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甜蜜击中的我们

六、我暗恋你?我怎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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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童彤蹲在地上,叹了口长气。

就在刚才,她又被她老妈臭骂了一顿,原因是躲在房间里打游戏。

她努力想要解释清楚,这不是普通的游戏,而是赌上她所有尊严,以及为朋友报仇的名誉之战。

然而她老妈听了越发生气,为了避免在一年最后半小时还听她妈的数落,将霉运带到明年,她只得夹着尾巴夺门而逃。

她熟门熟路地拐到小区外的一个巷子里,巷子对面是一排旧时的宅子,黑瓦白墙,很像民国时期的那种闹鬼的宅子,她小时候还老去那里面探险,现在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据说是要建一个儿童乐园。

巷子走到尽头,就是一个三岔口,左手边有一个尖顶教堂,房顶上立着一个硕大的红十字。这座教堂屹立不倒了十几年,比那排老宅子还寿命长久。

她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在巷子口的小卖部里买了一大捆仙女棒。

这家小卖部就算除夕也不会关门,因为老板是个孤寡老头儿,小卖部就是他的家,他就在这儿一边看着春晚,一边做着生意,就算守夜了。

不过三十晚上还出来买东西的奇葩也不多,这么多年也就童彤一个,搞得老头儿都认识她了。

一见到她,他就亲切地问候:“又被家里人赶出来啦?”

童彤摸了摸鼻尖,讪讪地说了句“新年好”。

然后,她拿着新买的仙女棒走到墙角蹲下,掏出自带的打火机,开始一根一根地燃起仙女棒。

燃一根,就许一个愿望。

噼里啪啦一阵耀眼的火花,她赶紧闭上眼睛许愿:

“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保佑,明年不要再被我老妈骂。”

许完才想起身边有一个教堂,她只好又胡乱加了一个“耶稣保佑”。

她燃了好几根,许的愿望乱七八糟,有不切实际的“一夜暴富”,也有稍微靠点儿谱的“家人身体健康”,还有掺了她满满私心的诅咒“昭昭和程非赶紧分手”。

说完,她又觉得有点罪恶,连忙“呸呸呸”了几声,撇着嘴违心道:“还是祝他们天长地久吧。”

她想了想,还是不行。

“不,还是祝昭昭和程贱人分手,然后找到一个比程贱人强一千一万倍的新男朋友。”

说完,她不禁有些沾沾自喜,这样一来,路昭不会受到伤害,而她也不用看到程非了,简直双赢。

只是许了个愿,她却雀跃得仿佛解决了自己姐妹的人身大事,随后又想起自己还没着落呢,赶紧又点燃一根仙女棒。

于是,她虔诚地闭上双眼,在心底悄悄道:“神啊,请赐我一个男朋友吧。”

“童彤。”

沉稳的男中音突然在头顶响起。

“哎呀,妈呀!”

童彤吓得尖叫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抬头一看,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白羡。

“你走路没声音的?”

其实他动静挺大,毕竟是一口气不歇地跑到这里来的,是她自己太专注,没听见而已。

但白羡没有解释,看到她的脸都被吓得煞白,他只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童彤摆了摆手,从地上站起来。

“你怎么出来了?也被家里训了?”

说完,她又被自己逗得哈哈大笑,因为她实在想象不出白羡这么个乖孩子,被训得抬不起头来的样子。

高她一头的男孩子没有笑,只目光专注地盯着她的眼睛。

童彤被他古怪的眼神看得起鸡皮疙瘩,见他上身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衬衫和圆领套头毛衣,不禁心道,他不冷吗?

不过他又为什么不说话?这样很尴尬呀,而且这眼神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

童彤抓了抓脸,没摸到什么脏东西。

她尴尬地出声:“呃……”

她还没说话,就被他打断了。

“童彤。”

童彤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将那个差点儿蹦出嘴的“到”字压到了舌头下。

“我同意。”

对面的人终于说了一句话。

“同意什么?”

童彤莫名其妙,这话是从哪里说起?

“同意你的提议。”

她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我提议了什么?”

白羡垂着薄眼皮,沉默半晌,终于道:“我提议,我们该从只见过寥寥数面,人群里最熟悉的陌生人,发展一段共享彼此灵魂……”顿了顿,又红着脸接着道,“灵魂与肉体的亲密关系。”

童彤的脸爆红。

救命啊!白羡这是中什么邪了?说出这么要人命的话?

