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漫太古

第八十九章 世事纷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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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微宫买下观门大街的铺子,立即着手改造修缮,想在夏天来临前把原先的铺子搬到这边,因此钟令仪最近一段时间常常去长洛城盯着工匠施工。这天她正站在门口看人搬木料,确认要的种类数目无误,方才让曾青石去结账。曾青石原本都走了,忽然又退回来,冲着她躬身行礼。钟令仪莫名其妙,往后一看,景白正站在那儿对她笑呢。

钟令仪乍然见到他,又惊又喜,眼中满是笑意,当着人的面却不肯外露,一脸矜持地说:“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景白笑而不语。外面街上人来人往,喧嚣嘈杂,不是说话的地方,钟令仪要盯着人干活结账走不开,只好领着他跨过满地砖石木料,上了三楼一个小房间。

这个房间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靠窗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放满了锤子锯子刨子等工具,桌下面塞了一把椅子,平时钟令仪监工累了就是在这里休息。她将不知谁放在椅子上的墨斗拿下来,请他坐下,说:“你不去太微宫,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只能委屈你在这儿坐会儿了。”

景白却不坐,而是顺手把门关上,有些委屈地说:“我去过太微宫了,你不在。”

钟令仪看了他一眼,慢慢地说:“急什么,我忙完自会回去,你来这儿不是捣乱吗,这里乱得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景白走过去,轻轻抱住她,在她耳边呢喃:“我想你了,一刻都等不及。”

钟令仪微红着脸推他,转头看了眼窗外。对面铺子跟这里是一样的格局,也是三层,只要有人探头往外看,就能将两人的情形看个一清二楚。

景白只好放开她,问:“还要忙多久?”

钟令仪说:“等送漆料的人来了,结完账就能回去。要不你出去逛逛?”

景白走到窗边,探手把窗关上了,房间立即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钟令仪瞟了他一眼,扭身走到门口,打开门要出去。景白按住她的手,将她困在门边,轻声说:“我在东海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好不容易抽空来了太微宫,谁知你又不在,我连口茶都没喝,一路风尘仆仆赶来这里见你——你就如此狠心?”

钟令仪红着脸骂他:“青天白日,你想干什么,还要不要脸?”

景白盯着她水润的红唇,轻笑道:“我这会儿正渴得厉害,你说该如何是好?”

钟令仪撇过头去不看他,哼道:“你要是渴,我去旁边茶楼给你要壶茶。”

景白伸出手捏了捏她白皙滑腻的下巴,在她脸庞呵着气说:“普通茶水可解不了我心头的渴。”

钟令仪作势要咬他的手,有些羞恼说:“外面都是人,你放尊重些。”

景白手指在她唇上摩挲不去,小声哀求:“好阿如,且借我润润唇,以解相思之苦。”说着低头吻了下来。钟令仪被他撩拨得脸红心跳,情难自禁。两人正难解难分时,忽然听的曾青石在下面叫:“宫主,送漆料的人来了。”

钟令仪忙推开他,理了理散乱的头发,扬声道:“知道了!”狠狠瞪了景白一眼,打开门大口喘气,待心情平复后,这才下楼去了。

两人虽然已经成亲,但各自有事要忙,身上担的都是重责大任,钟令仪要振兴太微宫,景白要稳固溟剑宗掌门之位,因此这三年来两人一直都是聚少离多。一般都是景白来太微宫看她,偶尔她也会去溟剑宗小住一段时间,顺便到围屏山泡泡温泉。算起来两人上次见面还是过年的时候,也难怪景白如此急不可耐。

钟令仪结了漆料的钱,让曾青石在铺子里盯着,和景白先回太微宫去了,路上问他:“东海那边的事解决了?”

