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的一声响,一只短小精干的匕首直逼任不识喉管而来,独孤茗的身子虽没有动,但她打暗器的手法却还算有些高明,任不识瞪大了双眼,只伸出两根手指,便轻而易举地接住了这把匕首,但他想不到的是,除这匕首外,另外一把更小的短刀已经扎入了他的膝盖骨。
树枝在摇曳,任不识啊的一声惨叫,从树枝上摔了下去。独孤茗疾步上前,正要取其首级,却在半道上停住了脚步。
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独孤茗身上,没想到这姑娘看似柔弱,手段却如此高明,不由得四处打听起她的出身来。独孤信哈哈大笑道:“大家看,大家看,我们独孤家的女子就是不一般,别看这家伙号称什么天下第一刀,在我们独孤家人面前,不过草芥尔。”
说话间,独孤信已经豁然站了起来,大步朝着独孤茗走去,独孤茗却丝毫没有动弹,不是她不想动,而是完全动不了,就在匕首射出的同时,不远处另外一个人已经飞来一根钢针,将她牢牢钉在了原地。
“妹子啊,怎么了?”独孤信走上前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忙将独孤茗扶着坐下,环顾四周的杏花树,却丝毫察觉不到任何动静。
沈东阳站起身来,长叹了口气,本欲招萧南风为婿的想法也戛然而止:“既然任大侠将萧兄弟击败,那么这块天下第一刀的牌匾也算是实至名归。今日…”
他话说到一半,人已经摇晃了起来,双手不知不觉撑住桌面,缓缓道:“不对,大家快捂住鼻子!”
人群中已经渐渐有人倒了下去,看出些眉目的人此时想要预防似乎也已经来不及,一盏茶的功夫,围观的所有人都瘫坐在了地上。
杏花林和看台尚且有着一段距离,这迷烟并没有传到林中。
独孤茗没法开口说一句话,这出针之人显然是个不俗的高手,她虽中了一针,却被封死了数个穴道。独孤信一时也无从下手,只好伴其左右。
时不多久,从杏花林外缓缓走来一个头戴面纱的女人,单从身材来看,当是个年轻的女人,可惜的是,从头到脚,她几乎没有露出半寸肌肤出来。
“喂,你到底是谁?是不是你暗算的我妹子?”独孤信厉声问道。
那女人似乎也吃了一惊,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好端端在林中,她环顾四周,发现任不识捂着膝盖冷哼着,一旁的萧南风一动不动,显然没了呼吸。沈秋桐躺在独孤茗身边,虽瞪大了双眼,却动弹不得,显然也中了暗器。
那女人这才松了口气,想要上前细细端详死去的萧南风。
“喂,你是聋子吗?难道没听到大爷我说的话?”独孤信不依不饶道。
女子并没有理睬他的意思,继续往前走着,临到萧南风跟前时,独孤信豁然跳了过去,站在了那女子跟前,抽刀呵斥道:“再不说话,小心你的脑袋!”
女子停下了脚步,捏着嗓子道:“你走吧,不然要出事。”
独孤信愣了一会儿,大笑不止道:“怎么?要出事?你认为我的刀比不过你的暗器?”
那女子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独孤信已经挥刀而起,直奔那女子而来。女子依旧没有动,因为她有十足的把握。就在独孤信刀锋闪过的一刹那,只听得当的一声脆响,独孤信那只握刀的手竟被震的发麻。
他倒退了十几步,这才站稳了脚跟,将身子扶正后,抬眼去瞧,女子跟前已经出现了一个人,一个头戴斗笠的男人。男人手里的刀十分霸道,足有大半个身子那么长,乌黑色的刀光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慎人。
不等独孤信出手,那男子再次冲了过来,眨眼之间又是一刀,这一刀的威力比之方才还要猛烈,独孤信不知不觉已经退到了独孤茗身边。
独孤信的手背上早已青筋凸起,他将手背了过去,吃力地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斗笠男子冷冷道:“颜奴!”
