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二人走进了蛇蝎沼泽,一脚便踏上了比外边松软得多的沼泽土壤。一想到这土地底下尽被水浸没,而且大部分已染了毒性。师徒二人也不敢放松戒心。
一步一个脚印,对着地图,师徒二人一边张望,一边谨慎的向前走着。
沼泽边缘附近的树上。
“莫牙子。”
“莫牙子!”唐佩叫道。
“啊!大队长,什么事?!”蹲伏在唐佩身边的胖子莫牙子一惊。
“你觉得他们二人花多少时间,能找齐药材?”唐佩打趣笑道。
“他们只得了清单,没图鉴。而且也没谁是药师、能对这些草药有了解的,少说……也得两三天吧!”莫牙子嗤笑着,清单上不过五种药材,他却显得很看不起西门师徒二人。
“哼哼,你不明白。”唐佩脸上却是莫名的微笑,“他们二人,今天下午就能完成!”
“什么?!”莫牙子不由大惊,“那不是快赶上我们了?”
“所以说你不明白。”
“他们两人中的那个徒弟王隶,和常人不同。”唐佩眼神放光。
莫牙子却是不解。
“现在暂且不告诉你,这算是五毒堂机密。到了时候,你总会明白的!”唐佩笑道,“行了,你在四周巡视,看看是否有外人进来。我去跟踪他们两个。”
“是,大队长。”莫牙子应道。
“嗯。”唐佩点头,随即便从二人蹲伏的树枝上跃起。一瞬间窜入茂密树冠里,在林叶间迅捷无声的穿行,比猴子还快。甚至师徒二人都察觉不出,旁边有人跟踪。
………………
“龙爪花……龙爪花长什么样?”王隶左手清单、右手石棍,谨慎的一边跟着师父,一边在沼泽地中四处张望。
“如果按你的说法话,那么应该长龙爪的模样。”西门天宇答道。
“龙爪…又是什么模样?”王隶呆愕。
“这……”到这地步上,西门天宇也懒得解释了,随即说道,“比较难说,还是我来找吧。”
“也是,师父对抗召炎时使出过‘游鳞龙爪手‘的武功,他应该比我更清楚‘龙爪‘是什么。”王隶不由无奈心想,“我好像,连‘龙‘都不知是什么……以前在少林寺没看过呀。”
师徒二人漫步,继续慢慢寻找。
“那一丛应该是了。”走了一会儿,西门天宇似乎发现了什么,便指着一处依着水沼边生长的蓝色花丛。
十余枝巴掌大的淡蓝色小花互相依着彼此生长,各自如龙爪般伸开五六片花瓣,皆露出中心寸长、金黄色的糯软花蕊。
“这便是龙爪花。”
西门天宇当即伸出戴着鹿皮手套的手,上前去采摘。
忽然,就在此时!
“咻!--”一支箭自树林中破空袭来,直瞄准西门天宇的头部!
“师父!”王隶惊呼。
西门天宇当然察觉到了,动作迅速,瞬间抬手,便在一个呼吸都不到的时间内,用左手紧紧抓住飞来箭。
“啪!”
那镔铁铸做的箭头,离西门天宇眉心近一寸之隔。
一撒手,箭头被西门天宇扔入毒沼中,箭头进入毒沼,发出“滋滋滋!--”的怪声,而后冒着泡沉入沼中,很快便没了踪影。
而西门天宇则是进盯着箭头袭来的方向,怒喝一声。
“是哪个暗箭伤人,速速现形!”
王隶也紧张的盯着射箭方向,看来,真有来袭的外人出现了。
但是黑暗的丛林中,不仅没一点声响,且还什么也看不见。
“我数三声,再不出来,飞刀伺候!”西门天宇大喝,手已搭在了腰间刀囊处。
“三!--”
王隶心里正琢磨着,丛林中应该的确有人袭击。但不会是五毒堂的人,五毒堂的人会主动派人出来杀死闯林者,但也不会所有人都会被阻挡。
走进来越深,其相应的实力也就越高。
“二!--”
这次袭击这人,水平应不及唐佩,且更不及师父。否则,师父应该注意不到这一箭。抑或是注意到了,也会富蕴些劲道让师父抓握不住。
但师父在采花时,也能轻易抬头,而随意抓住飞来之箭。
这便说明了一切。
“一!--刀子来了!”