景白叹道:“哪里啊,还在跟长天门吵,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吵不出个结果,我干脆来太微宫躲清静了。”

原来长天门的人在蓬山群岛一座无名岛下面发现了灵石矿,虽然不是什么资源丰富的大矿,怎么说也是灵石矿啊,挖出来就是荧光闪闪的灵石。长天门派来的弟子还没偷偷开始挖呢,便被驻守在附近的溟剑宗弟子发现了。溟剑宗表示蓬山群岛隶属于东海,整个东海都是溟剑宗的,灵石矿当然也是溟剑宗的,不让长天门的人挖,还要赶他们走。长天门岂肯答应,表示灵石矿乃是无主之物,谁发现就是谁的。凭空出现一座灵石矿,利益太过诱人,双方一直吵个不停,宁可派弟子守着灵石矿不让对方采挖,也绝不妥协让步。眼看一时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景白烦不胜烦之下索性来了太微宫。

钟令仪听得直摇头,说:“岂有此理,人家地盘上的资源矿产,谁说是无主之物?照长天门这个说法,回头我去西蜀发现了什么陨铁矿,那也是太微宫的了?”

景白叹道:“门派之间的这些破事,跟街头老妈子吵架也没什么区别,都是为了些蝇头小利争得不可开交。”

钟令仪牵住他的手,安慰道:“好了,既然来了太微宫,就别想这些烦心事了。前面就是洛河,你想不想吃河洛鲤鱼啊?”

景白笑道:“怎么,你要下水给我抓吗?”

钟令仪白了他一眼,跑到停靠在河边的渔船上,问船主买了几条体态丰满色泽艳丽的鲤鱼,说:“回头让笙歌做给你吃,省得你抱怨太微宫招待不周,连口茶都没得喝。”

景白挠了挠她手心,看着她意味深长说:“我想吃的可不是这个。”

钟令仪红着脸啐了他一口,一股脑把手里提着的鲤鱼扔给他,也不等他,自顾自御剑穿过洛河先走了。

其中一条鲤鱼刚好甩到景白脸上,弄得他颇有几分狼狈,当下失笑,忙捡起地上活蹦乱跳的鲤鱼,追了上去。

两人回到太微宫,正是夕阳西下时分,神女湖微波**漾,倒映着远处连绵起伏的青山,风光正好。两人坐在湖边亭子里赏景,钟令仪拿出七弦琴摆弄,景白则在一边煮茶,端的是琴瑟和鸣,悠闲自在。一首曲子尚未弹完,钟显和邹飞燕找了过来。邹飞燕一脸急色地说:“师父,师父,曾村长受伤了!”

钟令仪忙站起来,问:“怎么会受伤?伤得重不重?”

邹飞燕说:“今天钟师兄和成师弟带我去曾家村看人怎么移种香乌树,曾村长也在,不知怎的,和人打起来,曾村长上前阻拦,挨了一下,腿折了,不过没什么大碍。”

钟显补充说:“是唐家庄的人,眼红曾家村因为香乌果发家致富,跑来偷香乌树树苗,还抱怨咱们太微宫处事不公,厚此薄彼,现在成木留在那里看着,以防大家一言不合又打起来。”

钟令仪不由得头疼,这种村寨之间的纠纷虽然是小事,却很麻烦,一个处理不慎,很容易积怨成仇,后患无穷,钟显威信不够,还得她出面调解纠纷才行,只好说:“那我去一趟吧。”说着就要走。

景白暗叹一声,拉住她说:“茶刚煮好,你就要走,且喝杯茶再去忙。”不紧不慢倒了杯茶。钟令仪伸手去接,他却不让,直接递到她嘴边。钟令仪看了眼旁边的钟显和邹飞燕,瞪了他一眼。景白不肯退让,举了举茶杯,似在催促她。钟令仪只得就着他的手喝了,喝完在他胳膊那里偷偷掐了一下,这才带着钟显和邹飞燕走了。

等处理完曾家村和唐家庄的纠纷,回到太微宫时已是晚上,钟令仪累得一头倒在**,感叹道:“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

景白走过来,往她嘴里塞了一颗灵果,说:“虽不能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但偷得浮生一日闲总能做到吧?”

钟令仪嘴里吃着灵果,挑眉看他。

景白拱手行礼,一本正经说:“不知钟宫主这个大忙人,能不能抽出一天时间陪陪我这个孤家寡人啊?”

钟令仪移到床边,抱着他脖子吹气,“下午我扔下你不管,你生气啦?”

景白哼了一声。

钟令仪伏在他耳边轻笑道:“我加倍奉还如何?”