但还没等她问他是不是认错人了,他说出了一句更要命的话——

“这不是你的提议吗?”

童彤瞠目结舌,刚刚还拼命转动的脑袋此时可笑地卡了壳,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卖火柴的小女孩上身,点了几根仙女棒,眼前出现了幻觉。

那也说不通,她就算产生幻觉,那也应该是幻想她妈妈从此成为温柔可亲的贤妻良母,而不是幻想白羡对她说这么通莫名其妙的话。

她拍了拍生锈的脑袋,下意识地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

也许她脸上的表情实在太过无语,白羡也狐疑了起来。

“你难道,不是暗恋我吗?”

童彤脸上空白了几秒,随后她夸张地后退半步。

零点到了,各色烟花开始在头顶炸裂开来,斑斓的色彩映照在她的脸庞上,同那精彩纷呈的表情,很有几分相得益彰。

白羡听到她深吸了一口气。

“我暗恋你?”

紧接着,她提了一个发人深省的问题——

“那我怎么不知道?”

02.

在白羡毫无感情的背诵里,童彤终于从那些肉麻的只言片语中,记起了这是当年她和路昭从各种言情小说中抄来的段落。

白羡顿了顿,忍不住再次确认:“所以,那封信是你朋友写的?”

童彤点了点头。

“你只是代为传送?”

她又点了点头。

“她忘记署名了?”

她依旧点点头。

“你其实一点也不喜欢我?”

她头点了一半,如梦初醒:“也不是……”

然而白羡已经转身走了。

她收回伸到半空中的手。

也不是,不是什么呢?她不是一点也不喜欢白羡?

那岂不是要她承认,她喜欢白羡?

那她喜欢吗?

童彤抓了抓脑袋,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只是觉得白羡长得很好看,琉璃般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瞧时,会让她的心脏跳很快。

这样就够了吗?

难道喜欢一个人,就只是垂涎他的美貌?

那这样也太肤浅了吧?

如果喜欢是这样,路昭怎么会和程非在一起?无论是她,还是路昭,程非都不在她们的审美范围之内。

可见,喜欢一个人,除了皮相上的欣赏,应该还要有更加深刻的东西。

她的脑袋捉摸不透,觉得爱情比游戏难搞多了,但她看着远处那孤单单的背影,又觉得心脏处钝钝的,像有人在拿一把生锈的砍刀,戳进她的心脏,又抽回来,一戳一抽,好不干脆。

得,现在,白羡除了给她心跳的感觉,又给她添了个心肌梗死的毛病。

她闷闷地吐了口气,觉得自己似乎打破了什么东西。

一件相当珍贵的东西。

回到家,童彤躺在**,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朱艺以为她还在想被骂的事,安慰了她几句。

童彤一句也没听进去。

放在兜里的手机响了一声,她掏出来一看,是胖子发给她的消息。

大意是为自己的临战逃脱感到万分抱歉。

童彤扯了扯嘴角。

这说的什么屁话?他如果跑了,那刚刚她是和鬼打的游戏啊?

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童彤垂死病中惊坐起,拿过扔在一旁的手机,点开刺激战场,一看记录。

“啊!我怎么不去死啊!”

她抱着头一阵烦躁地大叫,把朱艺吓得够呛,随后又往**一躺,不动了。

旁观这一切的朱艺夺门而出——

“舅舅!舅妈!不得了啦!彤姐她疯啦!”

03.

白羡单方面和童彤冷战了。

童彤试图找他道歉,只是发出去的微信就像石沉大海一样,没有回音。

如果她上门当面给他道歉的话,只要“对不起”三个字稍微冒出口,他就会拉下脸来,最后搞得白妈妈也有点尴尬。童彤没办法,这之后都不敢去他家找他道歉了。

就这么一拖再拖,到了要开学的这一天。

童彤本来约好和白羡一起去学校,但现在他们在冷战,她都准备好买高铁票了,白羡却像是知道一样,说中午十二点准时在楼下等她。

她心下一喜,以为他们之间这场旷日持久的冷战,终于到了休战的一天。

她兴冲冲地提着行李箱下楼,他帮她将箱子放进后备厢。

两人坐进车里,要去接路昭。

她坐在副驾驶上,笑眯眯道:“你不生我气了?”

