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我!”钱怀义在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
“我看今天太阳好,便把怀英的眼睛蒙上,让她站在院中好好晒晒……”
王钰看着一身白衣,披头散发,手足无措的钱怀英,也不知道该说些啥好。
这姑娘在鬼樊楼当差这些年,除了一件白袍,也没别的衣裳穿。
自己昨夜匆匆把他们接进来,也没想到这一茬,这才酿成了误会。
王钰摸了一把钱怀义脸上的五指印,叹道:“满屋子这么多墙不够你打?
打自己作甚。
谁错了打谁,以后别尽往自己身上揽,好不好?
再者,这是我的错,早上竟然没想到长姐要来这里。
不过,她也不是纸糊的……”
正说着话,王曦君幽幽转醒,她扭头再看钱怀英时,虽然害怕,但却没有发出怪叫了。
王钰把怀英拉到床边,“姐,你瞧瞧,她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只不过……”
说到这里,他扭头看了钱怀义一眼,看他点头,便把这女孩子的经历说了出来。
他只说她是被人虏到了密室,一关就是许多年。
只字未提鬼樊楼。
王曦君自幼家境优渥,被保护的很好,说她不知人间疾苦也不为过。
听王钰讲完,她如同听了一场戏,抬手频频抹泪。
但她心结一开,做起事来,立刻就有几分大家闺秀的大气与担当了。
等在外面的下人们被她使唤着,分别去采买锅灶柴炭,米面粮油,甚至连布庄绣坊都考虑到了。
她叹着气,满面怜惜地道:
“怀英妹妹,你在这里安心住着,我帮你调理身体。
别看姐姐常在外走动,药学医理我也是略知一二的。
你这是气虚所致,我记得有方子专门调理这个。
等他们买了锅灶食材来,我们一起煲汤。”
说完,拉过怀英的手,仔细搭脉,有模有样的。
王钰也不知她是真会还是出于好心,总之,这一遭误会算是解除了。
女孩子之间的话题,两个大老爷们也不好参与。
钱怀义道:“给你添了这些麻烦,不如……”
“不如什么,不如你带着怀英回鬼樊楼?”
王钰白了他一眼,低声道,“我手上刚好有活,可能需要你的帮忙。
要是真觉得怀英麻烦了我,就随我一起解决接下来的麻烦吧!”
钱怀义搔着乱发,“大哥尽管说,那梁山我现在可以去了。”
“想得真美,还想上山?”
王钰抱臂,用胳膊肘戳了一下的后腰,“这次啊,是下地狱!”
左右也是需要找人商量的。
楚丞舟抓捕处决政敌的手段一流,但是要让他搞建筑设计,那可就愁死他了。
钱怀义阅历丰富,说不准真能帮上他。
“什么,挖密道?”这一声嚎叫,把树枝上正在开会的麻雀吓得四下逃窜。
扑簌簌掉下几根羽毛,落在崭新的家具上。
王钰把他拉到墙根处,两人蹲着,用鸟羽勾勾画画。
不一会儿,王钰腾地窜起来,一蹦老高,“妙啊!实在是妙!不过,那暗渠咱们还得再去探探。”
“好啊!晚上便可去得。”
钱怀义有了用武之地,第一次笑得那样开怀。
王钰看了,却觉得心底酸酸的。
王曦君也是,一顿就给钱怀英做了三个大补汤。
补的小丫头脸蛋儿通红,直流鼻血。
王钰直言道:“你这是把对付未来姐夫的拿手活,全给用上了吧?”
气得王曦君追的他满屋里跑。
摆放好所有家具,又给兄妹俩量裁了尺寸,王曦君才带着人离去。
王钰还需要去跟工部协调,叮嘱几句也告辞了。
……
工头林敬带着伙计们刚回到工部,便被告知新活安排下来了。
他挽起沾满泥巴的裤腿,一屁股坐在地上。
骂骂咧咧道:“这一天天的,没完没了!
水门的铁闸被船撞毁,修修也就罢了,那城外的河道淤堵,也交给咱们修……”
“谁说不是呢!说来也真是奇怪,那河道咋个儿三天两头堵。
“我看呢,百姓开春灌溉农田都成问题,得彻底清淤。”
“清淤也没用,去年那些庄稼颗粒无收,刚拔穗就枯死了。”
“头儿,你觉得,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林敬哪里知道是什么情况,村子里河道时间久了,淤堵很正常。
但是淤堵疏通了,反而导致灌溉后庄稼枯死,他实在是想不出原因。
被手下的小工们盯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脸上也不好看。
便胡诌道:“八成是种子问题吧,就跟人一样,出生是出生了,长不大夭折。都是种子不好。孬种。”
王钰站在门前,听着他们的这番言论,不由地笑了起来。
林敬本就烦闷,被陌生人一笑,登时有些上火,“笑什么笑,你哪里来的?”
“各位老哥哥好,我来找管事的。说是给我安排了几个人,我提前来熟络熟络。”
王钰俯身作揖,面上很是和蔼。
风流少年,人见人爱,林敬听他说话像是个有学问的,心中起了几分敬意。
想到刚才上面的安排,满脸狐疑道:“你不会是王官爷吧?”
他哪里是真认识王钰。
刚才骂完河道,骂庄稼,下一个骂的就是他了。
王钰早就猜到个几分,但还是面露惊异,“几位老哥哥,竟然认识我,失敬失敬。”
见他们浑身沾满泥巴,又问:“这是刚做完什么活计,真是辛苦啊!”
林敬叹了一口气,“不提也罢,那银月河我看是整不好咯!
难怪沿岸的村子都跟鬼屋一样,指定是村民过不下去,才搬迁了的。”
“银月河?”
王钰皱眉道,“那不是在城外嘛!工部的摊子够大的,一看各位就是活好才被这般重用。”
恭维的话虽然违心,但搁不住好使。
身旁一个矮个子道:“哪里是活好,是我们好欺负呗,哪里需要往哪搬!”
王钰不置可否!
但是他们提到的村子,庄稼,让他又想到了尉氏县,
也想到了那夜他跟踪老吴路过的村落。
王知县是因为调查庄稼枯死而被杀害的。
难道这银月河周遭庄稼的死因,与尉氏县相同?
王钰后来了解到,老吴那夜去的村子不远处的河,恰好就是银月河。
此事他暗暗放在心里,想以后有机会再找他们细细了解。
目前要解决的是密道。
林敬带着王钰进了屋,“具体要做些什么,还请官爷先说清楚,我们也好提前备好工具。”
王钰笑笑,“别官爷官爷的叫了,我也是个跑腿的,我叫王钰,小字司域。”
林敬继续道,“司域老弟,你看看,到底需要做些什么。
我先把图纸做出来,再把材料预备起来。
若是有现成的,那敢情好,咱们就更加省事了。”
王钰看着桌上的汴梁地图,指着延福宫东南不远处的路口道:“这里需要建一座军巡铺。”
林敬听话还没完,便问道:“还有呢?”
王钰指了指长乐坊的门前,“这里,缺一座望火楼。”
几人围上来,迅速展开了讨论,但他们说的都是技术问题,丝毫没有问及原因。
这让王钰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