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日之后，便是春闱，殿试过后，皇帝会去祭天。”萧遗向大家解释。
张云清坐在边上，看着铁算盘不说话。
“那是准备在皇城西边的祭坛祭天？”李照之问道。
萧遗点点头，“从消息来看是这样的，他们已经在准备了，禁军从前天就开始在祭坛附近加强巡逻。
“你是打算一举刺杀了皇帝？”
萧遗不说话，扫了一眼众人。
众人脸上，颜色纷杂，没有人说不，也没有说好。
一时间僵持在原地，苏远看着这些人平时的样子，临到跟前却害怕起来，心里瞧不起他们，撸起袖子，一把拍在桌子上，“场子都热了！咱们也别藏着掖着！不是一开始说好要造反的吗？你们现在唯唯诺诺是个什么态度吗？咱这条命都搭进来了！先说好，我可是半路出家！你们不是一早就准备推翻朝廷吗？”
只见一个中年人沉吟道：“小兄弟你不懂造反和刺杀皇帝的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苏远不明白了，“这造反最后的目的不就是不给现在的皇帝坐这个位子吗？最快的法子难道不是杀了他？”
众人一时沉默，左右瞧瞧边上人的态度。
萧遗站出来，看向苏远，“你说的对，你且坐下。”
苏远还想再说两句，看见萧遗说话，立即听话的坐在边上。
“这位小友的话，想必大家也听见了，这选择你们自己来，是走还是留？”
张云清不禁一愣，这萧遗是疯了，要放人走，是要断自己生路吗？
李程一在后面脸色剧变，想上前阻止，却没有说话。
李照之皱眉，“萧老板，我的命是你救的，我不会走。”
那反驳苏远的中年人道：“可要是我们失败了怎么办？”
张云清站起来，怒道：“那你没有想过造反失败了？”
那人脸上一晒，看见是张云清，冷冷回道：“你一个女人竟敢插嘴！”
萧遗看了那中年人一眼，“赵先生，我希望你走之后，不要泄露我们的事情。”
中年人低头，拱手道：“咱们既然共处这些日子，我必然不会做出如此无耻之事。”
李程一面上有杀机浮现，走到萧遗边上，低声说了一句话。
萧遗听完只是点点头。
李照之站的最近，听见李程一的话，不免身子微微一震，看向旁人，眼里有威胁的意味。
在座的都是萧遗千挑万选出来，不是人精但绝不是笨人，立即明白了李照之的意思，都道：“我们既然跟随了萧老板，自然不会半路离开。”
那中年人见只有自己一人反悔，顿时脸上没有血色，但是想了一会，还是拱手道：“告辞。”
萧遗摆摆手，“你走吧。”
中年人恨恨的瞧了众人一眼，缓缓走出暗室。
李程一忽然动了，拿着长剑跟上去。
众人皆是后怕，刚刚幸好没有离开。
萧遗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子地图，铺展在桌上，抬头笑道：“不是我信不过他，而是我怕万一……”
言下之意就是他不允许带着他们秘密的人活着离开。
张云清嘴角翘起来，不愧是萧遗，没有意思妇人之仁。
桌子上铺展开来的地图是铁算盘这些天毫不容易画出来的地图。
“这里是皇城下的地宫。”萧遗一边说，一边指着一个位置，“我们待着的地方就是这里，这个地道也是皇城地宫的一部分，这里大部分都是前朝修建，为躲避战乱，但是这个皇帝也肯定有所耳闻地宫。”
张云清点头，“你抓苏秦是为了这个？”
萧遗摇头，“误打误撞，后来因为苏秦我才遭了秧，但是有利有弊，多亏她我才知道有地宫这个东西的存在。”
李照之看着地图，“皇宫离祭坛有近两刻钟的车程，要是在途中埋伏的话？”
萧遗皱眉，“禁卫军的人数太多了，并且那天神捕营的人估计也会去，太冒险了。”
李照之看祭坛的位置，离禁卫军所和神捕营，各有两刻钟和一刻钟。
神捕营的人他们打交道的多了，但是禁卫军却从来没有交手过。
“禁卫军有十八队，每一队两百人，其中有八队负责内城安全，还有十对是负责皇宫内苑，外城则归神捕营统辖，这个祭坛是在外城，主要在神捕营的管辖下面。”萧遗静静说道。
