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江湖(1-3册)

(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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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府衙坐落在大井巷西边的庆元坊。

整个府衙分成南北两部分。南边的公事区较大,横着占了两个街区,包括了升堂断案的“威德堂”以及大小议事厅还有临时羁押嫌犯的囚牢等。北边的家眷私宅被数十棵大树的树冠笼盖起来,十来间堂屋围着一个别致的小花园。

十几年来,太守叶伯仁一直是这片府衙的主人。

叶伯仁平时一贯起得很早,他一般会先在花园里习练一套拳法,然后到北区的东厢房阅读一些案宗或者会见第一批客人。叶太守不是武校生,但是却一直勤于锻炼,身体极为硬朗,他一直以来和燕子坞的慕容校长、杨冰川教授、黄毓教授交好,也得他们指点习练了一些武术。

但是今天叶太守却没有心情练拳,整整一个早上已经在“威德堂”听了好几拨手下的汇报,也接见了十几批苏浙省和姑苏城政商两界的要人。此刻,他已经回到了北区的东厢房,客座上坐着的是三个年轻人。

叶大人作为父母官深受姑苏百姓的爱戴。一直以来,他总是宽厚谦和、中正儒雅,但是今天他却一反常态地一脸焦躁,步伐沉重。

座上的三个年轻人正是周云松、章大可和季菲。他们刚刚向叶大人汇报了昨晚在竟陵子台发生的针对阿玛妮桑央和程少斌的绑架未遂案的详情,包括和绑架黄宗耀和丁香月的黑衣人交手的经过。然后他们又把张塞整理出来的记忆种植对象的名单给了叶大人,同时也说了季菲昨晚从程少斌那里打听到的关于侯大人病情的信息。

“突然之间就消失了?”叶大人在房内踱了一个来回后问道。

周云松点点头,表情极为尴尬,“就在沧浪亭附近,突然之间就没了人影。”

昨天晚上,周云松一路追踪绑架丁香月和黄老板的魁梧男子,一直追到沧浪亭里。虽然那男子轻功极好,但他毕竟杠着两人,周云松原本是极有自信能追上的,可是绕过一个小湖之后,在一片并不曲折的回廊尽头,那人却带着丁香月和黄宗耀一起倏地就消失了。周云松赶过去前后查探,竟是踪迹全无,如同在空气里骤然蒸发了。

“你确定对方使的是魔教的武功?”

“绝不会有错。” 周云松再次点头,“而且,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黑衣人极像安护镖局西南分局的掌旗洪四槐。”

叶伯仁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昨晚一系列的事件发生后,姑苏府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

丁香月是整个中原家喻户晓的优伶,近到苏浙七十二市的百姓,远到帝京三部七府里的高官,都有她的戏迷。宝生钱庄的分号遍布全国,创始人兼大财东黄宗耀的被掳让几百万存户和几千家用宝生银票进行生意往来的商户人心惶惶,直接威胁到了轩辕朝的金融安全。程氏医堂根基深厚,直达皇城内宫,阿玛妮品牌则在轩辕朝年轻的一代富家公子中深入人心。四大道德楷模更是整个姑苏城操守与正义的象征,对他们的亵渎,就是对姑苏城道德基石的挑战。

整个上午,几大名门望族的大家长或是亲自登门,或是通过苏浙省的官员来给叶伯仁施压,敦促他早日破案。但是叶伯仁已经调集了姑苏巡捕接近五分之四的人力投入到了绑架案的侦破当中,在全城范围里展开搜捕,却是连一点线索都找不到,在他十几年的太守生涯里,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他原本期待能从周云松那里听到些好消息,却仍然只是一条断掉的线索。

周云松他们自然也知道叶大人面临的困境。今天早上他们一路往大井巷这边过来,到处都听到市民们在议论魔教和“凌波微步”。对于燕子坞事件的后续调查原本就有很多疑问,江湖和民间都有很多不满的情绪,这实际上是苏浙府的问题,但是如今魔教余党竟然如此猖狂地劫掳姑苏市民,姑苏巡捕自然是逃不过问责的。他们甚至从一些并非空穴来风的渠道听说,苏浙省已经给姑苏府规定了三日的期限,必须找出绑架案的头绪,否则就要革了叶太守的职。

周云松和章大可都替叶大人担忧,却都想不好该怎么出言询问。

这时季菲上前一步说道,“叶大人,绑架案的线索,肯定就在竟陵子台附近,集中所有的巡捕到那里搜查,或有可能找到突破口。”

周云松和章大可都有些惊讶地转头去看季菲。她昨晚和黑衣人交手后就失去了联络,不知为何突然有了这样的论断。

“几位道德楷模被掳时,黑衣人都是往市中心的方向奔逃。昨晚在城外掳了黄老板和丁香姑娘,黑衣人仍执意冒险进城,周大哥在沧浪亭附近跟丢了他们,这些都不是偶然,全都说明魔教有特别的理由一定要把掳到的人质带到那里。”季菲继续说道。

