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韦廷宁死也要拉所有人陪葬,大家岂肯坐以待毙。景白祭出斩霜剑不停冲击法阵,企图破坏阵法运行。陆辞芳说:“凡是阵法,必有阵眼,只要找到阵眼,大家合力击之,一定能将这个该死的天杀阵破了!”
舒令仪一把擒住秦韦廷,又急又怒,连声逼问:“阵眼在哪儿?”
秦韦廷心性决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挑眉说:“十绝天杀阵威力无穷,一旦启动,只许进不许出,有死无生,就凭你们几个还想破阵?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趁早放弃,早死早超生,来世投个好胎,别再撞到我秦韦廷的手里!”
就在秦韦廷笃定众人必死无疑时,地宫入口处传来争吵声。一个声音说:“姑娘,观主有命,谁都不许进库房重地。”紧接着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那人立即噤声。秦锦瑟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众人眼前。
秦韦廷大惊失色,连声叫道:“锦瑟,快出去!”
秦锦瑟充耳不闻,抬脚便进了十绝天杀阵的覆盖范围。
秦韦廷怔怔看着秦锦瑟,脸上神情数次变化,最后长叹一声,万念俱灰,“罢了,罢了,天意如此,算你们命大!”扫了舒令仪一眼,随手指了指阵法东面一处灵光汇聚结点。
舒令仪反应过来,忙催动封剑盒射向那处灵光结点,整个法阵顿时晃了一晃,不由得面露喜色。
景白亦明白过来,此处便是阵眼,忙驱动斩霜剑,不停攻击这处灵光结点。陆辞芳也来帮忙,三人合力,很快便将十绝天杀阵阵眼毁了。阵眼一毁,十绝天杀阵停止运转,大家捡回一条命,全都松了口气。
秦韦廷丹田被毁,原本就受了重伤,又强行催动十绝天杀阵,早已奄奄一息。
秦锦瑟在他身旁跪下来,见他出气多入气少的样子,顿时泪如雨下,哽咽难言。
众人在一旁看得十分难受,全都默然不语。
秦锦瑟从怀里拿出一粒丹药,准备喂给秦韦廷。这丹药虽不能修复丹田,好歹可以续命。秦韦廷却把头一偏,喘息说:“不用费事了,我重伤难治,大势已去,就算今日侥幸活了下来,也不过苟延残喘罢了。”
秦锦瑟泪眼朦胧看着他,趴在他身上,哭着叫了一声:“爹!”
秦韦廷欣慰地在她头上摸了摸,一脸平静说:“莫要伤心,杀人者人恒杀之,我早已有此准备。我要跟你娘弟弟他们团聚去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说完眼睛看着陆辞芳,竟是要把秦锦瑟托付给他。
陆辞芳虽然恨他杀了张济,却跟秦锦瑟无关,明白他的意思,当即拱了拱手,正色说:“秦观主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锦瑟。”
北关男儿,一诺千金,秦韦廷放下心来,擦着秦锦瑟脸上的泪痕说:“锦瑟,我走后,你要好好活着,无论发生什么,哪怕天崩地裂,你都要好好活着!”
秦锦瑟含泪连连点头,听他一再交代后事,心中又悲又痛,拿过丹药,颤抖着往他嘴里塞,哭喊道:“爹,你别走,别留下我一个人,你把它吃了,你把它吃了,呜呜——”
秦韦廷知道自己油尽灯枯,就算吃了这丹药,也不过多挨几日,再说他残杀修士炼制活人傀儡事迹败露,已是穷途末路,早就心存死志,摇了摇头,眼睛扫过众人,扬声道:“我秦韦廷生为人杰,死亦鬼雄,岂是苟且偷生之辈!”说完自断心脉而死。
秦锦瑟放声大哭,心如刀绞,受此刺激,惊悸症发作,两眼一翻,抽搐着倒在地上。
陆辞芳忙冲上来,抱起秦锦瑟便往外跑,一路跑一路叫:“医师呢,快去请医师!”
玉兔西坠,金乌东升,又是一夜过去,不知不觉天已大亮。舒令仪蹲在院子里看火熬药,景白在一旁陪着她。秦锦瑟的惊悸症十分麻烦,除了身体上的病痛,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原因,不是几粒丹药便能治得好的。长春观的医师匆匆赶来,采用针灸疗法救醒秦锦瑟后,也只能和往常一样开了一副安神助眠的药方,让她好生休养,万万不可再受刺激,对于如何根治惊悸症,依然束手无策。
秦韦廷一死,整个长春观乱成一团,观中弟子忙着争权夺利,连带着伺候秦锦瑟的丫鬟婆子亦人心惶惶,到处奔走打听情况,无心做事。笙歌准备几人饭食去了,陆辞芳寸步不离守着秦锦瑟,舒令仪便将熬药的事接了过来。只是她虽然有心帮忙,却是生平第一回熬药,不知道熬到什么程度这药才算熬好了,时不时揭开盖子,问景白:“你看这样可以了吗?”
