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席后,餐桌上鸦雀无声,都闷头吃这饭,气氛很怪异。
这期间黄岳多次暗示陈北征,可陈北征却没答应,就低头吃饭,装作没看见。
晚饭要结束时,陈北征抬起头来看向张少卿,尽量让自己轻柔一些:“先生,我想接婉儿出去。”
“不可。”张少卿头不抬眼不睁的品着茶,声音非常坚决。
“为什么?”陈北征费解的反问了一句。
“没名分,你想都不要想。”张少卿略微带着一丝怒气补充道:“男儿志在四方,你怎么整天不是胡闹就是惦记这儿女私情,这么下去你还是回辽东吧,京城容不下你。”
“容不下我?现在我官拜五品,锦衣卫的军政我一手独揽,怎么就容不下我了?”陈北征也有了一丝怒气,他不喜欢别人轻视自己,更不喜欢张少卿来说这些,他十分渴望张少卿能夸赞自己几句,可却从来没能如愿过,好似在张少卿眼中,自己就是个笑话一般。
张少卿冷哼一声没有搭话,还扭过了头去。
“名分会有,手中的事处理好了我就来提亲。”陈北征放下碗筷,喘着粗气回了一句。
张少卿拍桌而起,一手负后,一手指向陈北征:“你以为这是小事?京城内的东林党还有阉党都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多少人想要置你于死地,没有我的庇护,你寸步难行,还想带婉儿出去,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她的周全你又怎么保护?”
“好,好,说到这里我也明白了。”陈北征也跟着站起身来,动作粗暴的拍打这自己的胸膛,斜眼看向张少卿:“你说没有你的庇护我什么都不是对吧,那你说说你帮过我什么,我还给你,咱用银子说话行吧,或者你要办什么事,我也帮你办,咱们也别绕弯子,不就是交易行贿吗,我懂。”
张少卿瞪着眼睛凝视了陈北征半晌后,双手用力猛然掀翻饭桌。
“反了,真是反了,你现在就给我滚”
陈北征咬牙看向张少卿一字一顿的说道:“有一天,你也会仰望我,兵部尚书也并非极致。”
“滚,现在给我滚,不然老子砍了你的脑袋。”
“好,我走,你等着吧,会有那一天的,我会证明你错了。”
说完,陈北征带着黄岳大步走出张府,没有一丝的留恋。
一旁的下人还有家奴也都是低头看着脚尖,连一个跟陈北征告别的都没有,是啊,张少卿发火了,谁敢啊!!!
本来众人想的是靠着一场家宴,缓和下这一老一少的火气,可谁知,愈发的严重了。
与此同时,春风楼三楼的内阁中。
一名身穿东厂官服的中年男子闷头吃着红烧肉等荤菜,一身的腱子肉如同铁打的一般,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此人名叫秦虎,是魏忠贤手下的心腹。
魏忠贤为了发展自己的势力和稳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那么光靠东厂也是远远不够的,所以他也培养了很多心腹人员。
手下有五虎五彪十狗十孩儿四十孙,这些人是除了好事不敢做外,剩下就没有他们不敢做的。
魏忠贤恶名昭著,有一半的功劳来源于他们。
强抢民女,打家劫舍,兼并土地,就没有他们没干过的,只要是来银子,他们是完全不管不顾,根本不考虑老百姓的死活。
前两个都好理解,无非是满足个人的欲~望,而后者就不同了,这纯属是丧尽天良的事,可恶程度比前两者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百姓赖以生存的就是土地了,普通民户人家普遍认为,有地就好,有地就能活。
可兼并土地就相当于垄断了,也就是说,地都归一个人所有,然后那些百姓想要生活就只能来打长工。
这等于是榨干了老百姓最后的资本,也剥夺了他们生活的权利,完全是在奴隶这百姓。
你干活就有吃的,不干就没有吃的。
你要是偷懒被发现了,那么好,没说的,就是一顿鞭子,这还是算轻的,你要是带头造反,那第二天早上村口镇口百分百会挂这你的脑袋。
秦虎主要负责的就是这个事,而且这么年来他一直做的很好,因为这人没啥人性,不管做了什么恶事,心里也没负罪感,甚至还引以为荣。
“新的一年了,魏大人哪里虽然没有说过,但是咱们做下属的心里得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个月后,你们派人去马家庄走一走,想试着谈一谈。”秦虎虽然长的有点彪悍,但是脑子确不空:“我的名声不好,如果我出面了,那本来能谈下来的地都谈不下来了,先弄这,实在不行我来出面。”
“秦大人,此事您出面胜过我们数倍,而且魏大人如今权倾朝野,您想的有些多吧,如今这个年岁,谁敢跟魏大人对着干啊,您有是魏大人的心腹,很多时候您其实就是可以代表魏大人的啊!”
