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看的陆念湘不自然,眉头也微微杵着,与他微微对灼了几秒,又迅速抽离。
梁冰兵皱眉,觉得不行,“湘湘,你笑起来,笑起来好看,要不,你把浪花踏起来,踏浪小仙女,踏浪而来。”
陆念湘疑惑,“这样吗?”
现下海风吹来,吹的苏啟成头发乱飞,陆念湘似乎也适应了拍照,渐渐不再看他。只是照着梁冰兵的指示拍照。
有一红纱裙仙女移来了,潇芷书紧赶慢赶过来了,轻轻坐到苏啟成身边,“苏总。”
陆念湘的眼神飘过来,飘向两人,带着点淡漠与不在意,又转走了。
苏啟成也抓住了,于是,他瞥了一眼潇芷书,高声疏笑道,“防晒霜涂完了。”又赌气似的飘向在拍照的那个人。
潇芷书不禁也看向陆念湘,小心翼翼地问道,“涂完了,苏总,您今天为什么来日昇岛?”
苏啟成还是看向跑向海边的那个人,不在意地说,“你猜。”
“我觉得是……”潇芷书顺着他的眼神,抿唇道:“是为了某个人,陆老师吗?”说完不觉失笑,好像刚刚只是随口说的,在开玩笑罢了。
苏啟成闻言僵了一下,面色微沉,收起眼神,冷冷说道:“不是。”
连丝毫不知情的潇芷书都看出来他是在干嘛,他都这样了,追来一个破岛,她都不理他,她会不知道他是来找她的吗?
以前,他们在一起不是这样的,是他随心所欲些,她对他关切多一些,在意多一些。
人是不是都这样,你对她好,她就越是不珍惜。
潇芷书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他起先虽然对她的热脸大多不爱睬理,虽有疏离,但是也算情理之中的拒绝。
现在像是收起被抑制的脾气,恢复本性,是浑身冷冰冰的,从上到下的高高在上。
但谁知道,苏啟成沉默了一会,居然问她:“萧老师,岛上还有什么景点,这里没意思。”
潇芷书摸不清他什么意思,但是还是觉的很欣喜,“听说那个收费的天之涯,很不错。”
苏啟成回头,潇芷书提着纱裙,蹦蹦跳跳地跟在他后面,他又不死心地看一眼那个没有心肺的人。
“湘湘到我了,你帮我拍。”冰兵最是喜欢拍照,不过她会先认真帮朋友拍,剩下的朋友就要好好帮她拍了。
陆念湘接过相机,“好。”
远处沙滩上的三个人正在说着什么。
“湘湘,快点,看我。”
“来了。”
等到她们回到沙滩上的时候,只有剩下陈段长在了。
“他们去哪里了?”冰兵左看右看,问道。
“他们不跟我们结队,两个人坐观光车走了,早知道要这么长时间,我也不等你们了。冰兵你是拍了多少照片,你要是吧这心思放在教学上面多好。”
冰兵的拍照时间的确太长,她对动作、表情,风景每一条都有要求,冰兵讪笑着,被段长捉到。
她岔开话题,“湘湘,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陆念湘恍若未闻,“照着地图去下一站吧。”
傍晚,苏啟成与潇芷书是最后一组到达的钻石海滩,此时梁冰兵等人已经在做游戏了。
落日的海滩是金色缠绵的,洒下光辉在白色海滩上。
钻石沙滩,顾名思义,这里的沙子因为含二氧化硅量高,所以沙子是偏白色的,亮晶晶的。
虽然靠着海水与海风,但是一切暖烘烘的,沙滩白天积蓄的热量还没有散去,现在在煨烤着人们的脚丫。
一群人手牵手,海浪来的时候,向海水跑去,冲击。激动的尖叫声伴着海浪不绝于耳,海鸥也在远处的海岸线,一声一声欢快自由地叫唤着。
一天的旅程有劳累,有心酸,有不满,但是这一刻海风细细吹着,能把一切都抚平。
“苏总,我们也去赶海吧。”潇芷书试探地问。
“好。”苏啟成说完也不顾她,立即就冲上去了。
两人加入赶海的那群人。
第二圈海浪退去的时候,潇芷书找不到苏啟成,她奇怪,明明刚刚他还在自己手边跑着,一圈下来,她擦脸的间隙,怎么就不见苏啟成了。
她四下张望,发现他不知不觉已经跑到中间的位置,在梁冰兵那里,而梁冰兵自然是挨着陆念湘的。
她也想顺着过去,但是又有人牵她的手,她动不了,第三圈开始了。
第三圈结束,她发现苏啟成已经牵着陆念湘的手了,陆念湘好像在脱手,不愿意,但是他还是牵上了。
