方便又有效,秦韦廷却反其道而行之,一点法术没用,而是大费周章动用人力物力,在这里设置这么一道精巧的机关装置。一般人看到此处连个禁制法阵都没有,自然不以为意,谁也不会仔细搜查,却想不到另藏有机关陷阱,如此费尽心机,防备的正是手段百出难以对付的修道之士。

想明白这点,陆辞芳不由得精神大振,知道自己大概是找对地方了。从地道进去,是一条蜿蜒向下的石制台阶,两边墙壁上有夜明珠照明,还未走完台阶,老远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待看清里面情景时,陆辞芳脸色大变,没想到秦韦廷竟然真的在暗中炼制活人傀儡。

此时秦韦廷正在库房外面盯着一众弟子灭火,又叫来管事弟子,问怎么起的火。

那管事弟子回道:“此事甚是奇怪,这几间屋子放的都是桌椅碗筷这些杂物,并无香烛草纸等易燃之物,也没什么贵重东西,平时大家都不到这边来,请恕弟子无能,眼下忙着救火,一时还没查清怎么起的火。”

秦韦廷冷哼一声,说:“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火?只怕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火正是舒令仪放的。她修的是火系法术,身上炎阳符、雷爆符一大堆,顺手放把火不过是小菜一碟。她听了尹之全的话后,怀疑真正的“密室”就在库房某处,可是库房这么大,周围守卫森严,想要找到这个密室何其难也,不如先来投石问路试探一番。若是密室真在此处,一旦火起,秦韦廷惊疑之下,定会来库房查看究竟。果然不出她所料,秦韦廷一来,连灭火都顾不上,便往库房里面去了,正好给他们带路。

今天晚上接二连三发生的事让秦韦廷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尽管刚才他去地宫看了,里面并无异样,也没有人进去过,心里却怎么都放心不下,眼看火势渐渐小了,叮嘱那管事弟子几句,转头又去了地宫。

舒令仪和景白躲在远处一颗繁茂的大树上,一直盯着秦韦廷这边的动静,好给陆辞芳望风,见他又进了那间放灵茶的房间,舒令仪不由得急了,说:“完了,完了,陆辞芳还没出来呢,两人要是在里面碰上了,肯定要大打出手!”

景白摇头说:“陆辞芳只怕不是秦观主对手。”

舒令仪忙说:“那怎么办?”这回可没有秦锦瑟解围,以秦韦廷的脾气,定要把陆辞芳大卸八块!

“走!”景白当机立断,拉着她从树上落下。两人使了个隐匿的法术,趁大家还在救火,没人注意他们,溜进了那间灵茶库房。

此处密室跟秦韦廷静室那间密室格局差不多,都是一座占地宽广的地宫,两边有十数间房间。不同的是静室那座密室十分空旷,只是用来放置一些贵重财物,自从秦锦瑟亲眼目睹秦韦廷杀人抽魂得了惊悸症后,便已废弃不用;而这里却犹如人间炼狱,到处都是死尸、半成品傀儡,地上满是血污,连带着空气污浊腥臭不堪。有一间房里面甚至关着一个活人,见到有人进来,身上锁灵链不停发出响动,嘴里发出呜呜的惨叫声,会用锁灵链锁着,显然是个修为不低的修士。陆辞芳透过房门禁制,发现那人舌头被割掉了,嘴里黑洞洞的,是以只会呜呜惨叫,却发不出求救声。

陆辞芳看得遍体生寒。还有一间房,里面放着几个明显已经炼制好的傀儡,全都用符箓镇着,排成一排站着,犹如僵尸一般,甚是可怖。

陆辞芳一间房一间房找过去,都没有发现张济,越找脸色越差。这时身后一个声音幽幽响起:“陆辞芳,我本不想杀你。”

陆辞芳连忙回头,看见秦韦廷一脸阴森朝他走来。

秦韦廷目露凶光,显然已经下了杀人灭口的决心,叹道:“陆辞芳,你也是北关有名的后起之秀,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会给你一个痛快,临死之前,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陆辞芳运起灵力暗中戒备,口里却没个正经,“秦观主,你一定要杀我吗?就不能饶我一命?我还没活够,不太想死呢!”

秦韦廷冷声说:“既然你不想死,那为何要到处乱走,自寻死路?”

陆辞芳哀叹一声,苦着脸说:“唉,我也是迫不得已!秦观主,你当真不肯放我一条生路?”

秦韦廷面无表情说:“陆辞芳,你又不是三岁小孩,什么地方能去什么地方不能去都不知道,既然你一心找死,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陆辞芳讥讽道:“秦观主何止心狠手辣,只怕早就泯灭人性,不然怎么做得出用活人炼制傀儡这样恶毒的事情!”