景白亦是没有经验,探头去看,见那药水还有大半罐,斟酌着说:“应该要熬得再浓一些,不然这么大一罐药,怎么喝得完。”
舒令仪想想也是,拨了拨火,又往炉子里添了两根柴,擦了擦脸上的汗说:“这熬药还真麻烦,得时时刻刻盯着,我都出了一身的汗。”她这一擦,鼻子上顿时留下一道黑印。
景白见了一笑,很自然地伸出手,拭去她鼻子上的印子。
舒令仪反射般按住他的手,抬起眼皮飞快看了他一眼,脸色突然变得通红。
景白原本并无绮念,被她这么似嗔似羞一瞪,慢慢的脸也红了,讪讪收回手,支吾着说:“那个,你这里脏了——”
“哦,哦!”舒令仪看了看自己的手,脏兮兮的,便用袖子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
景白说:“还是洗一洗吧,我去打水。”
舒令仪有点生气,嗔道:“不用了,你少动手动脚。”
景白轻咳一声,有几分尴尬。
舒令仪哼了一声,背过身去不理他。
就在两人闹别扭的时候,陆辞芳走过来,问药熬好没。舒令仪忙说快好了,问:“秦姑娘醒了吗?”
陆辞芳把她拉到一旁,小声说:“舒姑娘,锦瑟现在正伤心,不愿见我,你能不能陪她说说话?”
秦韦廷虽说咎由自取,此事却全因陆辞芳而起,秦锦瑟一时难以接受,也是情理之中。秦韦廷一死,秦锦瑟顿失依靠,人情淡薄,世态炎凉,秦锦瑟旧疾发作,命悬一线,观中诸多弟子仿佛不知道,根本就没人过问,任由她自生自灭。舒令仪想到秦锦瑟身体羸弱,处境堪忧,想了想说:“你准备拿她怎么办?”
陆辞芳说:“我跟锦瑟本就有婚约在身,我想带她回无双城。”
舒令仪点了点头,看看药熬得差不多了,端着药进了秦锦瑟房间。
秦锦瑟半靠在床头,脸色惨白,怔怔看着窗户发呆。舒令仪生怕吵到她,轻手轻脚进来,坐在床边,“秦姑娘,吃药了。”
秦锦瑟面无表情摇了摇头。
舒令仪突然伸出自己的手,“秦姑娘,你看——”
秦锦瑟露出疑惑的表情。
舒令仪可怜兮兮说:“你看我的手,手指这里,都烫伤了,这药可是我亲手熬的,秦姑娘,你就看在我受伤的份上,把这药喝了吧!”
秦锦瑟看着她卖惨,心下感动,半晌伸手去拿药。
舒令仪忙叫道:“等等,这药有些烫,我搅拌一下再喝。”一脸嫌弃看着碗里的药,说:“这药一看就苦得要命,光是闻着就受不了,要是让我喝,非得吐了不可。我给你准备了好些蜜饯小食,有甜的也有咸的,都在这里——”
秦锦瑟二话不说,端起药碗一饮而尽,淡淡说:“不用了,我长年累月延医用药,早就习惯了。”
舒令仪劝道:“尝一尝嘛,这个一窝丝又甜又酥,可好吃了,我特别喜欢,多吃甜食,心情会变好哦。”
秦锦瑟看着她,轻声说:“舒姐姐,谢谢你。”
舒令仪不知怎么安慰她,心中甚是怜惜,拍了拍她的手。
秦锦瑟忽然问:“我爹呢,入殓了吗?”