在潇芷书看来陆念湘这拒绝的举动委实矫情,拒绝怎么不到底呢,手怎么就被抓住了呢?她嘴角在轻轻冷哼。
接着她又被一个浪花喷到脸,潇芷书更不开心了,她想到今天她和苏啟成两人一起去天之涯,苏啟成就不似早上那么有气力。
她能感觉到明显的敷衍与不耐烦,虽然他帮她提着行李箱,但是他对景色与她没有什么兴趣,她只是多了一个拿行李的机器人,而且她还要费心思陪笑脸,想花样。
潇芷书气呼呼地回到帐篷处,在火堆旁,幽怨地看着苏啟成。
一个大浪之后还有一个小浪扑来,眼看那浪就要打湿衣服。苏啟成立即甩开左手边的人,向上欢快跳起抱住右边的陆念湘退后。
陆念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苏啟成紧紧抱住退后,她只听到其后呼呼啦啦的拍打声,还有双腿的湿凉感,她才反应过来,刚刚有一个浪。
其实苏啟成本意不是帮她挡住浪,只是想找个由头与她亲密接触一下。所以一看到后浪扑腾,他立马欢快的跳起来,那快乐让他跳的很高。
两人有了一下亲密接触,温热的湿凉的紧紧相贴,还有点海水的鲜咸。
陆念湘还在怔怔中,苏啟成已经捧起一大碗海水扑向她。
她伸手来不及挡住脸,被海水打了一个正着,这比刚刚赶海收获的冰凉多好多。
苏啟成还在笑,笑的发癫,看着她发型混乱,海水从发丝一滴一滴滴下来。
陆念湘从冰凉中清醒,踢了海水,也向他扑过去,她随着他的路线,向海的方向,不断泼他。
苏啟成不介意被海水淋湿,只是一个劲地笑与逗她,再对着她狠狠泼去。
海浪浮浮沉沉,来来往往,风吹着身体很舒服,身上的沙子也摇摇摆摆。
夕阳很柔和,一点也不刺眼,一切看的清清楚楚,都是沾染了太阳的光泽。
两个人都卸下了之前的防备、猜测、难受、气闷。开心的唇角上扬,眼睛亮晶晶的,身体虽然湿湿的,但是很轻快。
你追我赶,你瞪眼我进攻,你笑我怒,你气我乐,你笑吟吟我喜滋滋。
这样玩的下场就是,夜幕降临的时候,浑身湿冷难受。海风再一吹,直接凉冰冰冷飕飕。
苏啟成在烤着火,老陈递来干毛巾。他又递给她,陆念湘抱着膝盖,不甚寒凉,头发半干半湿的黏在一起,看着很不舒服。
苏啟成身体好,他倒是不在意,火烤着也是很舒服,加上心情很好,这点湿身不算什么。但是他看陆念湘的样子。
他不禁皱眉烦恼道,“既然来海边玩,都不知道多带一套衣服来,是不是女的。”
陆念湘喝着热水,打了一个寒颤,知道他站着说话不腰疼,不与他辩解,只想快点把衣服烘干。
潇芷书温馨地递来水,“苏总,水。”
苏啟成接过水,扯起唇角,看着潇芷书,“你的行李箱里有衣服。”
今天,潇芷书从行李箱拿出瓶瓶罐罐,吃吃喝喝的时候,他就见到了。
潇芷书立即警觉,咽了下口水,拖拖拉拉地说:“那是,我打算明天早上看日出的时候穿的。”
她这么说了,但他还是盯着她,好像再说,你的衣服很干,明天穿这个就好了。
潇芷书在这样注视的压力下,不禁偷偷看向陆念湘,陆念湘很快也发现她在看她。她真的不想自己好看的小裙子借给她,但是她该怎么拒绝。
陆念湘也接受到她的意思,闭眼,抬头看苏啟成,“我不需要。”
苏啟成宛若未闻,不理她。还是对着潇芷书,“萧老师,我害陆老师的衣服湿了没办法,如果她生病了……”
“我不需要,烤一烤就干了。”
此时坐在火边烤火的也有七八个人,当场的人都沉了脸,控制着呼吸,看着苏啟成。
早前消息早已传遍,华远的苏啟成,那个给他们学校捐赠了1000万的人,也加入了他们学校的春游。
所以他们不知道此时的潇芷书在梗什么,不就一件衣服嘛,苏啟成向你借,借了就好了。
还有苏啟成对陆念湘的态度也是太不对劲,但陆念湘似乎对于这个学校的捐赠人,没有半点的恭敬。
一点也不怕他,爱理不理。
陆念湘素来以清冷淡泊闻名,可是毕竟是要领五斗米过日子的人,居然在苏啟成面前还敢是这副性子。
反倒是苏啟成,虽然也没有柔声柔气地与她说话,但是话语之中无不是对她的关心。
虽然是霸道的关心,但那也是关心。
有甚通男女之情的人,已经看见一台感情的天平在中间,苏啟成在高的一方,陆念湘在低的一方。
只要她离开,他就立马跌下深渊。
苏啟成外表看着强势,但是已经被看似清冷实则有心计的陆念湘套住了。
苏啟成开口道:“萧老师,衣服可以借我吗?”