秦韦廷嗤笑道:“不过是几个死不足惜的修士罢了,修真一道,向来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要怪只能怪他们技不如人!”

陆辞芳见他毫无悔愧之心,皱了皱眉,知道像他这种狠辣心硬之人,无论说什么都没用,想到张济,压抑着怒气说:“看来今天是要不死不休了!不过在动手之前,我有一事相问。”

秦韦廷负手而立,示意他问。

“张济在哪儿?”

秦韦廷愣了一下,似乎不知道张济是谁。

“张济是散修盟的金丹修士,三个月前来过吉水镇,然后便失踪了。秦观主,从吉水镇到长春观,附近一带都是你的地盘,你不会说不知道吧?”

秦韦廷恍然大悟,“原来是散修盟那个傻大个。”

陆辞芳怒道:“张济果然被你抓走了,他人呢?”

秦韦廷却不说话,忽然出手,数道灵光闪过,地宫里那些原本静止不动的傀儡像是突然活了过来,身上符箓发出亮光,按照灵力指引,从不同方位朝陆辞芳扑来。陆辞芳忙祭出法器如意锦。如意锦看起来像是一条白色锦缎,能长能短,能大能小,水火不侵,刀剑不入,乃是陆辞芳的本命法器。如意锦飞在空中像流水一般柔软灵活,缠在其中一个傀儡脖子上,顿时化为细长锋利的丝线,瞬间将那傀儡脖颈绞断,头颅“啪”地一声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出老远。

秦韦廷没想到他一上来就将一个傀儡毁了,冷哼一声,不再磨蹭,伸手一挥,地宫里突然升腾起一阵黑色烟雾,一时什么都看不见。陆辞芳如临大敌,手持如意锦,一脸警惕看着周围。烟雾渐渐散去,地上突然多了一个身穿黑衣手握长刀的高大傀儡。陆辞芳看着那傀儡,大惊失色,叫了声:“张济!”

已成为傀儡的张济却是充耳不闻,挥刀便朝陆辞芳砍来。陆辞芳闪躲着避开张济的攻击,虽然想过张济大概已遭不测,可是看到好友变成傀儡,无知无觉,任人摆布,甚至对自己拔刀相向,仍然难以承受,一时心如刀割,恨恨看着秦韦廷,咬牙切齿地骂道:“秦韦廷,你仗着道法高强肆意捕杀修士,将他们抽魂炼魄制成傀儡,其手段之凶残狠毒,骇人听闻,如此作恶多端,难怪别人诅咒你断子绝孙!”

无论陆辞芳怎么讥讽谩骂,秦韦廷一直无动于衷,却在听到“断子绝孙”四个字时脸色微变,阴恻恻地说:“若说断子绝孙,怎么也轮不到我秦韦廷,毕竟用活人炼制傀儡的始作俑者,正是李道乾,我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

在千机真人李道乾之前,傀儡术虽然早已存在,却不像现今这么盛行,随处可见,傀儡一道,可以说是由李道乾发扬光大流传天下的。陆辞芳听的这话,先是一愣,继而大怒,“秦观主,像你这般身份地位的人,没想到也会胡说八道信口开河!我们盟主精通傀儡术,技艺精湛,制作出的傀儡犹如活人,栩栩如生,天下无人能出其右,从未听闻他滥杀无辜,盟主甚至三番五次严厉禁止散修盟炼制活人傀儡,一旦发现,严惩不贷!秦观主,你要替自己开脱,也不该怪罪到盟主头上,何其荒谬!”

秦韦廷瞟了他一眼,冷笑道:“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也是,你才多大,李道乾用活人炼制傀儡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陆辞芳皱眉,“这话什么意思?”

秦韦廷站在那里没动,却偷偷操纵灵力,隐藏在烟雾中的傀儡按照五行八卦方位一一站定,口里说:“你知道天下最著名的傀儡是谁吗?”