舒令仪这才想起来秦韦廷尸体应该还在库房地宫,长春观上下忙着拉帮结派争权夺利,哪有人记得替他收尸,不敢实说,含糊道:“秦观主后事也该准备起来了,我出去问问。”
秦韦廷的丧事一切从简,他乃横死,一时连好的棺木都找不到。还是秦锦瑟说修道之人不讲究这个,重要的是入土为安,只用了一副上等杉木。停灵三日,长春观上下祭奠完毕,在后山选了块吉穴,就葬在秦夫人墓旁。下葬那天下着小雨,长春观弟子把棺木抬进穴中,秦锦瑟跪在地上,用手捧起一抔黄土,洒向棺木,眼睁睁看着父亲被黄土掩埋,哭得不能自已。陆辞芳怕她伤心太过,旧病复发,忙把她拉走了。
诸事完毕,舒令仪和陆辞芳商量离开一事。关在地宫那个被割掉舌头的修士放出来了,长春观赔了一大笔灵石丹药,息事宁人。至于那些活人傀儡,包括张济在内,陆辞芳全部带回无双城,听凭散修盟处置。舒令仪摇头说:“秦观主这一去,整个长春观都乱了套,我们还是早点走吧。”
陆辞芳表示同意,大家说好明天就走。
这时秦锦瑟走来,对着众人行了一礼,说:“陆哥哥,舒姐姐,昭明君,明天你们要走,我就不送了,今儿就当道过别了。”
陆辞芳吃了一惊,小心翼翼说:“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秦锦瑟摇头,轻声道:“我不去无双城。”
陆辞芳顿时急了,“锦瑟,你是不是怕去了无双城举目无亲,无依无靠?你放心,一回无双城,我们就成亲——”
秦锦瑟仍然摇头,一脸平静说:“陆哥哥,对不住,我不想成亲了。”
陆辞芳怔怔看着她。
“陆哥哥,这次惊悸症发作,虽然险死还生,我却感觉病得越发重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小时候有位高人给我看过,说我这病虽不能根治,却也并非无法可解,要想平安了此一生,只需远离红尘俗事,六根清净便可,因此我决定去甘露寺出家修行。”秦锦瑟声音虽然不大,语气却十分坚决,显然主意已定。
陆辞芳听的她竟然要出家,一时呆住了。
舒令仪忙赶上来劝解,“秦妹妹,你不想去无双城,咱们便不去,你愿去哪儿咱们便陪你去哪儿。我看你这病就是闷出来的,出去走一走,到处看一看,说不定就好了,出家修行却是大可不必——”
秦锦瑟打断她说:“舒姐姐,你不用劝了,我已经跟甘露寺的慧心大师说好了,她将在三日后收我为徒。”又对陆辞芳说:“陆哥哥,你放心,慧心大师乃是我母亲旧交,她会好好照顾我的。”
陆辞芳见她早已安排妥当,知道劝不过来,心情万般复杂,暗叹一声,撇下众人,黯然离去。
无论大家怎么劝说,秦锦瑟执意要出家修行,很快连衣裳都换了,头上带着一朵白花,改穿一身简单素净的缁衣皂鞋,以明其志。众人无法,只得送她去甘露寺。到了甘露寺,眼看她大好年华却要长伴青灯古佛,舒令仪唏嘘不已,拉着她的手说:“秦妹妹,既然出家修行对你的身体有利,那你就在这里好好养病,等日后身体好了,再还俗便是。回头我有空,就来看你,到时候别忘了请我吃素斋哦。”
秦锦瑟笑着答应了,转头看着陆辞芳,却是半晌无语,最后冲他行了一礼,头也不回进了甘露寺。
陆辞芳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一众女尼里,很快便分不清谁是谁,不由得失魂落魄,惆怅不已。
送走秦锦瑟,大家情绪颇为低落,在路边找了个茶摊坐着歇息。舒令仪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许多人穿着一身干练的短打,显然是在码头上讨生活的,说:“陆辞芳,你说从吉水镇坐船去无双城既舒适又快捷,那船票好买吗?要不要找人打听一下?”
陆辞芳说:“吉水镇有一半的船经过无双城,船票有的是,随走随买,随时可以出发。这里的船有两种,贪图便宜可以搭乘货船,要想干净舒适,那得坐专门载人的灵船。”
舒令仪说:“我们又不是货物,当然是坐载人的船了。”
一行人也不耽搁,当即来到吉水镇码头,询问过后,选了一艘午后出发的高大灵船。排队买票时陆辞芳凑过来,“舒姑娘,帮我也买一张。”
舒令仪朝他伸手,“灵石呢?”
陆辞芳嘿嘿笑道:“这不是囊中羞涩嘛,你先帮我垫付一下,回头就还。”
舒令仪听得摇头,“指望你还钱,还不如指望天上下红雨。你不是拿了笙歌的储物袋嘛,那么多灵石,都花完了?”