白羡发动车子,直视前方。

“没生气。”

语气还是这么冷淡。

童彤有些失望,低着头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就这么一句道歉,再次触碰到了白羡的逆鳞。

他几乎是用一种相当尖锐的语气指责道:“我说了不用道歉。”

童彤被吓得往后一缩。

白羡注意到了,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自然,稍微放缓了语气。

“没必要为自己不喜欢一个人道歉。”

童彤感觉到自己的心抽搐了一下。

她讷讷地想开口解释,她没有不喜欢他。

只是白羡没有给她机会,他打开了车载音响。

淡淡的女声飘**在车厢内,多多少少冲缓了车内那阵无言的尴尬。

到了学校,童彤提着行李箱,看着那辆车绝尘而去,喷了她一脸的汽车尾气。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三秒后,她戳了戳旁边人的腰窝。

“你不问我为什么叹气?”

“好吧。”路昭只好配合她问,“童彤同学,你为什么叹气呢?”

“你没发现吗?”

“发现什么?”

童彤恨铁不成钢道:“白羡他今天很冷漠啊。”

路昭耸了耸肩:“他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童彤一愣。

路昭絮絮叨叨的声音传入耳朵:“他一直都这样啊,不爱笑也不爱说话,又酷又拽,一个人闷着,像是不开心。小时候就这副样子啊,我们那时候不还在他背后喊他‘忧郁王子’吗?哈哈哈,现在想来,我那时候可能就是迷恋他那副谁都不爱搭理的性格吧,很有个性啊!”

“哎呀,”她一把揽住童彤的肩膀,掐了掐闷闷不乐的童彤的脸蛋,“帅哥都是这样的啦,你见过哪个帅哥嘴碎得像个祥林嫂的吗?现在写言情的都一个劲儿地把男主往高贵冷艳上靠,这就是大势所向。”

“所以宝贝,”她冲童彤眨了眨眼,“你要习惯他这样子对你。”

童彤这才发现哪里不对劲。

习惯?

要前后不一致,路昭才能安慰她要学着去习惯。

童彤仔细一想,脑袋瓜竟然像开了窍一般,白羡对待她的种种细节都纤毫毕现起来。

陪她上网到很晚,盯着她按点吃饭,虽然他说的话不是多么窝心,脸色也总是臭得跟她欠他五百万似的,但认真想想的话,她发现,只要是她提出来的,无论内容多么无理,他最后总是会妥协。

也难怪她不习惯他现在的冷漠,因为这之前,白羡对她很好。

路昭没有觉得他变冷漠了,是因为他在路昭面前,一直都是冷漠又疏离的态度。

也就是说,白羡对待她,和对路昭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那是什么?造就了他的区别对待呢?

童彤觉得自己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和路昭告过别,童彤晕晕乎乎地回了宿舍,又晕晕乎乎地和早到的舍友打了个招呼,拿出带来的特产送给她们,接着又是收拾行李、铺床垫被,机械地洗了个澡,最后晕晕乎乎地躺在了**。

隔壁床妹子看她到宿舍后就连轴转个不停,脸上的表情却是一片空白,很明显心不在焉,又见隔壁院校草这次居然没把她送进宿舍,也没替她铺被子,不由得八卦道:“怎么了,你和校草吵架了?”

这话一问出口,另外两个帐子里的妹子纷纷竖起了耳朵。

童彤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多问。

然而隔壁床的妹子却十分热心,锲而不舍地追问:“怎么了嘛?你告诉我,我给你分析分析,感情问题我很在行的。”

童彤从帐子中伸出一只手来。

隔壁床妹子眼前一亮,双手握住她那只手,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怎么,你愿意和我谈谈了吗?”

“呃……”童彤诚实道,“我是想说,麻烦你把灯关一下。”

隔壁床妹子:“……”

热心的舍友只好灭掉自己肚子里那一团八卦之火,熄了灯,爬上自己的床。

医学院女生宿舍里的破**了年纪,稍微碰一下就“嘎拉”乱响,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她拉高被子准备睡觉时,突然听到童彤**传来一道吸鼻子的声音。

然而等她竖起耳朵准备听个仔细时,那边帐子里却安静了下来。

04.

新的一学期,男人帮对童彤的崇拜之情依旧没有减弱,三个大男孩带来了各自家乡的特产塞给她,在她耳边绵绵不绝地谈论起那场直播,说起她和苟鸡公那一波贴脸刚枪,无论是神仙走位,还是枪法,都多么让人惊艳,一个个都激动得脸泛红光。

童彤没有什么反应,事实上她最近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致来,就算在打游戏时,也没有了平时的专注,这让她落地成盒了很多次,最后连几个粗枝大叶的男孩子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一把推开键盘,往桌上一靠,嘴里咕哝道:“我没事,就是没睡好,我睡一会儿。”

三个男孩儿彼此对视一眼,都默契地闭上嘴安静下来。

数个小时后,男人帮点了外卖,叫童彤起来吃饭,然而却怎么都叫不醒。

老二便道:“别叫了,彤哥可能还想睡。”

老大皱了皱眉:“不对啊,她睡多久了?”