景白被她温热的呼吸蹭得耳朵都红了,斜睨她一眼,意有所指说:“这可是你说的,等下可别求饶。”

两人小别再聚,更胜新婚,自是耳鬓厮磨,一夜缱绻。

第二天钟令仪果然放下手头的事,带着景白游山玩水去了。两人坐船沿着洛河顺流而下,特意到数百里外的珞珈山去看摩崖石刻,又跟山上的僧人谈经论道,一时间尘心尽去,就连身上背负的沉重的包袱都暂时忘到一边。两人成婚后还是头一次有这样的机会,放下纷纷扰扰的红尘俗事,周围谁都不认识,身边只有彼此,目之所见巍巍青山,耳之所闻潺潺流水,可以被风之爽,可以负日之暄,感觉十分美好。

两人在山上寺庙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又去看日出,还学着僧人伐竹制作竹笛,日子过得悠哉游哉,犹如神仙眷侣一般。景白正跟钟令仪说想留下来多住几天,忽然收到一封传讯符,打开一看,无奈地叹了口气。

传讯符是杜大可发来的。蓬山群岛发现灵石矿的事溟剑宗和长天门还没吵明白,散修盟又掺和了进来,说蓬山群岛位于东海和北关交界处,向来是两不管地带,灵石矿他们散修盟也有份,已经派出弟子跟长天门和溟剑宗对峙谈判。

钟令仪感叹:“利益动人心啊,这种从天而降的横财,大家都想分一杯羹。”

景白一脸歉意看着她,苦笑道:“本来还想带你去看溶洞瀑布,看来这次要失约了。”

钟令仪忙表示不在意,“正事要紧,再说咱们过了两天不问世事的日子,偷得浮生两日闲,已经够了,也该回去了。”

两人才相聚三天,就要分别,自是依依不舍,只好安慰自己,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景白才走,太微宫又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段魏这个连洞府门都不肯出的万年宅男突然出现在太微宫,当真叫钟令仪吃了一惊,小心翼翼地问:“段师叔,不知您此番前来,有何贵干啊?”

段魏来的路上迷了路,在山里转了半天都没找到太微谷谷口,一直到傍晚碰到砍柴回家的樵夫,给他指点方向,他这才找对地方,因此一见面就气急败坏地说:“你家先祖怎么把太微宫建在这么个鬼地方,又偏又远,深山老林捉迷藏吗!”

哪有一见面就问候人家先祖的,钟令仪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没好气说:“师叔,整个河洛没有人不知道太微宫在哪儿,您大概因为长年累月不出门,才会不认路吧!”

段魏神情一噎,突然停在神女湖边,一脸不耐烦地说:“邹飞燕呢?让她赶紧跟我回去!”

钟令仪讶道:“师叔,你是专程来找飞燕的啊?”

段魏哼道:“不然呢,你以为我找你吗?太微宫我就不进去了,你让她出来,我们这就走。”

钟令仪知道他性情孤僻,行事与常人不同,却也没想到他千里迢迢而来,竟然连太微宫的门都不肯进,劝道:“师叔,这会儿天都快黑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段魏却说:“修道之人,还怕天黑吗,现在出发,赶一夜的夜路,明天这个时候已经在灵飞派了。”

钟令仪无语,只好叫来邹飞燕。谁知邹飞燕说:“我不回去。”

段魏气道:“你都出来一个多月了,道法课缺了一个多月,早晚冥想打坐想必早就丢到脑后去了,法术也不知道有没有练,你再这样荒废下去,还要不要修炼了?”

邹飞燕跟他朝夕相处多年,深知他看似不好相处实则单纯无害的本性,根本就不怕他,忙说:“叔祖放心,我没有荒废修炼,师父还教了我流火诀呢。”

段魏听到这里,突然瞪了钟令仪一眼。钟令仪被瞪得莫名其妙,心里正奇怪,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他了,只听他耐着性子说:“你要学流火诀,我自会教你,何必留在这里,快随我回去。”

邹飞燕摇头,躲到钟令仪身后,“不,我不回去,我喜欢太微宫,还想多住一段时间呢。”又对钟令仪说:“师父,你不会赶我走吧?”