周云松、章大可更是惊讶,之前很少听到季菲进行这样的推理,都投过去赞许的目光。季菲脸一红,其实她无非是转述了周远的推理而已。

叶大人却一脸苦笑,“不是我没有把所有人手集中到竟陵子台,那里一共才几个街区,只需三成的巡捕派过去,就已经水泄不通,我们已经挨家挨户地盘查过,况且翠玲珑和黄宗耀自己的家丁侍卫也都倾巢出动,可是却真的一点线索都找不到……”

季菲看着叶大人无奈的表情,想起周远给她的断言——姑苏巡捕是找不到线索的,因为他们不知道在找什么。

没等季菲继续说话,叶大人却也向前走了一步,严肃地问道,“程少斌昨晚的那些话,都是他主动告诉你的?”

叶大人突然把话题转到记忆移植的事情上,让季菲有些措手不及。她脸一红,朝周云松和章大可那边看了一眼。对程少斌使用“真言露”的事情,是肯定不能跟叶大人说的。

“是的,我跟程公子之前就认识,这个事情是在闲谈间提到的。”季菲撒谎。

叶大人看了看季菲,又转头看了看周云松和章大可。他一生阅人断案无数,自然知道这几个年轻人肯定没有说实话。程氏医堂是轩辕朝传承最久的医堂之一,虽然这个少东家他也听说是个不守孝道的纨绔子弟,但是在闲谈中随便透露病人的病情,特别是侯大人那样重要的病人,可能性也不大。

不过叶伯仁却顾不得去计较这些了。

“那程少斌说,侯大人的脑病被治愈了,这应该是好事吧?”叶伯仁又问。

章大可摇一摇头,“叶大人,这不是好事。如果侯大人的确像慕容校长那样被种植了记忆,那么他会一直受到类似脑病的幻视幻听的困扰。如果这种症状突然消失,那不是被治愈……而是因为……种植的记忆被唤醒了。”

叶伯仁望向窗外,陷入了沉思。

记忆的转移和种植这种事情,听上去完全就是无稽之谈。换了其他任何一个官员,只怕都要勃然大怒。但是叶伯仁却在半年前亲自审问过杨益樵,看到过他在服下真言露后言语表情都突然变成了魔教教使谭志的表现。那种完全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是再高明的演员都无法伪装的。

另外,他和杨教授相交十几年,知道他绝不是那种会随便说出虚妄之言的人。

而此刻这三个年轻人给了他更为详细的关于李天道移植记忆的调查结论,他们甚至研究出了一张最可能被移植了记忆的官员的名单,而名单上的第一个人竟然就是苏浙巡抚侯瑞。

不仅如此,他们认为,侯瑞的记忆已经被唤醒!也就是说,身为苏浙巡捕,统管七十二个市县,手握缉尉营兵权的侯大人现在已经不是侯大人,而已经是当年光华教的某个圣使或长老。这是多么恐怖的事情!

叶伯仁一生遇敌无数,也遭遇过面临生死存亡的境地,但是像这种超越了常识,超越了过去任何临敌经验的状况,却也是绝无仅有,令他也不禁感到一种微微的恐惧。

但是他不会将这种恐惧表现出来,他转回头来,问道,“你们还有更加确凿的证明吗?”

周云松摇摇头,“但是大人,从目前的种种迹象看,实在是非常可疑!苏浙府几个月来纵容三山堂的势力渗入到姑苏城的方方面面,对他们欺行霸市、四处作恶的行为不闻不问,反而大肆压制武林人士,缉捕武校学生,的确和卞大人在的时候太不一样了。”

“苏浙府缉尉营负责安护镖局东南分局的调查,可是半年过去,不仅拿不出任何成果,安护镖局的掌旗居然还能肆意在姑苏城里行动,绑架名人政要,这实在太不合理了。”章大可也说。

叶伯仁听完两人的话,不置可否,过了一会儿说道,“我会把你们的名单用最快的速度寄给帝京城的杨教授。这几天姑苏城的局势可能会更加动**,敌暗我明,你们千万不要随便行动,也一定要规劝你们的武校同学和朋友,在对手意图还不清楚的时候千万克制,静观其变,否则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可是大人,我们真的什么行动都不采取吗?”周云松担忧地问。所谓静观其变,对他们来说或许不难做到,但是对叶大人来说,在朝野各界如此舆论的重压下,却不知还剩下多少时间。

叶伯仁坚决地摇了摇头,“姑苏府受苏浙省管辖节制,我能采取什么行动?只能等帝京城那边的消息。在此之前,不管如何,哪怕有什么事情发生在我身上,你们都要保持冷静,等待杨教授的指令!”

