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想當救世主

第一百三十九話錢這東西來之不易(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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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口吞噬完之後收縮地底,在地麵上留下了一個巨型窟窿,但地震仍然沒有平息,像是什麽巨獸蘇醒過來在地下瘋狂地竄動。

窟窿逐漸崩潰,厚厚的杉樹葉子被抖向高空,再飄落下來,勢如暴雪。

所有人腳下的地層瓦解,每個人都隻是覺得身形一沉,全部都沉到了地麵之下。

而地麵下卻別有洞天,何尋昕下落了大概有六七秒傳來著地的觸感。

他撐起身體站起來,在他的眼前是一條泛著亮光的圓形通道,像是打滿燈光的山間隧道,那道光是瑩藍色的,很像何尋昕在水晶洞穴裏見到的光景。

頭頂處的土層繼續塌陷,泥沙和土塊從高處墜落,同樣落下來的,還有一個嬌小的身影。

何尋昕幾乎是下意識地跑過去,接住了掉下來的琉璃,把她結實地抱在了懷裏。

“主人。”琉璃用清涼的眼眸看著他。

“你沒事吧?”何尋昕關切地問。

“我沒事。”琉璃從他的懷抱裏出來,站穩了身子。

何尋昕不放心地用目光上下打量著,看到她身上的確沒有傷痕他才放心下來。

“這是什麽情況?”何尋昕又問。

“應該是地裏的野獸被喚醒了,其實白幕曦的想法是對的,‘往生蛹蟲’這種級別的生物不該是我們去費力找他,而是利用鮮血的問題把它引出來。”

“白幕曦?”何尋昕有些費解,這個名字聽著有些熟悉。

“是那巫師的名字,我用區域掃描得到的ID信息。”琉璃解釋道。

“是麽?所以他就用自己的鮮血把蟲子引過來?”

“我想他的本意應該不是用自己的血,隻是當時隻有他受了重傷,他止不住自己的傷口,順勢把對手拉上一同陪葬。”

何尋昕一陣遲疑,如果說剛才看到吞噬生化人和巫師的巨口就是那隻蟲子的話,那他可能完全低估了這次任務的難度。

如果一張嘴就已經足以吞下兩個人了,那麽它的本體該有多麽巨大?

在這種東西麵前,恐怖他們這些人類才是所謂的“蟲子”吧?

望著前麵出現的亮光,何尋昕定了定神,“現在離地麵有些太久了,還是往前走看看吧。”

何尋昕正要走,琉璃卻拉住了他,“主人,前麵可能有危險,把我帶上吧。”

何尋昕一頓,琉璃卻自行抓住了他的手,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裏,然後她整個人化作一道光變成了何尋昕手裏的長劍。

“是嗎?”何尋昕看著那把被水晶覆蓋的劍鋒,“那我們一起往前吧!”

走到通道的盡頭之後,出現了一個長滿水晶石的洞穴,規整明亮的晶簇帶著白色或青色的光將洞穴內部照亮。

和何尋昕在豎井洞穴裏見到的一樣,這裏的水晶甚至更多,內部都藏著大大小小的黑色陰影。不僅僅有人類,還有各種動物的形體輪廓,像是被冰封的櫥窗展覽。

地下的空間意外寬闊,何尋昕走到了一條比之前通道寬上兩倍的甬道裏,雖然空間很大,但能讓何尋昕自由活動的範圍卻非常小。

何尋昕站在那裏,有一座山般的陰影落在了他身上。

“這就是……”何尋昕不停地仰頭去看那東西的高度,他一直仰頭,腦袋幾乎和脖子形成了90度夾角。

“是的,這就是‘往生蛹蟲’,你現在看到的是‘蛹’的形態。”琉璃的聲音出現在了他的腦海裏。

一隻巨大的蟲蛹擋在了他的麵前,蟲蛹通體呈青白色,表麵流動著晶石般的光澤,帶著豎直的紋路,要不是它一直保持著蠕動的姿態,何尋昕還以為那是另一塊巨大圓潤且光滑的水晶石。

蟲蛹以呼吸的節奏慢慢膨脹又收縮著,何尋昕觀察到它的頂部和尾端都有一條長長的觸須,觸須上連著一張巨口,就跟吞噬巫師和生化人的那張嘴一模一樣。

看來這一對巨口是用來吞噬生物來給蟲蛹提供養料的,他們就像是走入一種野獸的狩獵領域,成了自己送上門來的食物。

“它這樣多久了?”何尋昕問。

“從蛹殼尺寸來看,它已經入蛹長達半年了。”琉璃說。

“半年?!那不是格蘭哈爾小鎮遭遇巨杉毀滅的時候嗎?”

“很有可能是自那一次後,它就化作了蟲蛹。巨杉災難可以理解成有人利用它在入蛹前不穩定的形態,激怒了它撞倒巨杉,吐出黑沙將雀之林焚毀,這一切應該都是人為的。”

“居然有人可以利用這種怪物?不過我更驚訝的是什麽東西孵化了半年還沒成形?”