有个年长的女老师见势,解围道:“我包里有件衣服,陆老师要不要借我的,但款式不时兴,是我这个年龄的人穿的。”
陆念湘不想穿谁的衣服,但是当下还是借了衣服了事罢了,“好,吴老师……”
但又有一个声音出来打破,“吴老师夜里会冷,要多穿一件,还是借我的吧。”
是潇芷书,她看着陆念湘,看似善意借衣服,但是声音里面说不出的幽幽之感,就像这烧着的火堆里面,突然一下柴火爆破的声音。
陆念湘暗自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不用,我穿吴老师的。”
潇芷书看着她,在笑,火光照的她的眼睛红红亮亮的,“陆老师,我们是同一个办公室的,怎么说都是我借,如果你不要,倒是显得我小气了,人家还会以为我们年级不和呢。”
苏啟成这种通透识人的人,好像没有了眼力价,只盯着陆念湘的变了色的牛仔裤,催促道:“你快点去换吧,要不然夜里生病了,不好受,没有船回去怎么办?”
潇芷书已经当场拿出衣服,举着,苏啟成立即接过塞给她。
在场的人莫不掩住鼻息,掩住自己的动作,希望耳目更聪敏一些。
潇芷书的眼光非常独到,她借的这件衣服是一件黑色吊带裙,上半身是立体顺滑的西装布料,到了大腿根处是偏黑的灰色纱裙拼接,形成一个渐变色的层次。
上半身性感,裹胸处又是符合胸形的幅度,不是一字形的铺平暴露。下半身又是别出心裁的公主翩翩,纱裙翩翩摇曳。
所以潇芷书非常不想借这件衣服。
陆念湘一换好衣服,出了帐篷,苏啟成的眼光就从火堆扫来,好像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出来似的。
然后他就立马起身赶过来了。
在火堆的人也顺着他的方向看向陆念湘,不禁惊叹,火光中映照着的白色肌肤,有了柔泽感,但是陆念湘的颈肩线条比例很好,又显得十分立体轻薄。
她下身的裙摆与头发被海风吹摇,整个人的更加灵动起来。
不仅是火堆的人,苏啟成的身份让他本来就是沙滩的焦点,所以他的一举一动,明明暗暗都有人关注着。
于是他们也顺着苏啟成,跟着看到了陆念湘。
潇芷书也恨恨地看向那个方向的两人。
有人由衷的赞叹道:“芷书你的眼光真好,衣服都好好看,身上这件,还有那件都不错,那里买的?”
潇芷书面不改色淡淡答道:“谢谢。”
只觉得这颗心,就融在火堆里,噼里啪啦地要烧着。
苏啟成到陆念湘跟前,把西装给她披上,顺势搂着她的肩膀,这样好像可以更贴服一些,更加保暖。
他双眸微亮,扯起唇角,说道:“教练的事,我误会你了,对不起。你这种身材是练不出什么的,还有……我觉得你这样已经很完美了,不需要健身。”
他不管不计较了,健身房的事情是谁对谁错,还有她趁他出差私自搬家的事。他现在开口算是道歉了,那些气他自己一人消融了。
现在他心情很好,便放下了所有不愉快的龃龉。
陆念湘闷着声音低低地说:“苏啟成,你这样是在为我招惹麻烦。”
苏啟成顿了一会,看向海滩上其他的人,“没事,我保护的了你。”
陆念湘不以为意,冷冷道:“你不要说这种幼稚的话好不好。”
苏啟成闻言僵了一下,拉住她,一下带她到了帐篷里。他有点心惊,她竟这样轻柔,他的印象还在初中的时候,他在女孩子中间是高挑的。
那个时候两人面对面,他总怕哪天,女孩比她高了。
而现在他比她高近一个头,他变化的不仅仅是身高,还有能力。
“我没有幼稚,以前我不敢说,不可以,现在我是真的可以保护你。”
“你说的就是在我所有同事面前,把我架在最中间的火堆上烤,配合你玩这些戏码?”