三个人都一凛,不知道叶大人所谓的“有什么事发生在我身上”是不是就是指苏浙省要罢免他官职的事情。但叶伯仁显然不准备再回答他们任何问题,挥一挥手,“我在威德堂还要做部署,先过去了。你们还是从西边侧门离去吧。”

三人没有办法,只能一起向叶大人行礼告辞。

周云松带着章大可、季菲从侧门离开了姑苏府衙,一路向东,来到了太监弄上的林记酒家。他们照例来到了“疏影”包房,装饰豪华的内室里,有一个人已经坐在椅子上等着,正是张塞。

张塞和昨晚判若两人,整个人从上到下失魂落魄,就像刚从监牢里放出来一样。

他整个晚上都没有睡觉,到现在也没有吃任何东西。昨晚他侥幸滚下沟渠,躲过了黑衣人致命的一击。他一路滚到沟底,晕厥了一段时间,醒来之后便听到黄宗耀的大批手下搜山的声音。他强忍身上的伤痛,大着胆子靠近探听,但黄宗耀的护卫们显然并没有发现黑衣人或者周远的踪迹。

他于是心急火燎地回到家里,可是一直等到凌晨,也没有等到周远回来。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先写了一篇关于丁香月穿着春季乔家宅新款湖滩裙去微澜山庄献唱时被黑衣人绑架的报道,一大清早就去交给了潘曼丽,这样他就可以领了跟进报道的任务后再次赶往微澜山庄后山,可是整座山已经都被姑苏巡捕封锁起来了,不接受任何采访。张塞只能在周围又徒劳地找了一圈后,才又困又饿地回到报社。走投无路之下,他只能联系了周云松。

季菲看到张塞心力交瘁的样子,心中不忍,差点就想立即说出真相,但是一想到张塞一定会将周远再度隔绝起来,就狠下心又放弃了。

“学长久等了,我们先点些菜吃吧。”周云松叫来了侍女小香,点了几样菜肴。

“所以……周远是被黑衣人抓去了?”章大可等小香出去以后问道。

“也未必。”周云松说,“昨晚黑衣人轿子里掳走的两人我看的很分明,是丁香月和黄老板。所以学长不必太过担心,或许周远只是因为失去记忆,找不到回家的路,也许被城外哪户好心的人家收留了……”

周云松的安慰并没有让张塞脸上痛苦变得舒缓。他叹了一口气说,“我约你们来,其实还想告诉你们一些事情……之前但凡说到关于周远的话题,我都刻意回避。但其实自从在鬼蒿林里听说所谓末代魔教教主的预言后,我就一直没有停止过想去弄清楚其中真相的努力。”

周云松三人听到张塞居然主动开口要谈周远和千年预言的事情,都又惊又喜,全都把椅子往前拉了拉,等着张塞说下去。

“半年前,我们从听琴双岛的封禁里出来,”张塞继续说,“我跟你们分开,去了曼陀山庄拿黄毓教授托付给我的手稿。在历史研究所的藏书馆里,我不仅找到了《武林史》的手稿,还找到了黄教授的许多笔记,其中有一本是关于《慕容家书》的研究……”

众人都是一阵讶异。根据王素和杨教授的说法,在试剑台上,李天道曾拿出《慕容家书》的第二和第三册来**周远。这两册绝世奇书最后在周远强大的量子内力下都化为了灰烬,大家原以为书中记载的秘密也已经随之消失,却没有想到黄教授竟做过《家书》的研究。

“看了黄教授的笔记后我才知道,如果说鬼蒿林是研究《家书》最重要的地方,第二个关键的地方就是姑苏城。”张塞接着说,“黄教授的笔记里甚至夹着一张详细的姑苏城的手绘地图。黄教授认为,慕容公子并不像许多史学家以为的那样,在人生失意后马上就出外云游浪**,而是在姑苏城住了很长一段时间,还购置了许多田产,其中包括从苏舜钦落魄的后人那里购得的沧浪亭。”

“慕容公子曾经买下了沧浪亭?”倾听的三人忍不住大声喊出来,章大可和周云松都是姑苏人,周云松更是一直在姑苏城长大,对这个事完全是闻所未闻。

“黄教授考证工作最大的突破之一,便是发现了哲宗年间姑苏城神秘富豪顾枫和慕容复之间的联系,”张塞解释,“教授通过年代参照、户籍史料挖掘,以及两人留存的诗作和房契笔迹直接对比等办法,证明了两者是同一人。我都做了复查,这个结论是很可靠的。”

大家本来就不会对黄毓教授的结论有所怀疑,他们也知道张塞虽然别的方面未必靠谱,但作为黄教授的传人,武学史功底是一流的,因此这个结论应该不会有错。

这个把沧浪亭从被铲平改建的命运拯救下来的神秘富豪顾枫在姑苏城里几乎家喻户晓,沧浪亭里至今还有纪念他的石碑,却没想到他居然就是慕容公子!

