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十秒过后,她转过头,门还是保持着她刚刚打开时的角度,也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她又默默给他打了个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怎么会不来呢。
她拉开一个椅子坐上去,看着满室的纸蝴蝶,在心里安慰自己,等一等吧,他很快就会来的。
不知道一个人盯着这里的东西看了多久,她直到眼睛都觉得发涩的时候才眯上眼睛,试图缓解一下不适。
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偌大的房间里,程夕染显得异常渺小。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她有些无助地拨通了温书幼的电话。
两声长音过后,温书幼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了过来。
她的背景音还有些吵闹:“喂,怎么啦,我在给你挑礼物,你喜不喜欢大熊呀,白白的可好摸了!”
听到她那么轻快欣喜的声音,程夕染只觉有些哽咽:
“嗯,你挑的都好。”
温书幼听出她声音不对劲:“你怎么了,你不是和裴嘉远在一起吗?怎么要哭了啊,他人呢。”
“他没来……”
“地址发我,我等下就去找你。”
程夕染听到温书幼焦急到那边传来东西掉在地上的声响。
程夕染不知道裴嘉远在哪里,打不通电话也不知道怎么找到他,难道她要去他家里找他吗。
此刻她能做的只有等待温书幼的到来。
窗户被微微打开了一个缝隙,她趴在窗户前,把窗户全部敞开,外面的凉意也全都渗透进来,可她却好像感觉不到,目光落在远处的高楼大厦,万家灯火。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书幼气喘吁吁地赶过来,手扶在门上,缓了两下后才开口说道:
“他怎么把你一个人丢这里啊。”
程夕染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神带着隐忍和难过,她抿抿唇:“我找不到他。”
“打电话什么的都没用?”
“嗯……”
她根本不敢往坏的方面想,比如他出了什么意外不能来,她只能期待,他是忘了或者事情处理不过来。
温书幼看着这一大桌子菜,和满室精心装饰过的场景,也冷静下来,出言安慰程夕染,和她一起打了一遍又一遍裴嘉远的电话。
不知道打过去第几通电话,电话那边才响起少年的声音。
他声音喑哑,带着冷意,听得程夕染心悸。
“喂。”
“裴嘉远……你去哪了?”她说不出别的话。
“我离开临宣市了。程夕染,我们分手吧。”
她不敢相信,分手这个字眼会从他嘴里说出来。几乎是一瞬间,她眼泪夺眶而出,温书幼看到她神情变化那么大,也有些慌张地开口道:“裴嘉远,你和她说什么了?你怎么把她弄哭了啊?”
然而电话那头的人却没有回应她。
程夕染眼眶湿热,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电话那端的裴嘉远却也早已红了眼睛,他不知道做了多少遍心理建设才接通电话对她说出来这句话的。
公司出了问题,爷爷又出了车祸,他无法劝说自己待在这里看父亲一个人扛。
更不能接受程夕染陪他扛。
他回头看了一眼病房,透过缝隙,他看到了母亲的一角衣衫。
少年的声音逐渐变得平稳,还带着几分漠然:
“我先挂了。”
程夕染早已泣不成声,可听到他要挂电话,还是哽咽着开口:“不要,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我们之前不是还在商量考去哪里吗?我让你去参加奥数比赛,就是因为听说之前拿冠军的人有了保送了资格,你偏科,我知道你不喜欢学别的,不想强迫你……虽然后来我才知道凭你们家的条件想考去哪考去哪,你根本不需要我为你考虑的那些……”
她说不出话来了,温书幼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也被她这副神态弄得心里极为不痛快。一个平日里总是喜欢笑的姑娘,哭成这个样子,眼睛里都有血丝了,谁能看得下去啊。
终于,电话被挂断,程夕染意识到,她以后或许再也打不通裴嘉远的电话了。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裴嘉远走出医院大门,感受着风划过他脸庞,明明风并不大,他却好像觉得脸被划了数道。
他竟不知道何时湿了眼睛,心口处生疼。
他不禁开始怀疑,他这么做真的对吗?她以后每年过生日时,会不会都想到这个夜晚呢。
为她订的酒店房间里挂满的纸蝴蝶,是他在家里想到她时经过不知道多少个日夜叠出来的,他亲手把它们挂上,每一只蝴蝶里,都深深酝酿着对她的感情。
他还替她买了只戒指。在离开临宣市之前,他知道自己一旦做出这个决定就不能亲手送出礼物,所以他把戒指装起来,让时顷他们给她送过去。
月挂中天,被一圈黄色的光晕圈定,周边的轮廓被模糊,在往远处,便是漫天的星辰。月亮是一样的,只是一同看月亮的人不在了。
火光亮起,烟灰不断被弹落,他不知道抽了多少根,只觉得心中的苦痛与烦闷未减半分。她的眼泪像是化成了利刃,隔着那么多公里划破了他的心头。
程夕染不知道是带着怎样的心情走回家的。温书幼说要送她回去,她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摇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
爸妈还没睡,依旧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看她回来后也没多说什么,就只有爸爸说了一句早点睡觉。
她闷闷地应了一声,进了房间,把头埋进被子里。
连哭都不敢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