段魏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偏偏拿邹飞燕没办法。

钟令仪心里觉得好笑,没想到向来我行我素目中无人的段魏也有吃瘪的时候,清了清嗓子说:“段师叔,你都来了太微宫,岂能过门而不入?传出去人家还不知道怎么说我呢。师叔,你从灵飞派赶来,一路马不停蹄餐风露饮,又找了这半天的路,想必累了,且随我回去休息休息。”

邹飞燕也说:“叔祖,太微宫有新酿的香乌果酒,可香啦,外面没有卖的,你一定喜欢,咱们快进去吧,等下就要吃晚食啦。”说着跑到前面带路。

段魏见她不肯走,无奈之下唯有先住下来,再徐徐图之。

晚上到了安排住房的时候,段魏又不满意了,嫌太微宫人多嘈杂,尤其周围住的全是一群十来岁的小弟子,他最怕这些小崽子们了,一天到晚打打闹闹,就没有个消停的时候,吵得他脑壳都疼,“就不能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吗?”

钟令仪想到他性喜幽静,就连洞府都特地选在人迹罕至的断崖上,想了想说:“之前溟剑宗在的时候在山脚下建了一处住所,后来他们走了,那些屋子便空着,倒是安静无人,不过一时还未来得及打扫——”

段魏忙说:“无妨无妨,脏一点就脏一点,就是幕天席地都不要紧,只要远离人群无人打扰便可。”

钟令仪只得叫两个小弟子先去收拾一番,自己则提着灯笼送段魏过去。到了山脚下,偌大的屋子空无一人,黑暗中显得分外破败孤寂,前来打扫的小弟子觉得瘆得慌,段魏却很是欢喜,打量着周围说:“不错,不错,就是要没人才好。”又把打扫到一半的小弟子打发走,“行了行了,这样就可以了,不用太干净。”

钟令仪见他赶人,不好多留,临走前实在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师叔,你自从见了我便没有好脸色,是不是因为我叛出师门,你对我有意见?”

段魏诧异地看着她,“你叛不叛出师门,关我什么事!”

叛出师门一事实在成了钟令仪的心病,见段魏不是因为这个针对她,当即大松口气,没好气说:“那你干嘛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哪里得罪你了?”

段魏哼道:“你还有脸问我,你留下邹飞燕不让她回灵飞派,到底什么意思?”

钟令仪只觉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不让飞燕回灵飞派了?那是她自己愿意留下来多住几天,我这个做师父的难道还要赶她走吗?”

段魏怀疑地看着她,“听说太微宫招徒艰难,邹飞燕资质不错,又一直对你感恩戴德,唯命是从,你别不是想抢灵飞派弟子吧?”

钟令仪总算明白他敌意从何而来了,只觉啼笑皆非,“段师叔,你怎么会有这样荒谬的想法?我跟飞燕虽是名义上的师徒,然而我并没有尽过为师的责任,也没有系统地教过她法术,让她留在灵飞派跟着你继续修炼才是最好的选择。”

段魏点头说:“算你还有自知之明,就是她想转投太微宫,我也绝不允许。你这个师父,空有名头,我费心费力教了七八年,好不容易教得有点样子了,你若是打着坐享其成的主意,想都别想!”

钟令仪没想到他对飞燕如此看重,调侃道:“段师叔,我以前让你拨冗指点飞燕法术,你还不肯,现在打嘴了吧?”

段魏嘴硬道:“我收了你的大还丹,当然要认真教导了,收人钱财,替人办事罢了。”

钟令仪笑道:“既然这样,那我把飞燕留下个十年八年,自己教导,免得你说我空有师父的名头。”

段魏怒了,“你只会火系法术,能教她什么?你知道怎么教她水火相容吗?你会冰刃术旋冰刺吗?少在那儿误人子弟!”

钟令仪失笑,“段师叔,你有了飞燕这么好的衣钵传人,可得好好谢谢我啊!别的且不说,大还丹总要还我吧?”

