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尋昕和蘇乞兒被安排地坐上了一輛運兵車,是臨時調配過來的,當作他們的囚車。
他們坐在後車廂,裏麵隻有他們兩人。內部沒有窗戶,一片漆黑無光,唯一的光亮來自於車身側麵的一排方形小孔。
運兵車的最初設計是防彈防爆炸,所以通體用的都是堅硬的金屬合金。士兵們坐著車前往混亂的戰場,可以把運兵車當作一座碉堡,那些方形小孔就是他們把槍口伸出去的地方,相當於古代城牆上的垛口。
金烏隊長親自開著車前往大牢所在,免得中間這兩個神經病又鬧出什麽幺蛾子來。
車子停下,後車廂上滑打開,一名獄卒進入車內檢驗兩人身上的手銬腳鐐,另一名獄卒和金烏隊長進行交接儀式。
“唉?又抓了個逃犯回來?”負責交接的獄卒好奇地望著車廂內。
“不,不是逃犯,這兩個是‘新的’。”金烏隊長搖搖頭。
“新的?在國王大喜的時候鬧事?挺會挑日子的呀。”獄卒發出嘲笑般的聲音。
金烏隊長還是搖頭:“不是聯邦公民,是外域人。”
“外域人?犯了什麽事?”
“‘濫殺無辜’罪。”
“濫殺無辜?不是聯邦公民的家夥死就死了關我們什麽事?”
“……你能不廢話了麽?趕緊把人關起來!別再問了!”金烏隊長不耐煩起來。
到最後金烏隊長都懶得解釋了,他總不能說這兩個家夥是特意來大牢裏觀光的吧?他把人帶到了就行,實在不想跟這兩個家夥再有交集。
獄卒在手臂上的虛擬屏點了幾下:“行吧,就把他們分開來關進隔離艙吧,就在昨天那個逃犯的隔壁。”
金烏隊長離開的腳步頓了頓:“算了,把他們關一起吧,別浪費隔離艙了。不會有什麽事的,相信我。”
相信我,他們真的是神經病。
“也行。”獄卒又調整了一下。
何尋昕和蘇乞兒從車廂跳下來,隨著一名獄卒的引導下往前走,他們戴著沉重的鐵質手銬和腳鐐,限製了人身自由,說不出的難受。
原來這就是入獄的感覺啊……何尋昕居然在遊戲裏體驗了第一次犯罪被抓。
走過獄卒身邊的時候,正好聽到他說“把他們關在昨天的逃犯隔壁”這句話,何尋昕身子隱隱一顫,心裏則是暗喜了一陣,昨天的逃犯……八成就是琉璃吧?
終於能見到她了……何尋昕盡量表現平靜,乖順地接受安排。
“哦對了,說到逃犯,儀式部門那邊怎麽樣了?準備好了嗎?”
“好了好了肯定的!國王親自下的命令,怎麽可能怠慢?那些人馬上就要來了,估計和你也就前後腳的關係。”
金烏隊長想了想,他在這裏著實也沒什麽事了,擺擺手上了運兵車說:“那我走了。”
“一路順風!”
說完運兵車離地而起,從側身展開翅膀一般的雙翼,氣流從底下噴出,將鋼鐵造物托著浮空而起,很快就輕盈地飛入了天空之中,和那些在空中滑行的車輛混在一起,像是海底裏遊弋的魚群。
何尋昕和蘇乞兒都看呆了,原來這就是科技大都會啊!連車都能飛在空中了他們過來的路上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行駛起來異常平穩。
“走走走!看什麽呢!”前頭的獄卒開始催促了。
“來了來了!”何尋昕歡快地答應著,被門口的獄卒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
直到何尋昕二人走遠之後,那名獄卒撇撇嘴確認了屏幕上最後的信息,喃喃道:“關牢裏還這麽開心,神經病吧?”
給何尋昕和蘇乞兒設計的牢籠是一塊方正的玻璃房子,上下見方,四邊同長,每一邊大概是一個人躺下來的長度,塞進了何尋昕和蘇乞兒兩個人就顯得有些擁擠了。
何尋昕敲了敲透明的牆壁,發出沉悶的聲音,看起來並不像是玻璃,實質上估計和鋼鐵差不多的硬度和強度,總而言之憑借人力想打破這間牢籠幾乎是不可能的。
在進來之前他們還接受過魔法力的檢測,證實他們沒有任何法術力量,又卸去了他們的背包還有身上藏著的武器,等於把兩個普通人關進了隔離艙內,完全不用擔心他們有辦法從裏麵出來。
乞兒好奇地敲著透明牆,嘴裏嘖嘖出聲:“現在好了,我們真進牢裏了,不知道大哥下一步計劃是什麽?”
何尋昕沒有回答,而是焦急地往左右兩側望去,他能直接透過透明的牆壁看到隔壁的情況,但他看了看左右兩側,都是沒有人的空間,心裏不由得湧起一股失落。
琉璃不在這裏。何尋昕忽然覺得空落落的。
何尋昕瘋狂地敲著牆壁,嘴裏大喊著:“喂!喂!喂!”