颜奴?这世上怎会有人叫自己奴,这人的刀法出众,但名号却实在不够响亮,眼看着他俩正一步步朝着自己逼近,独孤信忙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到这里?”
女子叹了口气道:“这里本没有你什么事,快走吧。”
独孤信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独孤茗,忽然笑道:“呵呵,大丈夫死则死矣,若不能保护家人,那活着又能如何?”
那女子愣了一会儿,叹息道:“那么既然如此,颜奴,去吧。”
颜奴侧身点了点头,手里的乌光刀已经举过了前胸,冷声道:“听说那家伙三招打败了你,你觉得,我几招之内,能打败你?”
独孤信不用觉得,因为方才颜奴那两招已经打败了他,短时间内,他几乎不可能再次出刀了。他只冷笑道:“要打败我,得看看你的本事!”
握刀的手并没有伸直,只听得当的一声响,这把伴随独孤信多年的钢刀已经掉在了地上。他实在是没力气再出刀了,惨白的脸上丝毫没有任何血色。
他回眸看了一眼半坐在地上妹妹,微笑道:“好妹妹,你要好好活下去。”
独孤茗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水,却不能说一句话,独孤信急速蹲了下来,趴在地上将独孤茗往杏花林外推,可这速度却实在无济于事。
颜奴的步子也并不快,但要赶上这两个人,实在是轻而易举的很。
只几步功夫,颜奴已经走到了独孤信跟前,他一脚将独孤信踹到了一旁,独孤信正要起身,忽然飞来一把乌光刀,不偏不倚,斜插在了他的腋下,虽没伤及到他,却将他整个身子牢牢固定在了地上。
“住手,你这畜生,别碰我妹子!”独孤信大喊着。
颜奴也不理睬,此时已经蹲了下来。透过斗笠下的一层黑纱,他瞧见了独孤茗的那张脸,任何一个男人但凡看到这张脸,都会想入非非,但颜奴却没有,他只是冷冷骂了一句:“贱货!”
独孤茗睁大了双眼,她似乎听出了这人的声音,但却实在不敢相信,这人说话的口气竟变得如此残酷。
那带着面纱的女子冷哼了一声道:“还不下手,等到什么时候?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最后再听听她的声音?”
颜奴别过脸去,此时那女子已经走近,从怀中取出一只黑黢黢的石罐子,放在了独孤茗的腰间,一根细长的钢针突然飞了出来,钻入了石罐之中。
独孤茗喘着气道:“你,你们!”
“呵呵,听到了吧?那就动手吧!”那女子冷声道。
颜奴长长叹了口气,独孤茗忽然问道:“你到底是谁?”
颜奴站起身来,从怀中取出一只十字节扔在了独孤茗身上,独孤茗一把握住了这十字节,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她亲手编织的十字节,却在这人怀里被掏了出来。
这样的十字节实在是不多见,萧南风那儿有一只,慕容恪那里也有一只,再有,怕只有幼时,陪她一起长大的纳兰彦了。
她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时光,那时候,可以无忧无虑,她与纳兰彦还有沈秋桐,三个人是玩的最好的伙伴,常常一起上山打猎,捉弄她爹。
独孤茗再看向颜奴时,颜奴已经举起了手里的钢刀,她厉声喊道:“你是纳?”她的话并没有说出口,已经被颜奴重重地扇了个耳光:“你不配提及我的名字!”
独孤茗左脸上顿时多出了五个手指印,鲜红色的血渍也从嘴角流出,却没有得到任何同情。就在颜奴出刀之际,从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大笑:“哈哈哈,一个大男人欺负个弱女子,真有你的!”
说这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坐在不远处的任不识。任不识膝盖已经受了伤,半坐在地上,却依旧谈笑风生。
颜奴手里的刀停了下来,带面纱的女子有些不高兴道:“怎么?给了你这么好的机会,都不珍惜?”
颜奴冷声道:“先等等。”他走到任不识跟前道:“难道,你还有力气出刀?”