有人问：“那就是神捕营是主要的敌人了？”
萧遗摇摇头，“还有第三方的一个势力，是皇帝秘密训练的新兵。”
“但据我所知，那些新兵在河南地界里。”
萧遗点头，“但怕的是皇帝早早就训练好了新兵。”
李照之轻轻道：“现在我们共要对付三大势力，一是禁卫军，二是神捕营，三是皇帝的卫兵。”
“禁卫军分三队，一队护送皇帝去祭坛，一队在内城和皇城巡逻，一队在祭坛剔除可疑之人，我们打算禁卫军有四队在祭坛，有四对在护送皇帝，还有四对在内城和皇城里。”
李照之明白了萧遗的意思，“你是说这时候从内城着手？”
“内城统共有八条大道，二十多条街道，近八十多个巷子，占地有一个汝宁那么大，皇城在正中间，他们巡逻整个内城会花掉半个时辰，从正乾门到下水门一圈为止，然后换第二班。”
李照之点头，“这里是承乾门，我们可以在这里捣乱，引两边的禁卫军过去，然后在正乾门放火。”
张云清听得眉头大皱，“那天有大集，你要是放火的话……”
“这样禁卫军忙不过来，我们更有利。”萧遗盯着张云清。
张云清扭头，“你的目的不过是制造混乱，不如用现在最多的学子制造混乱。”
萧遗一愣，“你有什么办法？”
“今天神捕营不是抓了两个你们的人吗？加上你们之前造势说大理寺卿的儿子故意制造让成绩比他好的人学子无法参加考试。”
萧遗点头，“我知道你要说的了，学子是人才储备的一个源头，他们要是抗议学子被无故关押，就会引起骚乱，并且官兵捕快不敢伤他们，这个事情照之你来处理。”
“好，我会在当天集合学子为那两人请命。”
萧遗又看向一个女子，“成姑娘，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那女子微微笑，略一福身，“小女子自当竭尽全力。”
藤架下面，不知是谁摆了一壶酒和几盘点心，散发出来的香气勾着张云清走过去。
“铁算盘？”张云清扭头去找人，“是不是你放在这里的？”
苏远去如厕，谢风瑜去看着他媳妇了，但是铁算盘也不出来，张云清坐下，伸手拿了一块。
“都不知道谁放的，你也不怕吃了毒死了？”萧遗踏着风声款款而来。
张云清忍不住舔舔嘴唇，看着他陌生的脸，听着熟悉的声音。
“你是？”
萧遗一愣，以为张云清认不出自己了，“你认不出来我了？”
张云清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冷冷一笑，“我从来就没有认出来你！”
萧遗坐下来，“你怨我？”
“你知道我没有怨你。”
“我知道你放了路凌寒。”
张云清仰着脑袋，“怎么你也要李程一杀了我？”
萧遗面上一凛，“你知道我不会杀你。”
“我怎么知道？”张云清倒了一杯酒，“你要复仇，我知道你没有错，我也在帮你，尽管不多，但是我尽我全力在帮你，你要杀人，我从来没有阻挠过你，你救了我一次又一次，我一直很感激你，萧遗……”
萧遗没有说话，眼神暗下来，“我必须要报仇。”
“我不会自己站在制高点，说你为了一己之私置全天下人于不顾，要是我父亲母亲兄弟姐妹被人杀了，我也会想尽办法复仇，我没有资格说你，但是我从来就没有赞成过你这样。”
“我知道。”萧遗轻轻道，“所以我才喜欢上你这样的人。”
张云清嘴角翘起来，“你知道我很喜欢你，有多喜欢就多喜欢，但是我甚至不知道你长什么样？你叫什么名字？你生在哪里？你有什么爱好？你要知道你一旦消失了，我就永远再看不见你，根本就像是没有存在过一般，你真的好可怕！你的脸就那么重要吗？时时刻刻藏着，不允许我看？”
“你在乎我长什么样？”萧遗看向张云清。
张云清抹了一把脸，噌的站起来，“萧遗，我并不在乎你长什么样子！我只是受够了你这样子什么都运筹帷幄，什么都一副我谁都不信，只是我真的没办法再和带着面具的你说话，昨天你长那个样子，今天长这个样子，明天你我擦肩，我都不会认出来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