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白發巫師的眼神平靜,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他真的隻是哪個小角落方便一下回來,身心暢快。
何尋昕有種自己殺錯人的錯覺,更有種白天活見鬼的驚恐。
但這股驚恐很快就轉化成了慌亂,因為巫師從他身邊走過去的時候,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說了一句:“我們的賬待會再算!”
何尋昕感受自己全身瞬間就涼了下來,仿佛有一股寒冷的血液從心髒裏湧向四肢百骸,再回流到心室之中,把那顆怦怦直跳的心髒凍結起來。
他瞠目結舌,愣愣地看著巫師用法師製造出一個小型空間來放置從運輸車裏劫掠出來的石頭,他還是沒明白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怎麽會呢?他明明殺了他,可為什麽他還活著?
何尋昕陷入了對自己的無盡懷疑之中……難道他剛才殺錯人了?
“主人。”琉璃借用【靈魂共鳴】悄悄向他傳話,“這個人不簡單!”
“琉璃,你剛剛……我們剛剛是殺的他,對吧?沒錯吧?”何尋昕的自信瞬間瓦解,去向琉璃尋求答案。
“是的。”琉璃給出了肯定的答複,“他應該是借用了某種亡靈係或者精神係的魔法欺騙了我們,好讓我們誤以為已經殺掉了他。”
這下完了!那白發巫師的表情和話語都在宣明著一件事——他知道他們試圖殺死他,也知道他幫著那些平民逃跑。
最重要的是,隻要他現在到駁爺的身邊耳語幾句,下一秒重裝戰士和老馬的重拳就會落在他的身上。
何尋昕不禁打了個寒顫,怎麽辦?他們兩個人以少敵多肯定處於劣勢,難道應該趁著事情還沒敗露找機會先溜為敬?
在何尋昕猶豫不決的時候,白發巫師慢條斯理地走過來,一甩手把一樣東西丟給了他。
何尋昕下意識接過來,是運輸車上的石頭,巫師聳肩道:“打劫你也出了力,這份給你的。”
何尋昕立馬皺起了眉頭,他能聽出對麵話語裏的譏諷,打劫的事他根本沒有出力,而且是在幫“倒忙”。
最主要的是,何尋昕唯一出力的事就是殺掉他,現在聽巫師這麽講,總覺得他是在嘲笑何尋昕的白費力氣。
“你都知道了,為什麽不和陳裕仁講?”何尋昕沉聲道。
“和他說?為什麽?”巫師抬著下巴眼睛俯視著他,“這是我自己的事,跟他有什麽關係?”
“他不是你的老大麽?”
“那得看什麽場合具體又是什麽事了,你殺了我我去和他講?怎麽,你把我當做被人欺負了就去找老師告狀的小學生嗎?”
巫師從高台上跳下來,灰黑色的長袍衣擺飛揚,如同一隻振翅展開的禿鷲。
他走到何尋昕的身邊,低聲耳語道:“我們的事當然要在我們之間解決,所以我希望你接下來也乖乖的,不要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也不要想著逃跑。”
“你憑什麽覺得我會答應你?”何尋昕冷眼看他。
“你是沒有理由聽我的,不過你猜猜我剛才離開這麽長時間,是去做什麽了?”
“我沒興趣管你的三急問題……”
“你真這麽以為嗎?你仔細再回想看看,你們覺得我死了,於是你放跑了那兩個人。可實際上我沒死,你說……他們還跑得掉嗎?”
何尋昕瞬間怒道:“你不要對他們下手!”
“那要看你怎麽配合了,你還別說,那個女孩年紀這麽小,身子嬌嫩又美麗,特別是她的那雙大眼睛,閃亮得像是寶石一樣,我都等不及想把她的眼珠子摳出來做成我豐富的藏品之一了……”
巫師說到此處,邪笑地用舌頭舔了舔嘴角,像是準備品藏某種珍饈美味。
何尋昕的怒火幾乎要從眼睛裏噴射出來,雙拳緊握,琉璃很順從地靠近了他,身上的光芒慢慢浮現出來。
“哎喲喲喲!”巫師立馬一步往後跳開,“這就要夫妻雙打了?我可警告你們別輕易對我動手呢,現在那兩個人的命都在我的手上,我要是死了他們也活不了。”
“什麽意思?”何尋昕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厲聲問道。
“在你放走他們之後,我又悄悄地跟上了他們。不過我既沒有綁架他們也沒有威脅他們,我隻是在他們身上用了小法術,把他們的生命和我綁在了一起,也就說我要死了,他們也會跟著去死。”
巫師攤手道:“不過你要是根本不在乎他們性命的話,那就算我倒黴,一劍殺了我吧,我暫時也用不了那個假死的法術了。”
巫師說完後閉上了眼睛,仿佛真的在等何尋昕給他一個痛快。
“我沒有理由相信你說的話……”何尋昕仍未鬆口,但握緊的拳頭慢慢鬆了開來。
“那要不要做個小實驗呢?就這樣。”巫師歪著頭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在這裏劃一刀,多流點血,然後你猜猜同樣的傷口會不會出現在他們的身上?要是在那個女孩身上就不好了,那麽柔嫩的皮膚留下傷口多可惜啊!”
