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鸡汤，王钰从小喝着长大的，所以免疫了。
钱怀义终究还是被他派了出去，但王钰只需要他汇报小六的行踪，不可露面，更不能动手。
钱怀英的身体状况日渐好转，在王曦君的影响下，还做起了针线活。
腰间挂着鸡嗉囊似的荷包，钱怀义腰板都挺得更直了！
“小六这厮，委实狡猾，不仅善于易容，还会根据妆容调整步态，跟丢几次后，还是被我咬住了！”
跟踪数日后，钱怀义终于出现王钰的面前。
他的言行都透着神气，似乎为遇到这么强劲的对手感到欣慰。
王钰一脸疲惫，“你再不来，我都快忘记你的存在了。”
金使李庆善的到来，让皇城司重新做起了看门狗。
宝相寺的外院由禁军把守，内院归皇城司。
蔡攸负责李庆善等人的接送事宜，他在宝相寺看到王钰时，神色变得十分古怪。
王钰面色如常，上前施礼：“蔡大人！”
从那天起，王钰就成了宝相寺内院的专门值守，一连数天，都没落着睡个好觉。
小六的行踪原本是他最关心的事，可他如今兴致寡淡，只想睡觉。
钱怀义收获满满，不吐不快。
不管王钰瞌睡虫上脑，兴奋道：“宜秋门外候府，南熏门外米市街，鬼樊楼……还有安远门内燕王府，东宫。”
王钰脑如浆糊，听到侯蒙，陆北冥，鬼樊楼所在，全然没有反应。
但听到燕王府和东宫时，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
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酸涩难耐，王钰揉了揉，无力道：“小六是户部尚书侯蒙的人，窜到东宫和燕王府做什么？偷盗？”
东宫皇太子赵桓，未来的亡国之君，这个他熟。
但……燕王是什么人，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钱怀义摇头，“我看不像。
东宫在大内，由禁军日夜巡逻，我是好不容易才进了白樊楼，盯紧他的。
能够在大内进出自如，没点关系，决计做不到。
依我看，那小六跟皇太子很是熟稔。
白樊楼西楼正对东宫，他们密会的场景我看的一清二楚。
只可惜，距离太远，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
尽管脑子不想动，王钰还是强迫脑细胞干活。
皇太子赵桓身为开封府府尹，也曾插手张庚家的獒犬杀人案。
而前皇城使陆北冥更是派出刺客，非置证人与死地不可。
这原本毫不关联的两人，此时有了瓜葛。
而这个瓜葛，正是燕王。
王钰打着呵欠，泪水从眼角溢出，“对了，那燕王是谁？”
钱怀义拍着他的脑袋，“都说皇城司亲事官个个人身狗头。
闻不出善恶，只闻得出贵贱，大哥你真是个另类。
燕王赵俣，当今官家亲弟，几年前封太傅，居汴梁内城安远门内的府邸。
小六起先藏身于万岁山，待宵禁后，才从侧门进了燕王府。
大约一炷香时间，才出来。”
一炷香？
那不短了。
尚书府的下人，能在这些王亲贵戚门庭穿梭，这不得不引人遐想。
王钰实在是想把小六抓来，严刑拷打一番。
但是想到自己为金使看大门累到昏倒，被人抬回来，一口窝囊气差点让他直奔西天。
现在别说是跟踪人了，就是爬，他现在都爬不出卧房。
“继续盯着他，剩下的事情我来做。”王钰咕哝着说完，下一秒便鼾声如雷。
钱怀义为他改好被子，蹑手蹑脚退出房间。
王钰是被一口参汤灌醒的。
那苦甜混杂的味道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见他睁开眼，王曦君安慰道：“司域乖！
你这是寒气入体，导致的体内气息混乱，脉络堵塞。
我这方子，人参为引，配以枸杞黄芪，还加了昂贵的鹿鞭熬制……
一口气喝完，保证药到病除。”
不由分说，黑乎乎的汤药再次灌进了他的口中。
楚丞舟抱臂靠墙，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龇牙咧嘴。
王曦君向他做了个鬼脸，端碗出去后，楚丞舟坐到了床边。
“蔡家父子虽热衷于权势，但还不至于夺了功劳，再去杀人。
一番调查下来，林敬等人的死的确与蔡攸无关。
不过司域啊，你一向灵活，怎么在这件事上，过不去了？
尽早装晕装病会不会？
你被横着抬回来，你姐差点再去跟王侍郎商量着打棺材！”
王钰睡了一天一夜，身上困意已解，头脑却总是昏沉，眼白部分骇人的血丝也还未褪去。
难怪王曦君会为他大补特补了。
王钰咧着嘴角，尴尬一笑，“密道的事，我根本没放在心上。我那是尽忠职守，怕丢了皇城司的脸面。”
楚丞舟没空跟他耍贫嘴，因为就在王钰昏睡的时间里，沿河村子被彻底搜查。
搜到的成品兵器两万五千余件。
按照部件推算，另有打造中的火器不下两万。
这些事情做的十分隐蔽，但当事人及幕后主使，肯定早得到风声。
如果他们留了后手，这会儿应该在想办法断尾自保了。
王钰从他多云转阴的脸上，猜到了几分，并且自然把钱怀义打探到的信息结合在了一起。
他看了一眼门口，压低声音道：“小六去过东宫，还去过燕王府。”
“燕王府？”楚丞舟身体一怔，良久都没有动。
直到王钰抬手在他眼前挥动，他才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延福宫！”两人异口同声。
如果私造兵器一事，皇太子和燕王都有份，那他们的目标就太清晰了。
两人想到了一处，同时压力也劈头盖脸压过来。
“楚司使，你入宫汇报过了吗？”
王钰知道皇城司有权查案，也有权过滤案件，无需事无巨细向延福宫汇报。
兹事体大，要是赵佶得知后，凭他的尿性，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乱子呢！
在证据确凿之前，指证王爷与当朝太子，那可是冒着诛九族的风险。
伴君如伴虎，王钰很担忧。
楚丞舟看着他稚嫩脸庞上透出的成熟老成，心中有些复杂。
似笑非笑道：“林敬等人在银月河溺亡，皇城司协助开封府追查可疑之人，例行搜村。不料凶手早已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