老小看了看手机,老实道:“四五个小时了吧。”

三个人拆外卖的动作一顿。

老大大叫一声:“这哪里是睡着了?这是昏过去了吧?”

三个人七手八脚地将靠在桌上的童彤翻过来一看,她眉头紧皱,脸上烧得像块火炭,一看就很难受。

老大赶紧把她背起来,三个人打了个车,将她火速送去了急诊室。

当事人童彤并不知道自己快要烧成傻子,她真的以为自己是在睡觉,并且还做了一个梦。

说梦也不是梦,因为情节都是以前发生过的事。

她像一个局外人,站在她的梦境里,以上帝视角,看清了那件情书事件的始末。

那一年,童彤初一,白羡初三。

星期五放学后,她和路昭一起回家。

两人的家并不在一处,为了和好朋友一起多走一段,童彤常常绕远路。

她们站在街道拐角处,一户人家的院墙外,童彤仰着头,垂涎地望着那棵柿子树。

柿子树种在院子里,却出其不意地伸出了一根树枝,树枝上挂着一个灯笼大的橘红柿子,圆滚滚的,引人犯罪。

路昭拉了拉她的胳膊,无奈地劝道:“走吧,太高了,我们根本摘不到。”

童彤侧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路昭,像一只见了肉骨头的大狗。

“我有一个想法。”

“不,我拒绝。”路昭无情地道。

“你还没问我的想法是什么呢?”童彤气道。

路昭翻了个白眼:“不就是我背着你摘吗?”

“哈哈哈!”童彤干笑了几声,“你还真了解我,不过不是你背我啦,我背你,你去摘,行不行?”

“不行,这很丢人的,”路昭义正词严道,“童彤同学,你要是想吃柿子,我们去买不就得了?你为什么要想着偷呢?”

“这你就不懂了,好学生。”

童彤贼兮兮地一把钩住她的肩膀,循循善诱道:“嘿嘿嘿,这偷来的柿子绝对比买来的要甜你信不信?因为这里面包含了冒险之后那种刺激的余韵。”

后来,路昭被童彤说得也跃跃欲试了。

由此可见,苗女士的眼光还是相当毒辣的,路昭虽然是个学霸,但架不住耳根子软,指望路昭将童彤拉上正道是不可能的,路昭不被她闺女带跑偏就不错了。

两个女生达成一致想法后,童彤驾轻就熟地一托路昭的屁股,将她背了起来,两个人下课的时候总是喜欢玩这种无聊的课余活动,甚至还带起了一阵班级风尚,同学们各自背着自己的好友,在教室外的走廊里,互相碰撞,谁先把背着的人撞下来,就是胜利。

童彤背着路昭,路昭伸直了手,却总是还差了那么一点。

急得童彤满头大汗,在下面不停地指挥道:“你伸长一点啊!把胳膊捋直了去够!”

路昭气急败坏道:“站着说话不腰痛!你怎么不让自己高个几寸呢?我的胳膊又不能急速增长!”

两个人气得隔空对骂,最后甚至到了童彤指责路昭太重,而路昭攻击童彤身高的地步。

就在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喑哑的声音。

“童彤?”

童彤背着路昭转过身,一看是隔壁家的白羡。

他穿着学校那丑不拉几的校服。为了学生们能穿三年,定做校服的人总会做得比正常尺码大一些,手永远被笼在袖子里,要挽个三圈才行,裤子就更可怕,长出的一截一圈圈地堆在脚踝处,整体穿上去的效果就像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儿,滑稽得不行。

然而这可怕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却合身得不像是一个厂家生产的,长手长腿,笔挺又有型,脖子上还掖了条粗针围巾,让童彤不由得想起《情书》里的柏原崇,眉清目秀,看一眼就能联想到冬日北海道里冷冽清新的空气。

他问:“你在做什么?”

