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底开始传来“砰砰”的声响。
不断有东西撞击,李清梦瘫坐在船板上站不起来。
膝盖,屁股被磕的肿痛,她努力控制着身子保持平衡,却还是跟着来回摇晃。
大方从船舱里奔了出来,李清梦抠着船边的手都发白了。
在大方接住她的一刹那,她手里捏着的板子碎掉了。
她看着手里的碎渣。
我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你们两个扶好。”
敖书牧在努力控制着船的平衡,但还是有无数的巨物撞击上来,船身摇晃,湖水拍进了船板上。
冰凉的湖水打在身上,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她的五感本来就敏感的多,如今便觉得自己再一次身处那冰窖中,她打着哆嗦拽紧了大方的衣服,嘴里不断说着冷。
甲板上也慢慢积起了水,没过了她的脚背,她像是被扎了一样,直往上蹿。
大方拖着她,尽量不让她碰到水,但还是奈何不了剧烈摇晃的船身。
这个状态下,没有谁还是完好的。
他大吼:“敖大夫,这什么情况啊!”
敖书牧扭头刚想回答,大方便指着他大喊:“后面后面!”
他连忙转过头便发现,一只变大的黑色鱼长着巨大的嘴直冲面门。
那大嘴绝对能把他撕碎。
来不及多想,他只能收了控制船的法阵,转手去对付这异变的鱼。
可船身却开始像无根的浮萍一样随着浪花剧烈的摇摆,被水下的活物撞得几次差点飞起来。
他听着李清梦和大方撕心裂肺的叫声,挪出手来想稳住船却依旧无尽于事。
这些生物如今是被魔气沾染了的。
如此失去神智的水下生物,只有真龙才能唤醒他们。
敖书牧紧了紧拳头,如果他是真龙就好了,如果弟弟在就好了。
可他的气息明明很近。
如果可以,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真身。
他绝望地回身望向李清梦。
李清梦惨白的脸上挂着水珠也在回望着他。
她被大方抱了起来,可还是有水不断打在她身上,她眨着眼睛想看清局势,却还是被豆大的水花迷了眼睛。
但有一样她看得很清,她抓着大方的衣服想去够敖书牧,想告诉他后面危险。
却还是眼生生看着他消失在了巨鳄的嘴巴里。
残破的衣角被雨水狠厉地打在甲板上。
“不!”
她挣扎着,脸上混杂着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原本就不好的嗓子如今更是失了声音。
李清梦绝望地闭上眼睛,双手颤抖,任着身子随着船晃来晃去。
却陡然听见一声鸣叫。
她和大方抬眼看去。
一条巨形蛟龙从那鳄鱼肚子里窜了出来,层层血花融入那惊涛骇浪之中。
顷刻而至,天色随之变暗,狂风肆起。
十多丈的蛟身露出水面带刺的尾巴一扬便将那船边的妖兽甩走。
它生有四爪,黑蓝色的鳞片层层裹住,独独颈间有一白色花纹,没有角,一双铜铃大的眼睛死死盯着李清梦。
明明是个狰狞而恐怖的模样,李清梦却觉得他是在温柔地笑着。
“抱歉,我本不愿让你看到如此模样。”
他吐着信子起头放于船边。
本还担心会不会吓到两人,李清梦却特别坦然的扶着大方就坐在了他的头顶。
大方也利落地爬上来什么也没说。
他慢慢抬起头:“你们不害怕吗?”
“相比你死掉,我更愿意接受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李清梦抹了把脸上的水,而后挤着衣服上的水。
“对,知道你是敖大夫就好了啊,大哥都不怕,我大方定然也是不怕的。倒是辛苦敖大夫你驮着我们两个了。”
敖书牧笑笑忍不住甩了下尾巴,虽然发出的声音瘆人,他却是真的开心。
除了弟弟外,这两个人是第一个接受他这个样子的。
他现在的样子,哪怕是爹娘都不接受的。
敖书牧看向湖水里撕咬着的妖兽,心里也变得酸痛。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的同族。
可是他没有办法,他能做的就是保护好李清梦,保护好信任他的两个人。
他扬起四爪奋力往岸边游去。
蛟龙不是龙,他飞不起来。
黑雾越来越浓,血腥气也浓郁地让人喘不过气
李清梦坐在蛟龙的头上,捂紧了自己的口鼻,这味道让她喘不过气。
大方递过来一块手帕,她立马接了过来。
虽然湿湿的,但是泛着好闻的柚子香。
她还记得和大方第一次见面时大方身上臭得像是放了十年咸鸭蛋。
短短一个月粗心的汉子如今变成这样细致,李清梦很难不感动。
可她刚开始感动,456就不要命地疯狂往外冒。
红色的闪光跟不要钱一样。
【大人救命!】
李清梦才懒得理,她将456按了回去,按得死死的。
刚要跟大方表达一下心迹,蛟龙便停了下来。
她和大方因为惯性差点摔了下去,胃里翻天覆地,她以后再也不吃那么多点心了。
大方扶起她,她撑着头向下看去不由得呼吸一窒。
浓郁的鲜血味道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毛孔,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漫山遍野的尸体堆满了江边,整个江水是一片尸山血海的猩红。
她再也抑制不住胃里的搅动了,手急忙拍着蛟龙。
她要下去。
再怎么也不能吐人一脑袋不是?
敖书牧理解地慢慢移动,将二人放到一个相对干净 的地方。
李清梦捂着嘴连忙跑到树边吐了起来。
满地地污秽和七零八落的尸体混杂在一起,这股味道和画面让李清梦差点连胆汁都吐出来。
她摆摆手示意大方不用拍背,慢慢直起腰朝蛟龙望去,发现他的眼睛正聚焦于一个地方。
李清梦疑惑地看过去,不由得脚步后退了几步,却踩到了一个断臂,整个人跌落在尸堆中。
江边山的入口处,站着一个手持断剑,全身都被鲜血染红的男子。
不过比那更加刺眼的是眉目上洁白飘逸的丝带。
李清梦难以置信地用手捂住嘴,任着大方怎么拉扯,她的身子都是软的。
更让她惊讶的是他前面那个浑身黑衣的男人。
他为什么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