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钰也没想到，自己好心为楚丞舟出谋划策讨赵官家欢心，竟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便嘟囔道：“工部那么多闲人，那是他们的活，我才不去。”
楚丞舟莫名发火，“王司域，你不会想着在皇城司待一辈子吧！
如今的皇城司也好，六部之人也罢。
哪一个不是削尖了脑袋往上爬，恨不得一步来到天子脚下讨个赏。
你真认为破获一起惊天大案才是本事？
我看你还活在梦里呢！
瞧瞧围在官家身边的人。
除了蔡京有真才实学外，童贯朱勔梁师成李邦彦之流，哪个不是凭借旁门左道掌权的？
王司域，机会是需要自己去争取的！
如今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去不去看你自己！
我看那闵荀极具上进心，让给外人，还不如让他去……”
楚丞舟平时惜字如金，极少啰嗦。
这一次不仅公然指责那些同僚，还说的如此直白。
甚是搬出那个欺辱自己的指挥组长，连激将法都用上了。
楚丞舟额头上青筋暴起，看来是真气得不轻。
可惜，对于不愁吃穿的王钰来说，讨好那个风流皇帝图个什么呢？
他什么都不图，就想做只啄木鸟，为百姓除害。
比如，眼前这个刚有些眉目的大案。
如果能够一举破获，震惊这个时代，那该多么畅快！
就在他表示不服气的时候，楚丞舟攥拳锤案，桌上的一只茶杯被当即震成两半。
“我去，去去去，不就是挖地道嘛！”
望着他恨铁不成钢的吃人表情，王钰哪里敢拒绝，当即应了下来。
楚丞舟一看便知，自己说了这么多，王钰依旧没有看清这件差事的本质。
他幽幽一叹，重新坐下来，手拿碎片，将它们拉开些距离。
沉声道：“这里是延福宫，这里便是长乐坊。
二者之间的直线距离不远。
但是官家特意叮嘱，此事决不可传扬出去。
万岁山恰好在延福宫侧门的对面，而那里正在动工，里面全是朱勔的人。
而长乐坊又距离皇宫的东华门不远……
要悄然进行，不是易事，你还得费些心思。
不过此事若成，你的功劳将不亚于朱勔。
朱勔的名声已毁，一旦万岁山落成，为平民愤，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但是挖密道则不同。
在不损坏任何人利益的情况下，为官家解忧，你会得到怎样的嘉赏呢？
不用我说，你也该想的到吧！”
王钰收起方才的不屑，支着下巴，在两块碎片中来回观看。
很明显赵佶的意思是，这虽然是项大工程，但必须得全程保密。
这也就意味着，朝廷不会给予太多明面上的支持，参与的人手也不会很多。
想到这里，王钰郁闷道：“楚司使，难道要我自己组织人手去挖？”
楚丞舟看他已经开窍，暗中松了一口气，缓缓道：
“当然不会，干活的人手已经有了。
只是原本由工部出面做的勘验设计督造，都要你一人承担了。”
那就好办，这样的事情，对王钰来说，没什么难度。
他在夜探鬼樊楼的时候，看到过不少那样的暗沟。
汴梁城的街道两侧都有不少暗渠，实在不行，截用一段，做一番装饰就能用得上了。
做完这些，只需要在两头的延福宫和长乐坊做些文章。
这样，不仅可以大大缩短工期，还能节省不少人力物力。
手指在桌上蘸水画圈，他的心中登时有了注意。
这时，楚丞舟站起来，向他下了逐客令。
“早点回去吧，免得你姐姐担心。”
……
王钰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还没睁开眼便听到院子里热闹异常。
推开窗户一瞧，只见长姐正在指挥小厮婢女搬东西。
刷过清油的黄花梨木梳妆柜，桌椅，大床等家具在阳光下光泽点点。
她边指挥还边唠叨：“都当心点，千万别磕了碰了！”
小翠追出门外，往师傅们手里塞钱袋，举手投足间尽显客气。
王钰打着呵欠开了门，“姐，一大清早的忙活什么呢？
咱家家具前年才换的，这又要换，是不是钱太多没处花了！”
王曦君手拿锦帕，正仔细擦拭那面半人高的铜镜。
听到他过来，小嘴一撅，嗔怪道：“司域啊，不置办好这些家具，如何娶新娘子啊？”
“娶谁？”
王钰吃了一惊，自己这才出任务几天，不会连婚事都被定了吧？
“备着嘛！”王曦君被他的样子逗笑，“俗话说，栽下梧桐树，引来金凤凰。
咱们家司域一表人才，再配上一幢好房子。
管他门户多么高的闺女，姐就不信了，还进不了咱们家门。”
看来，上次救自己的那姑娘，在她心里算是扎了根了。
不把人家拿下来，塞进自家弟弟的被窝里，她就永远不会踏实。
这时候的贵族女子，大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最多的消遣，就是窝在家里看勾栏瓦子里传扬开来的剧本子，恋爱观扭曲的一塌糊涂。
王钰压根也没想着早成家。
自己怎么来的他很清楚，说不准哪天被人一箭穿了心，娶了谁他都无法安心地上路。
“我的好姐姐，你与其着急我的事，倒不如把那楚公瑾拿下来，咱爹也好早点抱孙子！
至于我嘛！我才多大，千金童子之躯，我还想再延保几年呢！”
院中的婢女们听他这番骚话，脸上腾地都窜起了两朵红晕。
就连王曦君也举帕掩唇，狠狠打了他一拳，“你啊，这么不正经，我看这辈子都要打光棍了！”
王钰还要要务在身，看了一圈，没自己插手的地。
便回屋换上一身湛蓝色长袍，跟长姐告辞出了门。
念在楚丞舟这一番谋划上，他不表现的积极点，只怕说不过去。
御街上的早餐摊子都收的差不多了，他随便点了碗面对付下咕咕叫的肚子。
等他吃完沿着御街往工部走的时候，突然看到一行人浩浩****往北走去。
他们抬的物件非常显眼，引来不少百姓驻足指点。
定睛一瞧，这不正是清晨在家里看到的那些吗？
糟了！
长姐要布置的房子，竟然是永秦门附近那套！
他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还是迟了一步。
只听长姐以无比恐惧的声音喊道：“鬼啊，鬼啊……”
王钰推门而入那一刻，王曦君扭头刚巧扎在他怀里，软绵绵地喊了声“司域”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