陆辞芳想到总是跟在李道乾身边的那个傀儡,像影子一般,永远站在盟主身后,心神恍惚了一下。这个大名鼎鼎的傀儡,名叫韩君集,散修盟的人见到他,都要尊称一声“韩先生”。他虽然是傀儡,却残留有一丝意识,有人跟他打招呼,他甚至会点头回应,还会自动吸收天地灵气,静坐修炼,看起来就跟活人一样。凡是见过他的人,无不大呼神奇,不敢相信他是一个已经死去的傀儡,甚至有人信誓旦旦说他还活着——韩君集因此名震天下。

秦韦廷说:“正是韩君集,他以前有个外号,叫韩神算,精通阴阳术数,其人天资不凡,聪明绝顶,修为不在李道乾之下。现在的人只知道李道乾,却不知韩君集当年出山游历,曾将北关闹得天翻地覆。他在沂水畔设下斗法台,单挑上百修士,无一败绩,其名头之盛,就连李道乾都要退一射之地。那时老夫还是一介少年,曾有幸见过他一面,当时他喝醉了品评北关各路人物,那种睥睨天下意气飞扬的风采,至今想起来亦为之心折不已。他将李道乾评为北关第一人,据说两人私交颇深。你知道李道乾怎么对他的吗?活生生抽魂炼魄,制成傀儡,以供自己驱使。可惜韩君集这样的英雄人物,竟然落得如此下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陆辞芳听他忽然说起往事,没有注意到傀儡的移动,一时听住了。

“自从韩君集成了傀儡,世人这才知道,原来傀儡不只是一具死尸,竟然能保留意识犹如活人!如此登峰造极的傀儡术,李道乾也算是让天下人开了眼了,从此以后,捕杀修士炼制活人傀儡之风屡禁不绝,始作俑者正是李道乾!陆辞芳,我抓几个自投罗网的蠢货,你就骂我作恶多端断子绝孙,李道乾杀人无数,甚至将至交好友炼成活人傀儡,又该遭到怎样的报应?第一个该死的难道不正是他李道乾吗?”

陆辞芳听他污蔑李道乾,气愤不已,“秦观主,你这是砌词狡辩!你睁开眼看看,墙上、地上血迹多到用法术都洗不干净,到处是惨死在你手下的亡魂,那边还关着活人呢,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杀便杀,怎能如此折辱修道之士,将人舌头割掉——”说到这里,又看到站在前面静立不动的张济,更是恨得眼睛都红了,脱口而出:“像你这样凶残狠毒之人,只怕心都是黑的,难怪就连锦瑟都不愿与你亲近!”

陆辞芳这话戳中秦韦廷逆鳞,他登时色变,阴沉沉说:“死到临头,还逞口舌之快,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我新炼成的傀儡阵!”

话未说完,地上傀儡按照五行八卦方位结阵完毕,齐齐发动,登时灵光闪烁,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灵网,劈头盖脸朝陆辞芳压下来。陆辞芳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被包围在傀儡中间,脸色顿变,催动如意锦,化为一片流云抵挡住那张灵网。他修为不及秦韦廷,又一时大意失了先机,如意锦被灵网压制得颤颤巍巍,似乎随时要断裂。这时张济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手里长刀没有半点犹豫往前狠狠一刺。

陆辞芳察觉到背后动静,扭身一躲,虽然避开了后心要害,仍然被长刀所伤,刺中了腹部,鲜血顿时汩汩流出。陆辞芳看着没有意识只知不停挥刀向他砍来的张济,满心悲伤,明知他已成傀儡,还是忍不住叫道:“阿济,是我啊,陆小芳啊!”

张济自是什么都不知道,只知听命于人,回答他的是迎面一刀。

陆辞芳悲愤不已,顾不得自己受伤,咬牙催动灵力,如意锦化成无数条丝帛,以他为中心从四面八方散开,缠住地上所有傀儡。

秦韦廷见状哼道:“倒有两下子,不过也就这样了。”说着掏出一把符箓,往空中一抛,那些符箓贴在傀儡身上,发出强烈的光芒,如意锦化成的丝帛顿时全部断裂。陆辞芳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显然灵力消耗过大,已是强弩之末。

就在秦韦廷指挥傀儡准备一举击杀陆辞芳时,一道紫色剑光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秦韦廷心知不妙,只得暂时放下陆辞芳,回身跟紫色剑光缠斗在一起。

景白和舒令仪一前一后从地道里走出来。

秦韦廷看着两人,不悦道:“这是我跟陆辞芳之间的事,你们为何要插手?”

舒令仪欠了欠身说:“陆辞芳虽然不大靠谱,不过我们既然是朋友,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这里。”

秦韦廷冷哼一声,“看来你们是一定要跟老夫作对了!别以为你们是四大门派的弟子,背后有师门撑腰,我就不敢杀你们!”

舒令仪无奈道:“秦观主要是不肯放了陆辞芳,那我们只有得罪了!”

“既然你们跟陆辞芳如此情深义重,那就一起上路吧,九泉之下正好多个伴!”秦韦廷催动灵力,凭空出现一片黑色烟雾,那些傀儡在烟雾掩护下快速移动,将两人包围在内。

景白知道傀儡阵的厉害,趁法阵还未完成,一边催动斩霜剑,一边抓住舒令仪的肩膀,轻轻一抛,将她及时送出阵外。舒令仪乃一介女流修为低下,秦韦廷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因此景白送她离开傀儡阵时,他不以为意,并没有阻拦。

舒令仪踉跄落地,回身大叫:“昭明君,小心!”