苏啟成有一丝的错愕,但还是坚持,较劲道:“这样不好吗?所有人都注视你,都知道我在关心你,在巴着你,爱你护你,虚荣心不得到很大的满足吗?”
陆念湘听闻,先是气愤,看了他一眼,半饷无言。
苏啟成瞧她这样,不说话,可能是在心里气着,有点慌乱,垂眉低声道:“如果你不喜欢,我收回,我不是那个意思。”
虽然但是,陆念湘裹好西转,先撩开帐篷帘子,出去了。
梁冰兵注视着帐篷的门口,心里想着,按照霸总小说的套路,现在是不是,霸总在帐篷里把她的娇妻按在墙上,呼着气说:“我真想把你这件衣服撕碎了。”
然后对她强取豪夺,吃干抹净,走了之前还食髓知味地说一句:“我不喜欢你这样穿给别人看,这样只能给我看,知道吗?”
虽然湘湘性格不是娇妻人设,但是想想如果是,也很有意思。她又想起了高植,高植怎么就是木头。
苏啟成不比他忙吗,他就能费一天时间来这个海岛,就算海岛是诈骗营销的,但是重要的是和什么人来玩,不是吗?
篝火晚会散的时候,要留人守夜,以年级、夫妻、小组为单位。剩下陈段长与苏啟成这五人为一组,守一个半小时。
老陈率先发言,“若是就我和苏总两男人守着,也不是不行,就是怕无聊发困。”他一边揣摩地看着苏啟成,一边说道。
“所以,我和苏总一人各自45分钟,三位女老师看看怎么安排。”
半饷,只有火柴噼里啪啦的声音。
陈段长咳嗽了一下,心下明了,“要不然你们三都跟着苏总,我一人就行……”
还是面面相觑,无人回答。
陈段长呵呵笑道:“好,那就这样愉快地决定吧。”
夜里,梁冰兵悄悄对陆念湘说:“湘湘,我不想起来,就45分钟,你替我一下好不好。反正到时候有你,有潇芷书就够了。”
到了时间,梁冰兵又四勾八叉地裹住要起身的潇芷书,“芷书,我想你也应该看出什么了,你就别想动,现在睡觉不好吗?”
潇芷书用力,梁冰兵更用力掩住她的身体。直到潇芷书点头算是同意了,梁冰兵才松手了一些。
潇芷书打开帐篷的帘子,两个人围在火堆旁边,竟看着也很和谐,似一幅画。
她躺下来,到现在这个境地,她也是明白了。还是不甘心道:“梁冰兵,你告诉我,苏总看上陆念湘什么了,因为她清高,因为她冷淡吗?因为她会欲拒还迎吗?因为她会装吗?”
梁冰兵其实也不是很明白这其中,只是死死的箍着潇芷书,不让她跑。
潇芷书默默留下愤愤的泪,这一路上,想来都是工具,是工具吧。
他故意和她单独去旅游,就是想看看陆念湘会不会跟来,会不会吃醋吧。最后自己好看的衣服也给了她穿。
帐篷外的两人各坐一端,苏啟成在给火堆添柴火。虽然她套着他的西装外套,但是毕竟还穿着裙子,会冷。
现在没有了其他的人声,都是自然的声音,海风的呼呼,柴火燃烧的声音,海浪的拍打声,偶尔还有一两只熬夜的海鸥鸣叫。
也没其他人看着,就两个人的时候。
苏啟成反而是静默了很久。
终于,“要不要看看星星,说不准有流星。”
陆念湘半眯着眼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时间有种熟悉感扑来,好像以前来过这里,经历过似的,今天是故地重游。
“有没有很像我们的小阳台,以前我们一起看星星。我记得当初你说过,要去沙漠、森林、海边看星星。”
她已经不记得当时有没有说过这话,毕竟在阳台上发生的事情繁多又细碎,零散又不重要。
他抬头看星星,呵呵笑道:“我今天赶来海岛,就是想着和你一起看星星。虽然今天白天,一天发生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是星星终于还是看了。”
他觉得她还是睡眼惺忪的,“你去睡觉吧,我来守着就好了。”
陆念湘闻言拉紧西装,起身。
末了,她回头,他本就跟随着她的身影,激动地回望她。
“苏啟成,放弃吧,你和沈琦珍在一起,我祝福你们。”
苏啟成闻言,一下子从回忆往昔的淡淡美好折回来。
然后竟然是不可抑制地笑出来,心里一下明朗,是因为琦珍,她是因为琦珍的事情和他生气。
她过意不去的不是他离开她,而是沈琦珍和他一起离开。
那么一切还是有机会的吧,她在吃醋吗?吃了七年的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