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嫂和沈冰川的这些小动作都被燕青看在眼里,他又如何看不透他们的这点儿小心思。
燕青呵呵一笑,给二人吃下一颗定心丸道:“二位莫要误会,我们兄弟只是借路去往暹罗国而已。再者说了,我们常年在陆地上生活的,也过不惯海上的日子。”
听到燕青此言,二人想想也是,于是便略微放下心来,不过也没完全放下戒心。
接着,燕青和李俊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郑大嫂和沈冰川二人闲聊着,当然他们的主要闲聊对象是郑大嫂。
一是为了拉近关系好为日后接近郑大嫂做准备,二是尽量探清他们一些底细,尤其是帮不善言辞的公输械探听一下关于公输家族祖传秘籍《缺一门》阳卷的消息。
郑大嫂就好像是知道他们二人心思一样,也有可能是他们刚刚救了自己性命,郑大嫂对于他们的一些问题不好不回答,至于是不是撒谎欺骗的,燕青和李俊就不好猜测了。
“其实我之所以要救这些被贩卖的暹罗少女,一是确实是受到暹罗官员所托,二则是她们这些可怜的女人让我想起了我自己的身世,还有我那可怜的女儿。”
郑大嫂说着说着竟然留下了眼泪:“我本来也是一个被贩卖的女人,后来被郑大当家的劫了贩运船只,被郑大当家的看上从此就成了他的女人。”
“谁料,二十多年前我的女儿再次重蹈我的覆辙,郑大当家的遭到仇人暗算,当年他被杀死后,我那可怜的女儿当时也被仇人掳去被贩卖到了大宋,从此不知所终。”
听郑大嫂讲完她的身世后,燕青见她说的情深意切不像有假。再者,关于郑大嫂的一些事迹,燕青早已从百里乘风和鲁舟二人的嘴里了解了一个大概。就算是抛除百里乘风那些不可靠的言语,剩下的信息也足以将这人的一生勾勒出来个七七八八。
据说,这个郑大嫂本来也是一个被从暹罗国贩卖到大宋青楼的可怜女人,后来被一个航海的商人看上带到了前往暹罗经商的货船上。
再后来就是在航海途中被海盗所劫,又被海盗首领郑义郑大当家的看上。这一段与郑大嫂自己所讲基本差不多,只是她模糊地隐去自己曾经被贩卖到青楼的那一段。
郑大嫂成了无履帮海盗首领郑义的女人后那就更精彩了,没几年郑义在海盗内斗中被人设计被害。郑大嫂利用自己的美色在当时最大的两个海盗首领之间来回斡旋,最终使他们二人火并两败俱伤,郑大嫂则坐收渔翁之利。
最终才有了今天这个南海最大海盗势力,令人闻风丧胆的女海盗首领。
其实说起来,在听闻了关于她的传说后,燕青对这个郑大嫂还是有一丝钦佩的。
一个女人能有如此手段,绝不仅仅是只凭美貌迷惑了敌人使之大意并发生火并这么简单。她的能力和城府也绝对不简单!
再加上这个郑大嫂前半生的身世和李师师多少有些相似之处,因此燕青对她又多了几分同情。
所以在郑大嫂讲完后,燕青便由衷道:“世人都只道南海郑大嫂是南海女罗刹,却不晓得原来郑大嫂也是一个苦命女人!”
郑大嫂环视了一眼面前所有的男人后,毫不留情面地说道:“呵呵,这个世道你们男人为尊,女人地位低下如草芥,在这样不公的世道中又有哪个女人不命苦呢?”
郑大嫂的一句话等于是得罪了所有男人,不过这里却也无一个男人反驳,因为她说的也的确是不争的事实。
“郑大嫂所言极是,不过也有些太过绝对!”一阵柔弱好听的女子声音传来,郑大嫂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貌似天仙的年轻女子悠悠走了过来。
在这个女子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郑大嫂和沈冰川的老熟人,正是无履帮黄旗海盗旗主鲁舟。
沈冰川吃惊道:“鲁舟!你怎么在这里?”
郑大嫂狐疑地看了看向她走来的那个年轻女子,又看了看鲁舟,问道:“鲁舟你是随燕少侠等人一块来的?这位姑娘是?”
鲁舟先是看了看公输械,见公输械对他点了点头,这才如实对郑大嫂说道:“这位姑娘名叫李师师,是燕青燕公子的夫人。”
说着,李师师已经走到了燕青身边,燕青有些嗔怪地在她头上揉了揉后也没多说什么,好一副恩爱的模样。
郑大嫂笑道:“原来是燕夫人,失敬失敬!”