段魏装作没听见,大还丹早就被顾衍用了,如何拿得出来?干脆往地上蒲团一坐,闭上眼睛表示自己要打坐休息。

钟令仪摇头笑着去了。

第二天段魏一大早起来盯着邹飞燕练水凝术,骂她懈怠退步了,一直到太阳晒过头顶才放她去吃朝食。吃饭时钟显说最近山里妖兽横行,出了好几起伤人事件,要去捕杀妖兽,问她去不去练练手。邹飞燕心动不已,连连点头。段魏却不让她去,说太微谷一带的妖兽都跟弱鸡似的,有什么好练手的,还不如专心把水凝术练好。邹飞燕刚被骂了一顿,不敢反驳,闷闷不乐。

钟令仪见状说:“飞燕,你想去就去,我当年修行重要一课,就是捕杀太微谷的妖兽,若是碰上像剑齿狼、狮吞兽之类的妖兽,不要蛮干,要想办法智取。显儿,你好好照顾飞燕,若是碰到什么危险,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逃命要紧。”

邹飞燕眼睛一亮,扔下筷子便和钟显跑了。

段魏瞪着钟令仪,不满道:“我在教导弟子,你故意拆我台是不是?”

钟令仪语重心长地说:“段师叔,你独来独往不喜与人相处, 难道要飞燕也学得跟你一样孤僻不合群吗?少年人天**玩爱闹,大家共同捕杀妖兽,也是练习团结协作的绝好方式,你干嘛这么管着她,好端端的人都被你管傻了!教导弟子可不是这么个教导法儿!”

钟令仪之言在情在理,段魏无话可说,不免又想到邹飞燕之所以不愿回灵飞派,或许正是因为觉得孤单,而太微宫有许多同龄伙伴的缘故,因此也不急着回灵飞派了,而是观察起太微宫是如何教导弟子的。

当天邹飞燕和钟显果然合力捕杀了一只狮吞兽回来。这只狮吞兽乃是筑基中期,已经有了内丹,两人捕杀颇为不易,皆受了不轻的伤,也因此格外兴奋,甚至不辞辛苦,硬是把一头上千斤重的狮吞兽扛回了太微宫。

第二天两人去长洛城把狮吞兽内丹卖了,连兽肉兽骨都没放过。邹飞燕生平第一次自己赚到灵石,兴奋不已,兴高采烈说要做东,“师父,叔祖,我请你们吃灵羊汤吧,观门大街后面有家祖传小店,钟师兄说他家的灵羊汤是整个长洛城最好的。”

钟令仪不忍扫她兴头,说:“既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段魏就算不给全天下人面子,也要给她这个面子,亦是点头称好,虽然他根本就不想大热天喝什么灵羊汤。

三人也不迟疑,当即起身去了长洛城。这家灵羊汤不愧号称长洛城第一,汤色浓白,灵羊肉又鲜又嫩,入口即化,一点都不腥膻,如此美味,价格又不贵,生意自然极好,客流不断,来得晚了还需要排队等候,就连附近铺子里的掌柜伙计都喜欢上这请客吃饭。

这家铺子没有包间,只有雅座,中间用屏风简单隔开。三人正喝着热乎乎的灵羊汤,随意说着闲话,忽然听得隔壁几人说起买卖傀儡的事来。只听其中一人说道:“你想要多少傀儡?我可以帮你联系散修盟的人,你也知道,他们向来只做熟客生意,陌生人一概不接待。不过说好了,事情一旦成了,你要给我这个数。”

另一人表示担忧,“散修盟要先给一半的钱,不会到时钱给了,傀儡却没有炼制吧?”

“哎呀,你放心好了,我们长天门跟他们私下合作好多年了,都不知道买了多少傀儡,一样是先给一半的钱,又不独独是你这样。”

钟令仪听到这里,忽然想起开平城外傀儡夜袭一事,心里不由得一沉,回去路上把这事说了出来,“当年要不是昭明君及时出现,灵飞派六十九名弟子就要折在开平城外的漳水上,事隔多年,至今仍然是一笔糊涂账。”

段魏脸色凝重地说:“我依稀记得此事,当时似乎死了好几个弟子,如今看来,应该就是长天门下的手。”越想越不安,“我要赶紧把这事告诉掌门师兄。”

第二天他便带着邹飞燕回了灵飞派。

顾衍听说后,心下又惊又怒,原来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长天门对灵飞派早就虎视眈眈甚至痛下杀手,压抑着怒气说:“只凭隔墙听来的几句话还不能确定幕后凶手就是长天门,要跟长天门对质,还需拿出真凭实据,不过既然有了怀疑,事情就好办多了。谭冲和不是广发请帖邀请各大门派世家去长天门赴宴吗,到时咱们去了浣花城再暗中查探便是。如此深仇大恨,我必定要长天门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