傀儡阵里烟雾弥漫,景白已经跟秦韦廷打了起来,只见满室灵光乱窜,傀儡结成的灵网层层叠叠,将人围在其中逃脱不得。景白夷然不惧,斩霜剑挟带风雷之势破开一张灵网,另一张灵网很快又出现。双方各展所长,手段百出,一时斗得难解难分。

舒令仪在阵外帮不上忙,跑过去扶起陆辞芳,“你没事吧?”

陆辞芳擦了擦脸上喷溅的血液,摇头说:“放心,一时死不了。”眼睛盯着阵中形势,脸上露出忧色,“秦韦廷这傀儡阵甚是厉害,似乎对神魂有影响,能让人动作变得迟钝,时间拖得越久,只怕对昭明君越不利。”

舒令仪闻言大惊,忙大声叫道:“昭明君,速战速决,秦韦廷在拖延时间。”

景白正奇怪,自己怎么有些晕沉沉的,听到舒令仪的提醒,这才反应过来,秦韦廷擅长抽魂炼魄制作傀儡,自然精通影响神魂的法术,不再犹豫,斩霜剑瞬间灵光暴涨。

秦韦廷从黑色烟雾中现身,脸上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哼道:“不愧是景归元的得意弟子,年纪轻轻,剑法便如此厉害,若是单打独斗,老夫还真不是你对手,只是现在已经迟了,你神识受到烟雾侵蚀,不知不觉早就麻痹了!”

景白得知黑色烟雾有麻痹神识的作用,神情依然镇定,舒令仪脸色却变得十分难看。

秦韦廷眼睛盯着景白,口中念念有词,催动傀儡朝他一拥而上。景白神识受到影响,脚下趔趄了一下,咬牙挥动斩霜剑,身前出现一片耀眼的紫色剑光,将他团团护住。秦韦廷哼了句“困兽之斗”,目露凶光,全身灵力如潮水一般朝景白涌去。

就在景白摇摇欲坠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一道紫色剑气无声无息穿过烟雾,快速朝秦韦廷飞射而来。秦韦廷正专心跟景白缠斗,准备一举将他围杀,毫无防备之下,被这紫色剑气刺个正着,更糟糕的是,这剑气正好刺在他丹田要害,全身灵力登时如流光一般散逸开来,不由得发出一声惨叫,“嗵”的一声砸在地上。

舒令仪双目圆睁,手持封剑盒站在暗影处,此番偷袭一举得手,连她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

秦韦廷丹田受到重创,无法催动灵力,那些傀儡顿时如断线木偶一般,站在那里僵立不动,傀儡阵不攻自破。随着黑色烟雾渐渐散去,景白神识慢慢恢复,收回浮在空中的斩霜剑,走出傀儡阵。

秦韦廷灵力尽毁,脸色惨白地看着舒令仪,苦笑道:“没想到老夫一时疏忽大意,竟然败在你这个黄毛丫头的手上!”

舒令仪喘着粗气,想到秦韦廷的凶狠狡诈,一时心有余悸,没有说话。

景白说:“秦观主,虽然你心狠手辣作恶多端,不知害了多少人命,不过只要你愿意废去修为,答应以后不再作恶,我可以饶你一命。”

陆辞芳虽然恨不得杀了秦韦廷给张济报仇,可是想到秦锦瑟,暗叹一声,没有反对景白的处置。

秦韦廷却毫不领情,脸上完全没有落败后的灰心绝望,而是似笑非笑地说:“你们以为老夫身受重伤,便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由你们宰割吗?你们忘了,这是什么地方,这是长春观,老夫在此经营数十年,如此机密要地,老夫就没有一点后手吗?”

景白脸色大变,当即扯过舒令仪,一脸警惕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秦韦廷发出桀桀笑声,聚集起最后一点灵力,一道灵光冲天而起,直直打在头顶。众人这才注意到石室顶部竟然雕刻有一片极其复杂诡异的阵法图。那阵法图封印被解开,很快运行起来。众人耳中听得“嗡嗡嗡”阵法启动的声音,像是一头噬人的猛兽,感觉十分危险。秦韦廷一脸疯狂说:“这是十绝天杀阵,这个阵法最特别之处,便是处处死门,没有生路,阵法一旦完成,无人能破,老夫就是死,也要拉你们同归于尽!”

景白、舒令仪、陆辞芳惊骇不已,齐齐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