陆辞芳冲她又是拱手又是作揖,一个劲儿地拜托。舒令仪只得多买一张,嘀咕说:“果然抢来的灵石花着就是大方,转眼就没了。说好了,这钱是我借你的,到时候可别忘了还。”
陆辞芳拿过船票,口里连声应是,心里却想反正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从吉水镇到无双城坐船要一天一夜。景白、舒令仪、陆辞芳、笙歌四人在码头简单用过饭后上了船。很快船开了,一路劈波斩浪,两岸景物飞快倒退。午后时分,天气正好,船舱里逼仄气闷,许多人来到甲板上透气闲聊,舒令仪他们也不例外。
舒令仪正指着水面飞过的一只大鸟给景白看,忽然灵船剧烈震**了一下,舒令仪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景白忙伸手抱住她。他这手好巧不巧,刚好横在舒令仪胸前。舒令仪站稳后,瞪了他一眼。景白感觉到手下的柔软饱满,忙把手松开,有些尴尬又有几分心猿意马。舒令仪怀疑他是故意的,冷不丁踩了他一脚,一把推开他,扶着栏杆站在船头吹风,迎面只见白水浩**,青山如列。
景白跟了过来,清了清嗓子说:“这北关山水,气象恢弘,大开大阖,和南越的奇山秀水颇为不同。”
舒令仪不搭话,探头去看船底。原来刚才灵船之所以晃动,是因为和一艘渔船差点撞上了,两船擦着船身交叉而过。有人骂道:“船主是喝多了吗,这船要是翻了,可是一船人的性命!”
一个船员忙说:“放心,翻不了,咱们的船高大坚固,要翻也是那渔船先翻。”
众人纷纷叫嚷指责,说哪有这样开船的,这是不把大家性命当回事,我们花这么多钱买这么贵的船票,可不是来担惊受怕的。那船员被众人骂的不敢回嘴,灰溜溜走了。
大家这么同仇敌忾一回,关系瞬间拉近不少,彼此说起最新见闻,有人正色道:“刚刚发生了一件大事。”
众人忙问什么事。
那人连声叹息,摇头不语。
有人急了,“到底什么事,赶紧说啊,卖什么关子!”
那人一脸严肃说:“非是我卖关子,故意吊人胃口,而是此事实在叫人难以置信,我宁愿是误传——上船之前刚收到消息,连海城陷落了。”
如一滴水溅入油锅,众人轰的一声炸开了,就连一旁站着的陆辞芳都忍不住侧目。
有人不信,大声反驳:“连海城位于东海之滨,乃是进出北关的海上咽喉,城中修士众多,守卫森严,更有冯家世代镇守,怎么会陷落?”
那人说:“正因为连海城如此重要,所以溟剑宗才会突然发动奇袭,一举拿下。”
周围忽然一静,过了会儿,大家像是才反应过来,震惊不已,七嘴八舌说:“又是溟剑宗,这是要开战了吗?”
有人咬牙切齿地说:“溟剑宗真是狼子野心,我们北关男儿顶天立地,悍不畏死,开战就开战,我们才不怕,大不了同归于尽!”
有人皱眉道:“连海城怎么会陷落,不是有冯家镇守吗?”
那人摇头说:“冯家完了。据说溟剑宗攻进来时,冯家家主率领本家诸多子弟死战不退,溟剑宗损失惨重,护城大阵破后,溟剑宗为了立威,将冯家上下一个不留,全都杀了,如今冯家家主的尸首就悬挂在城门口,惨烈之极。”
众人听他说的这么详细,估计连海城陷落一事十有八九是真的,全都义愤填膺,对冯家殉城的壮举敬佩不已,又对溟剑宗破口大骂。
陆辞芳没想到曾经有过数面之缘的连海城城主冯毅南竟然死了,还死得如此悲惨壮烈,想到冯毅南和蔼的面容,爽朗的笑声,痛心不已,忍不住红了眼眶。
舒令仪听的众人大骂溟剑宗,甚至污言秽语辱及归元真人,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景白,不知他心中作何感想,扯了扯他袖子,小声说:“这风吹的我头疼,我们回去吧。”
景白默默跟在她身后走了。
一路顺风顺水,次日中午便到了无双城外的通河码头。连海城陷落的消息已经传扬开来,到处是议论此事的人,群情激愤。通河码头乃是北地极为重要的运输枢纽,溟剑宗在这里开设有货运铺子,很快便被蜂拥而来的人群砸了,一片狼藉。
灵船停靠在岸边,众人排队等着下船。舒令仪站在船头看得心惊胆战,忙跑回船舱,拉住景白说:“昭明君,我知道连海城的事跟你无关,只是众怒难犯,安全起见,你还是换一身衣裳吧。”景白穿的是一身白底镶紫的道袍,正是溟剑宗弟子服饰,以此刻北关修士对溟剑宗的仇恨,他穿成这样出现在无双城,说不定要引来围攻。
景白却是不愿意,冷声道:“我本就是溟剑宗弟子,行得正坐得直,为何要遮遮掩掩?谁要是想找麻烦,尽管放马过来。”
舒令仪忙说:“我知道你不怕,可是咱们也犯不着招惹外面那些无赖暴徒啊,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说是不是?”