李师师冲郑大嫂微微颔首算是见礼:“郑大嫂要比我大上许多呢,您这一声燕夫人可是把我叫老了。你只管称呼我师师即可。”
李师师从百里乘风嘴里得知这个郑大嫂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后,原本以为这个郑大嫂必然是个青面獠牙凶神恶煞般的毒辣女人。也原本以为自己见到她后也一定会愤恨不已。
谁料,在亲眼得见这个郑大嫂后,发现她虽已四十有余,却依然面若桃花,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一样。
她的面相虽少了几分温柔婉转却有一股说不上来的英气,依然还是一副美人模样。
而且,更令李师师感到奇怪的是,她如此近距离的与郑大嫂面对面接触后,不但内心之中没有一丝仇恨,反倒还生出一种亲切之感。
“难道就是因为她的身世与我相似,同病相怜之下才会有如此奇怪的感觉?”李师师在心中暗暗想道。
郑大嫂见李师师直直看向自己的眼神很复杂,似乎想从自己身上看透什么东西一样,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于是赶紧出声道:“怨不得师师姑娘刚才会说世事无绝对的话,感情是师师姑娘有了燕少侠这样的好夫君。不过像你这么好的命,不是每个女人都有的。”
听到郑大嫂的话,李师师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赶紧挪开了自己直直盯着郑大嫂的眼神。
解释道:“其实我也没有多好的命。我的身世其实和大嫂您差不多,我也曾经被奸人所劫,和亲生父母失散不说,还被卖到了汴梁青楼。所以我看到大嫂你才觉得颇为有缘。”
郑大嫂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说话是一脸坦然的李师师,又看了看一旁一脸淡然的燕青。
她实在是想不通一个女人竟然能够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坦然说出自己曾经的不幸,而她的男人也能如此地接受,而且还恩爱如斯!
李师师像是看透了郑大嫂的想法,接着道:“只不过我比大嫂你幸运的是我遇到了燕青,他待我很好。后来我们又认识了李俊大哥、童氏兄弟还有公输道长。他们都待我像亲妹妹一样,一路上很照顾我。”
“所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幸和不幸,只要心怀感恩常念自己的所幸之处,而淡漠那些已经过去的不幸之事,那么人自然而然的心胸会开阔很多。”
“心怀感恩,淡漠曾经的不幸。心胸会开阔很多。”郑大嫂默默念着李师师的话,然后脸上忽然绽出一丝通透:“我明白了,谢师师姑娘提醒!”
“我以前一心只想给郑大当家的报仇,想要在南海剪除所有敌对势力。可是这么多年来我却忽视了去寻找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我怕寻不到又怕寻到了令自己接受不了的更坏消息。”
郑大嫂说着说着逐渐激动起来,她顿了顿,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后,又接着道:“不过今天师师姑娘的话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终究要向前看不能一直活在过去的仇恨中。”
说完这些,郑大嫂转身看向自己身后的那一群海盗包括自己的人和沈冰川的人,朗声说道:“你们马上四处去给我传播一个消息,就说凡是有能够寻到我女儿者,或提供线索者,我愿将自己所有财物倾囊相予。”
接着郑大嫂又看向了鲁舟:“你也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你手下的所有人,你不是一直怀疑你们鲁家祖上那本《鲁班秘籍》的下落吗?我今天告诉你,就在我的手上,谁能寻到我女儿,这本《鲁班秘籍》也是他的!”
郑大嫂所说的《鲁班秘籍》自然就是公输械一直心心念念的《缺一门》阳卷无疑了,《鲁班秘籍》是鲁舟先祖为了在南海掩人耳目所取得另一个名字。
听到郑大嫂现在亲口承认《缺一门》阳卷就在她的手上,鲁舟和公输械不禁都激动起来,不过他们也清楚这么重要的秘籍,郑大嫂也不会随身携带,强抢也是无用。
燕青虽然有接近郑大嫂的打算,但也明白这事急不得,否则就会被她识破用意,只能徐徐图之。因此又和他们简单寒暄了两句后便告辞了。
“师师,我不是告诉你不要轻易在郑大嫂面前露面吗?若你没藏住心中对她的恨意,只怕今天我们又得有好一番厮杀。”回到梁山舰上后燕青有些嗔怪道。
李俊本想劝燕青不要怪李师师,但他眼睛转了转,猛然想起了什么,看向李师师问道:“是不是百里乘风暗地里教唆你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