何尋昕緊閉嘴唇,緊咬牙關,他的潛意識認為站在他眼前的隻不過是一個神經病,可他又不能真的去做嚐試,湘和瓊跑到哪裏去了他也不清楚。
而且現在他一時也走不開,亦或者說,他就算真的追上了他們,又怎麽才能檢驗他們體內是否真的有那種詭異致命的魔法殘留呢?
真要說起來,隻能怪他一時疏忽,讓這個白發巫師抓住了自己的把柄。
何尋昕歎口氣道:“我不動手,但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想從我這得到什麽?我可是個窮鬼,身無長處且一窮二白。”
巫師眯著眼睛得意地笑了起來,他知道何尋昕不會殺他的。
這種家夥一看就是心誌不夠堅定的小孩,盡管他動起手來雷厲風行足夠迅捷狠厲,可他的內心還是一顆少年心思,這種心靈最為脆弱,像是易碎的玻璃球。
巫師幽幽地開口:“我其實知道你是誰,你是在【三方會審】裏最終活下來的那個人類。”
何尋昕渾身一震,他的身份居然暴露了?可他連ID信息都沒有打開,對方是怎麽看出來的?
“別想了,我當時也在場,直接記得你這張臉。還有你旁邊這位,我沒記錯應該是王妃吧?不知道你是怎麽把王妃拐到手,看來小子還挺有本事。”
巫師的目光轉向琉璃,像是目光貪婪,像是一名饕餮客在打量可口的食物。
何尋昕陰著臉走上前,擋住了巫師投向琉璃的視線,“有什麽事就衝我來,和她沒關係。”
“嗬……挺硬氣的,不過我對她本來就沒興趣,我的目標從頭到尾就隻有你一個人。”
“我?你找我有什麽事?”
“你在三方會審裏被駱斯的亡靈魔法拖入了死境之中,本來應該是必死之人了,但我沒有想到你還能活著出來,這一點讓我很好奇,你是怎麽做到的?”
何尋昕冷哼一聲道:“所以你是想向我打聽地獄裏的風景了?”
巫師不說話,從懷裏摸出來一把短小的匕首,他自顧自地手心裏玩弄著那柄武器,又讓它在自己的指尖上旋轉。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根本玩不來這種危險的凶器,很快他的手指就被割出來一道淺淺的傷口,鮮血立馬湧了出來。
“你幹什麽!?”何尋昕驚道。
他不是為巫師弄傷自己而驚慌,他的生命是和湘和瓊連在一起的,他現在割傷了自己的手指,另一端的他們也會發現自己的手心裏莫名多了些血跡……
“我這是在提醒你!”巫師把割傷的手指含在嘴裏,表情很是享受,仿佛是覺得自己的血液無比甜美。
“你可別忘了,我是手中握著籌碼的人!我才是占據上風掌握優勢的人!所以隻有我提問你回答,沒有反問,懂嗎?”巫師瞪著他一字一頓地說。
“懂……懂了。”何尋昕低聲道。
他別無選擇,巫師這一下的舉動無疑是在告訴自己,他要是再不配合的話,他就會在自己身上弄出更多的傷口,然後通過法術傳到湘的身上。
按照這種神經病的行徑風格,說不定逼急了他會直接了斷自己!
何尋昕的身子氣得發抖,可他拿這樣的瘋子毫無辦法。
“我之所以看重你,是因為你身上帶著亡者的氣息。這世上可沒有哪個人能安然無恙地從地獄裏死而複生,所以你的價值是無窮無盡的!隻要我研究你,就能掌握地獄的秘密!跟這比起來,那什麽亡靈巫術什麽生命秘法都不過是過時無聊欺騙自己的小把戲而已!”
駁爺那邊已經準備集合了,老馬回來招呼他們,巫師歡快地應了一聲,何尋昕也硬著頭皮點頭,他這時想跑已經跑不掉了。
在劫掠運輸車之後他們又回歸於任務上,但還不是準備動身去杉穀除害,而是去一趟黑沙堡,就和之前說定的那樣。
駁爺率領著一群人走在前頭,由重裝戰士負責開路,駁爺受老馬和生化人的保護。而何尋昕、琉璃和巫師則走在最後麵。
何尋昕壓低聲音靠近巫師說道:“你想怎麽做?”
“很簡單。”巫師也壓低聲音,說出來的話卻像是一道晴天霹靂,“我們找個機會,稍微‘合法地’弄死剩下的其他人!”
重裝戰士偶爾回過頭看了他們一眼,似乎對何尋昕和巫師相互交談表示不滿,嘴裏嘟囔道:“虧我對他們還這麽熱情,結果這家夥非要跟個鬼佬走得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