琉璃打開了她的數據庫搜索了一陣,“往生蛹蟲在遊戲設計上是具有缺陷的生命體,它的壽命隻包括了入蛹前的部分,由於環境、食物消耗、天敵的因素幹擾,它往往會在蛹中死去,沒有完成孵化的可能性。”

“你的意思是說……這個蟲蛹就是它自己的棺材?”何尋昕抬頭看了一眼,發現這晶石材質的蛹殼的確很像是一具水晶棺。

恐怕這隻蟲子也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是早就注定了的,它根據生命本能吐絲作繭,期待自己的形體得到蛻變的那一刻。

殊不知它的生命隻不過是設計者眼裏的一堆數據,他們根本沒有給它設計什麽未來。

你所期許的未來,不過是死亡。

“這恐怕是世界裏唯一一具能活到現在的蟲蛹,它藏身於地洞之中,很好地避開了天敵和環境等不利因素。但即使如此,在它自我孵化的過程中會消耗掉非常多的能量,往往會在無意識下為了孵化而出現將自己吃掉的情況,所以往生蛹蟲基本沒有可能孵化出來,但……”

“但這一隻不一樣,因為有人一直在給它喂食……”何尋昕已經想清楚了,但這也讓他如同置身冰窖般通體冰涼。

環境、天敵……往生蛹蟲很難找到一個合適的地界來完成孵化過程,但半年前,一個人激怒了它,它所製造出的災難也同樣給他自己預留了安全孵化的場所。激怒加速了它的孵化過程,直接在杉穀裏安了窩。

食物……駁爺為了能夠長期剝削黑沙堡的人民,利用祭品投喂往生蛹蟲,他可能並不知道他喂的究竟是個什麽東西,他隻知道這樣做黑沙堡的人民會把他當救世主看待,這對他來說就是財路大開。

也不知道是有意無意,這兩個人完全不相關的舉動聯係起來,就湊巧為往生蛹蟲製造出一個完美的孵化場所。

湊巧……這一切真的是湊巧嗎?

一個設計上就沒有未來的生命獲得了新生,這究竟意味著什麽?

何尋昕還沒來得及細想,忽然一股寒意從後背攫獲了他。他側過身,一柄刺錘從他的肩頭上劃過去,砸在玉石蟲蛹上發出清脆的咣當聲。

雖然奪過了刺錘的正麵錘擊,但上麵帶有的尖刺還是劃傷了何尋昕的肩膀,他捂著傷口俯身側滾出去,再起身後看到兩雙帶著殺意的眼睛。

“嘖,這都沒死麽?命還挺硬。”重裝戰士收回了刺錘,慵懶地伸展著胳膊。

“不清楚這小子的來路,最好小心點來。”老馬站在他的身邊,活動著自己四肢,渾身上下發出哢嚓哢嚓的關節聲,被喚醒的肌肉像是灌水的氣球迅速膨脹著。

“能有什麽路數?我一錘子下去就成稀泥了,怕什麽?”重甲戰士站在蟲蛹的邊上,沒有人提示他們,他們根本就沒有意識到那是一個包裹著生命的蛹殼。

老馬和重裝戰士都是身高二米左右的大塊頭,但在這具蟲蛹麵前顯得就像是大山底下的兩隻比較健碩的老鼠而已。

也難怪他們沒有察覺,有些事物大得脫離了認知,反倒會被忽略掉。

何尋昕爬起身,老馬和重裝戰士已經一左一右地奔跑起來,他們紛紛選擇了肩頭下沉,以蠻牛衝撞的姿態朝著何尋昕狂奔而來。

以他們那種塊頭,估計被挨上一下何尋昕就是不死也要重傷,他不能選擇和他們硬碰硬,隻能側向躲閃。

何尋昕翻滾著避開第一波撞擊後,立馬起身反手揮劍劈向離他最近的老馬,重裝戰士把他的巨盾架在老馬的頭頂上,劍鋒撞在了盾上。

那麵盾的硬度驚人,何尋昕揮劍的力量反彈回來,震得他自己虎口發麻,差點就握不住長劍了。

“你就這點本事嗎?”重裝戰士從鼻子裏噴出兩道白氣,“你是怎麽蠱惑著那鬼佬站你這邊的?”

何尋昕有些無奈,沒想到他們居然以為是他蠱惑了巫師來幫助自己,殊不知他才是那個被威脅的人。要不是巫師的話,他早就脫離隊伍來殺往生蛹蟲了。

“不過也無所謂,反正結果都一樣,你本來就是要被當祭品的。現在你自己到這來了,也省得我們把你的屍體抬過來了。”老馬揉著沙包大的拳頭逼身上前。

何尋昕舉起長劍,劍身上開始流動著深藍色的光澤,原本透明的水晶製物像是被倒了一潑藍色墨水進去,寒冰在劍鋒表麵處凝結起來。

主動技能【寒霜】,發動!

重甲戰士看了一眼那把變化的長劍,歪了歪嘴角道,“看來還是有點本事的嘛。”

老馬率先出手,“不過是垂死掙紮罷了。”

三個人交戰起來,一時間劍鋒觸及盾麵的敲擊聲,刺錘砸入地麵的悶聲,拳頭因極速而劃破空氣的呼嘯聲,充填著整個洞穴之間。

而在他們的身側那具玉石蟲蛹,依然不受幹擾似的膨脹又收縮,起起伏伏,呼吸平穩。

以蟲蛹的角度來看,他們就像是在洞穴裏吵鬧扭打的小蟲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