景白垂着眼无动于衷。
舒令仪急得直跺脚,“哎呀,你怎么这么死脑筋!你道法高强,剑法厉害,单打独斗谁也奈何不了你,可是人家若是暗地里放冷箭使阴招呢?不说阴谋诡计,人家若是派出一群小孩往你身上扔烂泥巴臭鸡蛋,你能怎么办?这样恶心人的损招我能想出一百条!”
景白想到自己被一群小孩围着扔臭鸡蛋烂泥巴的情景,浑身一僵,半晌硬邦邦说:“我只有门派道袍,没有别的衣裳。”
舒令仪忙说:“我有,我有许多男装。”说着拿出储物袋,倒了半床衣物出来,选了一套递给景白,笑道:“这身衣裳原本是二师兄的,他嫌颜色太艳,穿不出去,我便拿了来,准备改小一点出门的时候穿,省得花钱再做。昭明君你跟二师兄身材差不多,想必能穿。”
景白无法,只得换上,推门出来时,舒令仪只觉眼前一亮。这身衣服乃是樱桃红,领口、袖口、下摆全用金线镶边,如此富贵艳丽之色,一般人根本压不住,穿在景白身上,因他肤色白皙,气质冷峻,倒是显得贵气逼人,犹如翩翩浊世佳公子,与平日形象大不相同。
舒令仪一时看呆了,反应过来忙低下头,有些慌乱地说:“好马须得配好鞍,有了衣裳,还得有配饰,这块玉佩是我最喜欢的,给你——”
景白看了眼她,张开手站在那里不动。
舒令仪迟疑了一下,还是上前,弯腰给他系上。
景白摸着腰间的玉佩,忽然叫了声:“阿如——”
舒令仪忙抬头,“嗯?”
景白凑到她耳边,“玉佩是送我的吗?”
舒令仪脸一红,似是默认,却不说话,转身就走。
景白正要拉住她。这时笙歌进来,催促两人下船,表示陆辞芳正在外面等着。
从通河码头到无双城还有一段距离,四人下了船,御剑飞行约摸半个时辰,宽阔的平原上一座高大的城池突然横亘在眼前,如同一条巨龙一眼望不到边,这便是天下闻名的无双城。城池上方时不时有灵光闪过,显然是护城大阵正在运行。无双城不问身份可以自由进出,有无双城身份令牌的直接进去就行,外人却需要缴纳一定数量的灵石,不过不多,只要一两块灵石便可。
景白、舒令仪、笙歌去交灵石,陆辞芳在一边等他们。也不知谁规定的,今日入城要交一块灵石外加六十灵珠,一块灵石等于一百灵珠,偏那负责收钱的修士是暂时替班的,人一多便算不清楚,因此三人排了半天的队。
这时一个中年妇人凑过来,满脸堆笑说:“几位是头回来无双城吧,你们初来乍到,大概还不知道,无双城上空有法阵,禁止修士御剑飞行。”说着指了指身后两匹天马拉着的一辆圆顶马车,“不过我们马车却不在禁止之列,一人只要两块灵石,就可以把你们送到想去的地方,还能坐在马车里,居高临下将无双城美景一览无遗。”
舒令仪见那天马膘肥体健,模样看着十分神气,再说只要两块灵石,有些心动,便问:“真的只要两块灵石?什么时候能走?”
那妇人忙说:“马车空着,现在就能走。”
那马车四面敞开,周围用一道栏杆围着,舒令仪坐上去试了试,感觉十分喜欢。这时陆辞芳看见了,连忙冲上去把她拽下来。那妇人当即把脸一变,正要讹上他。陆辞芳没好气说:“佟老三坑人坑到我身上来了!”
那妇人听他说出佟老三的名字,知道是认识的人,只得悻悻离去。
舒令仪方知道里面有门道,忙问怎么了。
陆辞芳说:“你要是上了这辆马车,想下来就难了,对方手段多着呢,不狠宰你一笔,休想离开。”
舒令仪吓得吐了吐舌,一脸担忧说:“无双城到处是骗子,大家千万要小心!”
陆辞芳看着无双城高大的城门,拍着胸脯说:“放心,这里是我的地盘,有我罩着,没人敢欺负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