任不识望了一眼地上的刀,苦笑道:“呵呵,这要换在早上,怕就轮不到你出刀了!”
不等任不识再说,颜奴已经一个巴掌扇了过去,任不识涨红了脸,却依旧不失风度道:“我看你对女人言听计从,难道你是她儿子?”
颜奴呼吸声忽然变得有些急促,又是一个耳光,任不识的嘴角已经出了血,颜奴挥起钢刀,直奔任不识喉管而去,只要再有半寸,任不识的脑袋就会想秋天的枫叶一般,随风飘落。
不过就只差半寸,一只硕大的手牢牢抓住了颜奴的那把乌光刀。
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就在任不识身边,方才倒在地上的萧南风居然坐了起来,轻而易举地抓住了颜奴手里的刀。
独孤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早已不争气地哭了起来,独孤信骂道:“他娘的,搞了半天,原来是装死!好了妹子,别哭了。”
“原来你没死!”颜奴几乎失声,手里的刀也在不停地晃动。
萧南风吐了口血水,淡淡道:“呵,你们总算是出来了!”
颜奴快速收刀,纵身到那女子跟前,冷声道:“我们走!”
哪知那女子怒道:“什么?你看看这周围,千载难逢的机会你让我走?”
萧南风也笑道:“是啊,千载难逢的机会,她怎么舍得走?”
“怎么?你早知道她会来?”颜奴问道。
任不识揉了揉膝盖道:“那是当然,否则,我跟他岂不拼的你死我活?”
那女子也有些吃惊,失声道:“你怎么知道?”
“呵呵,他当然知道,他不仅知道你会来,他还知道你为什么而来!”任不识笑道。
萧南风捡起了地上残刀,擦了擦道:“酒保的儿子,只要五天就能学会我的刀法,这杜家父子就算再傻也不会傻到今天来看这场比试!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酒保和杜家父子都是你的人吧?”
杏花林中走出几个人来,其中一人正是酒保,他咯咯笑道:“真不愧是苍松刀客,这都能被你猜到。不过啊,我告诉你,我虽不是个酒保,但儿子确实是我的。”
萧南风冷笑了一声道:“那这么说,你没有女儿了?”
酒保继续笑道:“刚说你聪明,怎么又犯起糊涂来了,我要是真有那么个女儿,那杜家父子俩,还能活到今天么!”
“那,那二狗人呢?”萧南风追问道。
酒保叹了口气:“哎,看来你跟这小子缘分不浅么,今天啊,他恰巧也来了这里,本来啊,是想用你给他的刀亲手割下你的脑袋的,不过现在看来,是要费些周折了。”
萧南风面色有些难看,方才那一战虽是一场戏,但也耗费了不少体力,否则根本骗不了这幕后之人出来。他面色凝重地瞥了一眼一旁的颜奴,又望了望眼前的酒保,颜奴的功夫已然不可小觑,这酒保能在自己面前装的一点功夫都不会,显然也绝非等闲之辈。
再加上一直在背后的那位神秘的女子,事情似乎比想象中要难以应付的多。好在此时萧南风手里还有一把刀,即使是一把残刀。
“我还想知道一件事,你们如此精心安排,到底是为了什么?”萧南风问道。
良久没有人回答,那蒙面女子叹了口气道:“哎,这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
萧南风扫视周围一圈,见来此的英雄豪杰一个个都瘫软在地,他忽然明白了些什么,手里的刀握的更紧了,脚尖斜插在泥土之中,身子半侧着,将断刀横在胸前,做出攻势。
颜奴的鼻息之声越来越急促,酒保忽然笑着拉住了他道:“别,我早就想领教领教苍松刀客的厉害了,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又岂能错过。”
说话间,嗖地一声风声从耳边擦过,酒保已经纵深而起,从他背后窜出一把亮闪闪的钢刀。这钢刀足有半人那么高,眨眼之间已经握在了他的手里。不等萧南风多加提防,酒保已经砍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