旁边的随从一边给秦虎倒着酒,一边奉承这,这让秦虎很是得意,他喜欢这种感觉。
“哈哈,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东林党那些笔杆子们太厉害了,还是小心一些,不然惹出了麻烦,我也不好向魏大人交代的。”
“用银子交代不就行了。”
这时左右两侧的随从同时把收揣进怀中,拿出银票明目张胆的塞进了秦虎的怀中。
秦虎也没阻止,而是嘴角挂这微笑,一脸享受的喝这花酒。
这银子他不可能给魏忠贤,而是他自己所收的孝敬,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争着抢着想进东厂当个狗的原因。
当然了,这里也要替魏忠贤解释一句,很多丧尽天良的事,其实魏忠贤压根就不知道,都是他手下的人瞒着他干的。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些人都是魏忠贤培养的,屎盆子扣在他身上也属正常。
这里面也有东林党煽风点火的成分在,总之,类似秦虎这样的人其实才是当时最大的毒瘤,败类,祸害。
“秦大人,那您看城东那片地?”两个随从一脸的奸笑看向秦虎,双手不断的摩擦这,欲言又止。
秦虎随意的一摆手:“你们兄弟来去吧,好好做,魏大人还是很赏识人才的。”
“魏大人能不能看见我们哥俩都没事,只要秦大人能看见就行。”
“你叫于文,你叫于武是不?”秦虎此时略微有些喝醉了,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对,文武双全吗。”大哥于文呲牙一笑,紧跟着又给秦虎倒了一杯酒。
秦虎不知是真醉的不认人了还是怎么,伸手冲着于文的屁`股抹了一把,那表情咋形容呢,就好像是一个三天没吃饭的黄鼠狼看见一直老母鸡一般。
于文身子就跟被电击了一般,本能的一哆嗦,躲了过去,干笑这回道:“那我们兄弟二人就不打扰秦大人用膳了,小人明白秦大人的意思了,您稍等片刻。”
“呵呵,你们兄弟俩懂事。”
“应该的,应该的。”
话音落,于文带着自己的胞弟,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快步奔着春风楼楼下走去。
于武是属于那种比较楞的,离远一看就带着一股彪气。
“哥,怎么说走就走了,这秦大人还喝这呢,咱不陪这吗?”
于文眼睛里都冒着火,原地跳起直接给于武踹的后退了三四米:“你怎么这么蠢,你没看出来吗,秦大人相中我了。”
“相中?相中谁?”
于文低着头咬牙切齿的回道:“相中我了,要么我能跑吗,再不跑我就完了。”
“那咋整啊,他好这一口啊!”于武挠了挠头好似挺不在意的补充道:“不行你就上去陪陪他呗,银子咱都拿了,这事要干不成咱可亏惨了。”
“你别管了,去吧小王叫来。”
“那孩子才十五岁,是不是……”
“要么你上去?”
“好,我去叫他,他应该在后院喂马呢。”
一段简单的对话,勾画出了人性的狠毒与卑鄙。
利益的趋势下,孩子都不能幸免。
是天道不公还是王道不公?
都不是!
只是缺少了正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