说罢,西门天宇伸手入刀囊,双指夹出三柄飞刀,在阳光下映透着金黄色的肃杀气息。随后双目如捕猎的猛蛇般,撒手一刀射出!--
“铛!”
铁器碰撞声响起,而后是“嗡嗡嗡---”的刺耳响声接踵而来,刺得王隶不由蒙住耳朵。
紧接着,躲在林子里放冷箭的人便走出来了。师徒二人抬头望去--
不过是一个身着蓝色长袍、留着小胡子的青年,执拿着四尺钢刀护卫。
可以清楚看见的是,钢刀刀面上有一处已裂开了八道痕纹。
结合方才的刺耳鸣声,可以看出这裂纹是师父的飞刀打的了。王隶不由无奈,是师父的水平太高了,还是眼前人水平很低呢?
眼前这人水平应该不会低,毕竟能走到鸠毒林六十里深处。应该说,师父水平很高吧?
“大侠飞刀功夫高超,一刀竟射得小弟我兵器破裂,小弟佩服。”青年人恭敬拱手道,“那大侠可否将这龙爪花让予小弟?为寻此花,小弟已在沼泽中跋涉三……”
“不给。”西门天宇干脆直硬。
连王隶也被师父惊讶,对方毕竟也是弱方,怎么话都不让对方说完。直接就说不给呢?
“额,这……”青年不由无奈,“为寻此花,小弟七个同行伙伴都被毒蛇毒蝎们害死。我们还碰到不少其他采药者,曾得到过后来还被他们抢走。小弟恳请……”
“不给,我不说第三遍。”西门天宇冷道,“我先看见就是我的,你再啰嗦,我动手了。”
“大侠,这……”青年人不由诧异,对方仍不肯想让,这该如何是好?
“三!--”
西门天宇又开始数数了,显然是在赶人走。
“大侠,可否还有转圜余地?我可以出钱,多少钱都可以……”青年显得极为匆忙。
“不数了!吃我一刀!”西门天宇大喝,随即背手身后、另一边手中剩下两柄飞刀瞬间便射出,两柄飞刀快得划破眼前的空气,如撕裂纸张般的转眼即来到青年眼前。可转眼却见那青年,一侧身,一个踏步疾冲,一转眼便来到西门天宇身后。双手持着钢刀,转眼就要劈向西门天宇脖颈--
“这是你逼我的,大叔!跟你好说你不要,偏要我灭口。”
“师父!小心背后!!”王隶根本跟不上这速度,只得在旁提醒师父。
“你说什么?”西门天宇疑惑着。
但刀尖离西门天宇仅寸隔,却没再能劈下去!却见青年刀子根本劈不下去,整个身子在发抖。原来,西门天宇背过身去的那只手,拿起了一柄飞刀,在青年刚落到他身边时,便迅捷的一刀掷出。而且这还不仅仅是掷出,刀子使出飞刀的劲道,完全穿过了青年的衣甲。还在其肚子上留了一记血痕,正向外不断流血。青年只颤抖着,两眼惊恐的放大,再也没这力气劈下去,只得颤抖着倒下了。
西门天宇转身,望着青年一笑,“你说你这点水平,来跟人抢什么呢?”
王隶却是在原地呆呆站着。
太快了!
刚才青年闪身过去的一瞬间,便已让王隶觉得不可思议。谁知师父就在那一刹那,背手在对方肚子射出一柄飞刀!谁知这柄飞刀还力道无穷,竟能穿过去后还射出数丈。
这就是实力的差异吧!
“采花吧,王小兄弟。”西门天宇笑笑,“我猜他就算有同伙在旁边,刚才估计也被我吓跑了。这种人估计是有宗派的,但只能是小宗派咯!”