声音有些粗哑,是在变声期。他很快地抿了抿嘴,似乎自己也不喜欢这难听的声音。

到了初一,路昭的身材开始膨胀起来,而童彤却还是火柴一根,此时背着路昭,更是被她的体重压得脸红脖子粗,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了“摘柿子”三个字。

白羡看了看头顶那个柿子,随后一抬手,轻而易举地将她们费了半天劲也够不到的柿子,给摘了下来。

童彤背着路昭腾不开手,他就将手中的柿子递给了路昭。

路昭羞得满脸通红。

后来,童彤终究还是没能吃到那个让她馋得流口水的大柿子,因为情窦初开的路昭,说什么也不让她碰,傻兮兮地捧回去,给供了起来。

童彤站在梦境里,心道原来路昭是这么对白羡心动的,白羡少年时期居然这么水灵,怎么她以前没觉得呢?

这场梦境的结尾,就是童彤将一封粉红的信递给白羡。

信纸是她和路昭精心挑选了很久才选中的,信的内容也是经过两人的反复推敲,白羡要是不感动就不是人。

为了美观,路昭甚至请了班上学书法的一个男生誊写。

但是,她们所有的事情都想到了,偏偏就是忘记了署名。

当时的她赶着去黑网吧打游戏,将信匆匆往一脸茫然的白羡怀里一塞,就火急火燎地准备走。

急得梦里旁观的童彤大喊:“蠢货!别给他!解释清楚啊!”

然而少女童彤转头就走。

旁观的童彤气得赶上去。

“蠢货!你站住!你给我站住!”

旁观的童彤一把抓住少女童彤的肩膀,逼得她回过头来,然而等她一回头,那张脸却变成了白羡。

一会儿是少年时期的他,他系着粗针围巾,眉清目秀,一会儿是长大后的他,轮廓越发深邃迷人。

两张脸在她眼前变幻不停,就像是出了故障的电视屏幕,而无论是哪张脸,都像那个除夕夜一样,带着些微的羞涩,嘴里念咒似的重复着三个字:

“我同意。”

05.

童彤吓醒了。

一睁眼,她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因为眼前,依旧是白羡那张帅脸。

好在没有念咒了。

童彤心有余悸地道:“终于停下来了。”

“什么停下来?”白羡皱眉问道,看她蒙蒙的样子,有些担忧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不烧了。”

试完体温,见她睁大了眼睛,像是有些震惊,他只得垂了眼道:“你需要路昭来陪你吗?她去吃饭了。”

童彤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梦里,看了看四周洁白的墙壁,手上的点滴,意识到自己是在医院里。

白羡没能等到她的回答,猜测她应该是想要路昭陪着,便一言不发地起身,想要去找路昭。

童彤却一把揪住了他的袖子。

“别走!”

他意外地看着她。

“不用找她,你陪着我就行。”

她一口气吐出了这句话,生怕白羡不等她说完,像之前很多次那样,冷冷地走掉。

只是还没等白羡做出什么反应,路昭就从病房外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夏惟尔。

路昭显然是听到了童彤那句话,佯装生气道:“好啊,你个见色忘友的东西,亏我还给你带了份粥回来,你给我饿着吧。”

知道路昭是在开玩笑,然而童彤听到“见色忘友”四个字,又看见自己还揪着白羡袖口的“爪子”,一时间竟有些心虚似的,偷偷松开了手。

白羡眼神暗了暗,没说什么。

夏惟尔打开饭盒,童彤靠在床头,瞥了眼那碗白粥,毫无食欲。

童彤撇撇嘴,嫌弃道:“我不爱喝粥,你怎么不给我带点儿好吃的来?”

路昭没好气地骂:“那也要你能吃那些啊,童彤同学。”

童彤不解其意。

夏惟尔便解释道:“你除了发烧,肠胃炎也犯了。”

她就说她肚子怎么隐约作痛呢?可是……

“我原来没这个毛病啊?”童彤困惑不已。

“是啊,童彤同学,”路昭冷哼一声,似笑非笑地道,“你之前要么一天八顿,要么三天不吃,经过种种不懈努力,终于将自己作出了肠胃炎,你开不开心?你再接再厉,争取再把自己搞成胃穿孔、胃溃疡、胃黏膜坏死,为自己在太平间赢得一个永久床位。”

童彤:“……”

一时之间,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好在夏惟尔蕙质兰心,挖了一勺粥塞进了童彤的嘴里,只是没发觉这碗粥的热度有多么惊人,童彤十分怀疑自己舌头被烫出了一个血泡。