一名獄卒聽到牆壁被連續錘響的動靜,走過來手在牆壁上一劃,和手臂上的終端無線連接上。這時候牆壁的內外都出現一個屏幕,建立起了臨時的會話窗口。
這時候獄卒的聲音才從外麵傳了進來:“幹什麽?”
“我要換房間!”何尋昕說道。
“換房間?”獄卒有些聽愣了。
“對!換房間!”
“每個房間都長一樣,有什麽必要換的?”
“不一樣!我隔壁沒人在我都沒聊天!給我換個有女孩子的鄰居吧?對,就那種個人不高,頭發白色的,有些瘦小,眼睛是綠色的女孩。”何尋昕強調道。
獄卒滿臉寫著問號:“這裏是監獄,你以為這裏是什麽?夜店麽?你還挑起姑娘了?”
“我跟獄友交流下犯罪心得不行啊?”何尋昕瞪他。
獄卒很想說“你就算想交流也交流不了哇”還沒等他開口,外部的牢門打開了,一名獄卒送著一名臨時外出的囚犯回來。
那名囚犯穿著簡單的囚衣,拖著腳鐐發出嘩啦啦的鐵鏈聲,麵色蒼白,不過很有可能她本來就是這麽蒼白的臉色。她和何尋昕不一樣,手上並沒有戴手銬,白色的發絲如蠶絲般糾纏在一起。
何尋昕瞪大了眼睛,那是……琉璃!
琉璃回過頭來,看到了隔離艙內的何尋昕,也不由得瞪圓了眼睛,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她怎麽也想不到何尋昕會在這裏。
但她什麽都沒說,就被獄卒推著進了何尋昕隔壁的隔離艙,她隻是簡單的外出了一會,現在又被重新關了進來。
何尋昕木木地看著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喂喂喂!你要換什麽房間啊?”獄卒還特別客氣地問了一句。
“不不不,不用了,我在這呆著挺好。”何尋昕回絕道。
獄卒莫名其妙地關閉了通話窗口,又順著何尋昕的目光看了一眼他的隔壁,那裏關著的是就是昨天抓到的逃犯。
話說回來,白色的頭發,綠色的眼睛,瘦小的身形……這不就是這家夥要求的特征嗎?
這是巧了嘿!獄卒在心中想道,他倒是沒有去細想為什麽一個剛入獄的罪犯會這麽了解另一個逃犯的形體特征。他沒這個心思,現在全國上下裏都忙死了,國王大婚,他們這些平日裏沒事的獄卒也要被拉過去當苦力。
獄卒檢查所有隔離艙都鎖緊之後,就出去了,順手把外部的牢門也關上了。
何尋昕立馬撲到牆邊,看到隔壁的琉璃也走到牆邊看著他,一臉的不解。
“琉璃!琉璃!我來找你了!”何尋昕拍著牆興奮地說著。
但琉璃隻是對著他搖了搖頭,張嘴說了幾個字,但何尋昕聽不見。
他這才明白過來,這個隔離艙是完全隔音的,兩個相鄰的罪犯是不能直接溝通交流的,看似透明的普通玻璃實則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小世界。
他緊緊地盯著琉璃的嘴唇,看著她又張嘴說了一遍剛才的話,他竭力地讀著她的口型,而琉璃也將語速特意放慢了一些。
何尋昕終於看懂她的意思:你怎麽來了?
何尋昕也張張嘴,用極慢的語速說:我來找你了啊。
琉璃說:為什麽?
“為什麽?”麵對琉璃,何尋昕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因為……因為我是你的主人吧?主人來找他的劍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琉璃說:可你已經拋下我了。
何尋昕的心狠狠地紮了一下,一陣皺縮,心裏犯酸。
琉璃的神情看起來很平靜,她說“你已經拋下我了”的時候也麵無表情,除了她一開始見到何尋昕的驚訝,在那之後就再也沒有露出其他表情來,像是又恢複了原來的冰封模樣。
琉璃看著他泛紅的眼圈,她的眼神裏似乎藏著複雜的意義,像是被海底攫取的光,讓人無法讀懂。她忽然歎息著把手放在了牆麵上。
何尋昕愣了愣,也跟著把手放在牆上,和她的手正好相對。何尋昕的手比她大了一圈,如果彎曲起來可以正好把她的小手包住,但他彎不了,他們中間隔著結實的牆壁。
在一旁無所事事的乞兒看著大哥和另一名逃犯交流的模樣若有所思,眼睛裏也藏著看不透的深意。他看著那兩個人把手搭在牆上好長時間了一動不動,他覺得莫名其妙,湊過去就發現何尋昕的臉上掛著兩行淚水。
“大哥!大哥你怎麽了?”蘇乞兒有些慌張。
何尋昕望著琉璃,悶悶的聲音貼著牆麵傳出來:“你早說【靈魂共鳴】還能用,我還費那麽大力氣讀唇語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