“所以慕容公子曾经在沧浪亭住过?”章大可问。

“嗯,不仅住过,还住了十年。”张塞回答,“因为人生的失意和对复燕大业的绝望,慕容公子在姑苏城过着纸醉金迷、纵情恣意的生活。但是十年之后,不知是什么原因,慕容公子突然离开姑苏城,外出云游。”

“原来是这样,所以姑苏城是慕容公子云游的起点!”周云松说。

“不仅如此吧?这座城市里,或许还隐藏着慕容公子外出云游的真正原因!”季菲有一些激动。

“是的。”张塞朝着季菲点点头,“黄教授认为,慕容公子并不是因为人生失意、自暴自弃出去胡乱流浪,而是带着明确的目的去的。只不过在云游途中他顺便拾遗古卷、寻访高人,完成了对许多世间真谛的思考,写成家书,寄回给已搬回听琴双岛居住的阿碧姑娘。慕容公子在外一直云游了十年,才回到了姑苏城。”

“那慕容公子达成了他的目的了吗,或者说找寻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了吗?”章大可问出了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不知道,这个在黄毓教授的笔记本里也没有任何结论。”张塞摇摇头,“但即使慕容公子找到了答案,恐怕也并不完整,因为他在姑苏城住了不到三年,就又外出云游了。”

“又一次去云游?”

“是的,我也是最近几天仔仔细细地通读了黄教授的笔记,把所有的时间点重新梳理,才搞清楚了这一点。慕容公子一共外出云游了两次。第一次就是史学家们通常说的那次云游,那段游历的思考和领悟,被阿碧姑娘编纂在《慕容家书》的第二和第三册里,也就是武学创新和哲学思考。大多数人不知道的是,慕容公子还进行了第二次的云游,一去又是十年,传回的家书大多被阿碧姑娘编写在第一册和第四册里,也就是被称为传教之书的预言集和传说中会在末代教主转生时重现的最终册。十年后,慕容公子回到了燕子坞,封禁了听琴双岛……”

三人听了这番话后都惊讶不已。如果黄教授的研究是对的,那么慕容公子那第二次云游是怎样的一种历程啊!第一次云游的武功秘笈、哲学思考当然也都是高深莫测的事情,但至少感觉还是人力可为,但是第二次云游带回来的预言十七代教主转世的传教之书和包含世间终极真理的《家书》最后一册,还有封禁听琴双岛这样的事情,听上去简直就是神迹了。

“所以慕容公子第二次云游以后没有再回来姑苏城?”季菲敏锐地注意到这个细节。

“是这样的……姑苏城似乎是慕容公子云游的起点,而不是终点……”

张塞没有再说下去,几个年轻人也都陷入沉默,各自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巨大信息量。大家心里其实都在想着差不多的事情,在中国传统的文化和思维中,总是有“有始有终”这一条。如果说慕容公子从沧浪亭开始他的求真之旅,而最终竟没有回来,似乎总像是欠着什么。

“所以学长的意思是……一系列的事件让周远来到姑苏城或许并不是巧合,他是命中注定要回到姑苏城,回到慕容公子云游的起点?”季菲问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周远每晚的梦境,他的那种想要来做一件什么事的执念,或许就找到缘由了。

“我不知道。”张塞有些疲倦地摇头,“我跟你们讲这些,只是想多给你们提供一些信息。如果我早点研究完黄教授的笔记,我压根就不会带周远来姑苏城。或许我已经铸成了大错,或许只能靠你们去弥补了……”

“这未必是什么大错吧!”季菲道,“有没有可能,周远命中注定回到姑苏城就是为了要拯救这座城市呢?”

张塞看着季菲。过去几次谈论到周远的话题,季菲总是对周远最有好感,最寄予希望的那一个。

“菲菲,我不能说你这话一定是错的。其实我也不止一次想过这种可能。”张塞道,“但是我相信你和我一样清楚,同样是根据传教之书传延下来的上一代魔教教主给这世间带来了什么?”

季菲说不出话来,李天道给扬州城,给整个世俗和江湖带来的是最深的恐怖和残暴。

“黄毓教授在这件事情的研究上可能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深入得多。他生前认定魔教末代教主会给这个江湖带来新一轮的浩劫,这也是他要我杀死周远的理由。鬼蒿林里格致庄的村民对末代教主的预言都恐惧至极,而周远的降临也确实给他们带来了灭顶之灾,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犯下的错误和罪孽,他手中强大的量子武学都能够导致数十倍的恶果……这就是我一直让他保持现状,把他锁在家里的原因……”张塞继续道,他的目光从周云松、章大可、季菲脸上一一扫过,既像是在恳求,也像是在告诫,“所以如果你们谁找到了周远,请一定将他带离姑苏城,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