她刚要出声制止,夏惟尔下一勺粥又不由分说地塞了来。

童彤嘴里含着上一口还没来得及咽下的粥,眼含热泪。

幸好白羡及时拿走了夏惟尔手中的“凶器”,救下了她一条小命。

但事情的走向开始变得很要命。

因为白羡抢走勺子之后,又极其自然地接过了夏惟尔手中那碗热粥,接着自然地舀了勺粥,体贴地晾了会儿,又自然地将热度正好的白粥送入了她的嘴中。

童彤的脸颊顿时飘了两朵红云。

她一边吃着粥,一边胡乱想着,他是不是不生她的气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这场病还真是因祸得福了。

她美滋滋地想。

不知道是不是白羡看出了点什么,他一边喂她喝着粥,一边说道:“你的网瘾太大了。”

“就是,就是。”路昭在一旁帮腔,“听你那几个小弟说,你这一星期好像一直在网吧,你是不是每天三个小时都睡不到?”

童彤一噎,嘟囔:“哪有那么夸张?这样会死人的好不好?”

路昭冷笑道:“我看你离死也不远了。”

她言辞锋利,但童彤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也不跟她计较,只默默地喝着粥。

其实童彤也知道自己网瘾大,但知道是一回事,鼓起勇气拔除网瘾又是另一回事。

小时候她因为成绩不好被妈妈骂,打游戏的时候她能暂时忘记这些烦恼,在游戏的世界里,她是所向披靡的冠军,直到后来,游戏世界甚至可以说是她用来逃避现实的一个乌托邦。

戒除网瘾,哪有那么容易?

“你的身体现在很糟糕。”白羡抬起眼皮,看向她,“如果戒不掉网瘾,至少要培养一个健康的生活习惯。”

童彤眨了眨眼,心中突然升起不祥的预感。

果然,白羡的下一句话来了——

“所以,我帮你报名了今年的马拉松。”

童彤:“……”

他面无表情道:“你还有一个月的练习时间。”

童彤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无比认真地问白羡:“你是不是有毛病?”

最后,童彤同意参加这个十分不像话的马拉松比赛。

因为,路昭说她和夏惟尔也要参加。

“开玩笑?你俩都参加,是要孤立我吗?”

她绝对忍受不了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她却不能拥有姓名。

夏惟尔无语道:“那你就来参加啊,名都给你报了。”

“可是跑马拉松,很累啊!”

童彤恨不得掀开面前这三个人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多少水,不然怎么会说出跑马拉松这种话。

“那你就是放弃喽?”路昭抱着手臂,眼神中透着嘲弄,“你承认自己跑不过别人?认定自己会输?那你就别跑吧,也没关系啦,你也不是百战百胜的,我都能理解。”

这一段话直打童彤七寸。

“输”那个字眼尤其地刺耳。

呵!她会输?

无论是老虎机、跳舞机,赛车摩托车、投篮游戏,或者是高端网游、单机游戏,她童彤,从来就没输过。

不就是个马拉松?不就是两腿动一动,跑个万八千米?

她会输?

开玩笑!

童彤感到自己的战斗之火又熊熊燃烧了起来!

“跑!我一定要参加,马拉松!”

童彤睡下后,白羡送路昭和夏惟尔到走廊里。

路昭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真的不用回去休息一下?你都守了她好久了。”

他摇了摇头。

“没事。”

他坚持如此,路昭也拿他没办法,在心底暗自感叹童彤是前世修了什么福,被他这么宠着护着。

可恶的是童彤还是个不开化的榆木脑壳。

“她……”白羡欲言又止,面上有隐隐的担忧。

路昭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笑道:“你放心啦。童彤一身臭毛病,但就是有个言出必行的优点,她说要跑马拉松,就一定会老实锻炼。”

白羡笑了笑:“说实话,我一开始还觉得你出了个馊主意。”

路昭也心照不宣地笑了。

“明白,正常人要知道自己被报名了马拉松,肯定早就拖刀砍人了,但童彤她这个人,只要是碰上比赛之类的,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胜负心。随便激一激她,她就自己鼓足干劲了,哈哈哈,很……”

“很可爱。”白羡接道。

路昭看着他那双浸满笑意的眼睛,很没骨气地咽下了自己喉间即将脱口而出的“蠢”字。

“不过,我很好奇。”白羡有些疑惑。

“什么?”

“她既然胜负欲这么强,为什么学习成绩不好呢?”

路昭一听,笑得找不着北,摆了摆手:“嗐!你以为她没努力过吗?”

“那……”

“后来发现自己实在不是这块料,就趁早放弃了。”

白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