“师父怎么知道?”王隶疑问。
“黑翳王朝,像剑林宗、雁月堡、水龙宫、雪皑峰和临江楼五家,有近万员弟子的,属于超大宗派。他们还在黑翳王朝崩溃后,直接接管了所在州,是当仁不让的最强宗派。
而有二十多将近三十家,弟子三四五六千这样的,是大宗派,我们游鳞宗是其中之一。
接着便有近百家,弟子一两千左右,少的在八九百这样,算是中型宗派。
而后还有两百多家,弟子只在三四百人这样的,就是小宗派了。”
王隶认真的听着。
王朝三百多宗派,各有规模。
强的竟有近万弟子,少的也居然才三四百,差距很大呀。
“人们都知道选强的宗派去修习更好,但并非人人都有慧根。大宗派有更强的武功可以去学习,但自然,他们的入宗标准也会很高。被大宗派拒之门外,很多人就只能选小宗派了。”西门天宇嗤笑着,
“有些人什么宗派都去不了、或是懒得去、不愿去宗派的,就游行天下,做惩奸除恶的侠客。但这些侠客,多半不经得打的。还记得那‘滴水破风剑‘郭风么?”
“记得。”王隶微笑。
“称号挺响亮的,打却是完全不经得打。”西门天宇笑道。
“做侠客多半又很穷,有些通缉令便宜的很,赚都赚不足酒钱。有些人就会干起强盗土匪的勾当,盗匪们就是这样来的。但盗匪多半不敢动宗派的人,原因不言而喻咯。”西门天宇耐心解释。
王隶则是继续认真听着,又想起盗匪项楚明。
当初的自己和他儿子项落花能打一整天,现在修练了多种武功,不知能否战胜他!
“还有些人甚至是不需要去宗派,直接在家族内便可修练变强。这些家族都是大家族,而且都是家族创始人拾到了绝世武功、而后延传至今的。只有极少数,是血统优异,武功又强,就凭这个就能成大家族的。”
说到这,王隶不由想起伏羲同自己说过,蛇人族的事。
蛇人族的天生软骨,难道便属于优异血统的一种吗?
“这个倒霉孩子,衣服挺光鲜的,但也太弱了。我敢说,王小兄弟你十成实力,打败他只用三招。”西门天宇指着地上的尸体笑道,“这衣服属于海州内门派的衣服,但我认不出是哪个。我只要认不出,多半便是小宗派的了。何况他武功也不高,也不可能会是大宗派的。”
王隶点头应同,师父说的很有道理。
只一杆飞刀,就倒在师父面前了,师父还没使多少功力。
交给自己,估计真的用不了多久。
聊着聊着,王隶戴着鹿皮手套的手、已摘了蓝色花丛里七朵龙爪花。虽然清单上写只需三朵龙爪花的花蜜,但以防万一,还是带足七朵的好,省的再进来。
走之前,二人还在青年尸身前停留了会儿。
“师父,我总觉得我们这样似乎稍有不妥。对方的确劣于我们,我们将这一丛花相让,也并非难事。佛祖说,贪念乃……”王隶念叨道。
“停停停,别往下说了。”西门天宇摆手道。“佛祖的话只用于寺庙里,来到山下,全是利欲熏心的世界。你再怎么慈悲,别人一刀捅过来,你还是得格挡或还击的。”
“额……”王隶却是无奈。以前方丈便和自己说过,这套道理山下人不爱听,看来果真如此。
“你看着他,想向我们装可怜,不是因为真的弱过我们。他自己都会隐藏些小实力,在口说不得的时候才会动手。”西门天宇解释起来,“他不过是懒得麻烦,口说能解决的事就少动手,这样大家也不会拳脚刀枪招呼,就没这么多血。”
“而且你看,他太执意于这些花了。明知道大家都会隐匿实力,还上来动手。他哪知道,我实力凌驾他之上!说到底,还是没忍耐住。这样的劣根,活该也活不了多久的。”西门天宇不由摇头。“一丛花而已,没什么放不下。真要去抢,人命都像现在这般搭上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就不说了,遇到不明对方实力、就硬着去碰撞?这与找死无异。”西门天宇轻叹,“这个道理,你也得学会呀!”
“嗯。”王隶一边点头,一边思考着师父所说。同样的话,抚常真人教过他。
果然,人心难测啊。
西门天宇看着王隶微笑,而后便一脚将尸体踢下了毒沼。“扑通!--”一声响,尸身被毒液燃烧、侵噬,冒出此起彼伏的泡泡,发出“滋滋滋!--”的响声。
接着,还没沉到底,就只剩洁白的骨架了。
王隶懒得再看他,遂是提着布袋,师徒二人离开了这片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