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师弟?”
谢星河突然晃过神来。
敖书牧担忧的脸在面前放大,胳膊上感受到一股暖流。
他展颜一笑,轻轻推开了敖书牧放在他身上的手:“怎么了?”
“没什么,看你脸色变得这么白,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他轻轻摇头:“无事,师兄莫要担心。”
敖书牧缓缓地坐了回去,神色也恢复了以往 的柔和:“这个是我在江底捡到的,上面发现有你的气息,便将它收了起来,想着有一天若是能寻到你,你呢过还给你便是极好的。”
谢星河没有抬头:“师兄好像还往里加了些什么?虽然我现在没有修为,但还是能感受到上面浓郁的灵气。”
敖书牧眨眨眼:“哦,我忘了,无事的时候我把龙骨融了进去。”
谢星河苦笑:“那可是至宝,你就这么将它放在簪子里也不怕他人来抢?”
敖书牧挑眉,身上那个上位者的气势更盛:“我看谁敢来我这东海抢,不要命了?”
谢星河抱着胸低低笑了起来:“没想到师兄你现在变得这么凶。”
“去去去,竟会取笑我。”敖书牧笑着将酒杯放在谢星河面前,“酒还没喝,你怎么就醉了。”
谢星河捞起酒杯一饮而尽:“那如今还给我,你舍得?”
“本来就是想还给你的,如今还是要替我那不争气的弟弟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两个人碰杯,谢星河虚点了他几下:“你如今倒是越来越洒脱了。”
他将簪子推了回去:“你留着吧,我要送的那个人如今已经不在了。”
敖书牧半空中执着酒杯的手僵在了半空,喉咙吞咽了一下而后艰难地笑笑,“是我唐突了。”
他将那绒布盒子拿回到手里,仔细端详着,像是在看一个爱人。
“你怎么不问我她怎么样……”
敖书牧坐直,掩去了眼里的悲伤:“你不愿说,那我便不问,朋友一场,我懂你,更懂她。”
“她很好,只不过不在这个世界,你不用担心。”
敖书牧“嗯”了一声,又重新拿起了酒杯摩擦着。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江水一层一层拍打在岸边,可心里的思绪却比这江水更加汹涌
明明是看过了千年的景色,如今竟有了一丝酸涩。
敖书牧敛下眼神:“星河,她希望你过得好。”
“嗯,我知道。”
“那你?”
“我也希望她过得好,我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
“你想的明白就好,之后有什么打算。”
谢星河仰起头真心地笑了起来:“去京城看看。”
敖书牧点点头,又将簪子递了回去:“路途凶险,带着防身。”
“不用的,这东西入世的后果,你心里比我清楚。”
敖书牧无奈摇摇头:“好吧,那我便送你一程?”
“多谢。”
龙舟顺着江水一路向上,短短几天,他们就到了京城。
这一路上,他们喝酒下棋聊天。
敖书牧的温柔和他的不一样,他只为李清梦一个人温柔。
谢星河不禁感慨,不愧是连出场都被金光包裹着的男人。
言念君子,温如其玉。
他当得起君子二字。
“谢师弟!多保重。”
“保重。”
谢星河下了船,望向在向他挥手的敖书牧。
这一刻,他分不清什么是现实和虚幻。
老婆当时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在这广阔的天地间生存呢。
一步一步朝向京城走去,他的心也越发的坚定起来。
他要将这个选择权交到老婆自己的手上。
抬头望着门楼上鎏金的“京城”两个大字。
这京城竟然还是老样子。
战火的摧残和改朝换代也丝毫不影响这里的繁荣。
他收下心神往里走去。
这里真的没什么不同。
不同的可能就是他自己吧。
按照先前的记忆,他又重新走到了那条小巷。
桃花树还在,可那摊子如今已经没了。
哪里如今已经盖起层层小院,木质典雅,飘香肆意。
“桃花斋”三个大字挂在小楼上。
谢星河含笑踏着步子迈了进去。
小二热情地迎上,店里以女性顾客居多。
“客观,您是第一次来吧。”
“之前陪娘子来过。”
他的声音柔如温流,其他客人听见都不由得偷偷转头来看一眼,随后眼露惊艳地转回头窃窃私语。
“咱这可是流传了千年的老字号,您下次带着小娘子来,我们店送桃花糕。”
“你们这家店怎么开这么久?”
小二摸摸头:“客观,您可能不知,我们祖上有规矩,只要等的那个人没回来,我们的店就不许倒。”
谢星河扬起一个惯性的笑:“谢谢,帮我打包一些桃花糕吧,我带回家给娘子。”
“好嘞,您稍等。”
直到他拎着桃花糕从店里出来,这窃窃私语还没停。
看来有必要弄块面纱将脸挡上。
其实他在李清梦待过的地方都转过了,毫无收获。
慢悠悠地走在街上,他有一些迷茫。
剩下的碎片要去哪里找。
刚想着要不回宗门看看吧,身体就被猛地撞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也撞着他的身体往前跑去。
谢星河揉着自己的后背,笑了一下,如果是以前,他一定弄死这两人。
现在,算了。
抬脚准备离开,却被那打骂声叫住了。
他皱着眉往前寻去,发现是刚才撞自己的两个人。
那个肥头大二的男人此刻正揪着一个小姑娘的辫子在打骂,而周围的人围着一圈站着看热闹,没有一个要上前的。
谢星河蹙眉,怎么千年过去了,这种事情还是时常发生。
这社会就不能进步一下?
他在人群后面笑出了声,然后便听见那打骂声停了下来。
那糙汉撸着袖子向他走来。
“你笑什么?”
谢星河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笑你蠢。”
周围熙熙攘攘,各种污秽层出不穷。
他笑容原本是渐深的,却在这一刻倏而减淡,弯起的唇角都平了几分。
“都是人,你们凭什么作践这个小姑娘?”
“我闺女,我愿意怎么打就怎么打!”
大汉那猪腿粗的手臂扬了起来,冲着他的头就要砸去。
谢星河手轻轻一抬就将那手臂拦了下来,而后手腕一翻抓住那油腻的手就是一翻,大汉的手臂俨然变了个形。
“你刚说你要卖女儿?”
“怎么?你要买那个臭婊子?”大汉龇牙咧嘴却营救叫嚣。
谢星河偏过头去,看向那地面那奄奄一息的女孩。
那双眼睛水蒙蒙地看着他,跟李清梦的很像。
谢星河沉下声:“买。”
“呵,你买得起?”
他懒得跟这种人废话,直接将钱扔了一小袋过去。
大汉接过钱,掏出里面的金锭两眼冒光用牙咬了一口:“竟然是真的!没想到小婊子还挺值钱。”
周围的人看不下去,拦住了谢星河:“公子,我看你相貌堂堂定然是个好人,这摊子浑水淌不得,这姑娘的娘被卖到了青楼,这姑娘也是水性杨花,您买了回去,放在院子里也不称心。”
大汉听到这话不乐意了,一把推开了这路人:“瞎说什么。”
他转头就变了个脸:“工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人我给您了,钱拿走了啊。”
他说完就一溜烟跑了,根本不给谢星河说话的机会。
谢星河疑惑地歪头视线扫向四周看热闹的人,手指着地上的人:“她是她,她娘是被卖到青楼 的,怎么就成水性杨花了?”
他嗤笑一声,弯腰将女孩抱了起来。
“你叫什么?”
“玉玉。”
“闭上眼睛,我带你走。”
谢星河看着女孩紧闭的眼睛,撞开了众人走了出去。
他依旧不喜欢这些人类。
这些嘴脸让他觉得恶心。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世间的恶竟然会有如此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