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丞舟扭头看了一眼王钰,低声道:“放他走!”
钱怀义立刻会意,与王钰同时把手摸向腰间,两人二话不说,袭向陆北冥。
他的背后是悬崖,王钰堵他不敢恋战。
果然,还未等二人攻至身前,陆北冥已转向侧面,跑开十几米远的距离。
“楚丞舟,我们的账,以后再算!”
两个黑衣人放不下死去的同伴,怯怯地走上前来,抬着凉透的尸身迅速离开了。
钱怀义叹息道:“他们回去准没好日子过!”
楚丞舟早就听王钰多次提起钱怀义,今日在密林中遇见,还颇有些意外。
问清他的来由后,楚丞舟松了一口气。
但他向来不赌人性,尤其是赌人性的善恶,去拯救性命。
他赌的,只有立场。
钱怀义的脖颈上被割开一道血痕时,依然毫不退步,坚定道:“我只信我兄弟。”
那时候,楚丞舟才放开他,与他一同追出了密林。
王钰不知道这个插曲,听到钱怀义的话,淡淡道:“他们自己的选择,冷暖自知。”
“大哥,你无情了!”钱怀义用肩膀顶了顶他。
“嘛!多情总被无情恼,还是无情些更主动。”王钰反驳。
进城前,楚丞舟突然问道:“原本你打算去哪里?”
王钰搔头道:“城外的兵力,总是需要摸清楚的。”
“多事!兵部自有名册。”楚丞舟撂下一句话,话锋陡然一转,“明日我去燕王府赴宴,买的礼物呢?”
想起这个,王钰还十分郁闷,“昨日就送去了!还说呢,他们连我的鸟都没有放过。”
楚丞舟脸一黑,“那我明日送什么?”
王钰也没有想过这个,他只忙着关心自己的鸟了。
他试探着问:“要不,明日你把我送去?”
“你?”楚丞舟一脸嫌弃,把头别了过去。
钱怀义巴掌一拍,“你们需要礼物送燕王府对吗?
怀英和王姑娘在家里做了许多,要不去家里挑挑看?”
回到永秦门的家,三个大男人望着一桌子的绣品,简直看花了眼。
怀英揉着睡眼道:“你们别弄乱了,那是我刚跟曦君姐姐学的,绣嫁衣。”
楚丞舟的脸色突然变得柔和起来,从一堆绣品中,选了一身绣工精美的小儿版襦裙。
“就这个吧!”
钱怀义似乎疲惫至极,坐在椅中打起了瞌睡。
王钰陪着楚丞舟出了门。
楚丞舟道:“明日不要出现在燕王府了,这些天就好好待在侍郎府,陪陪家人吧!”
“燕王府那边呢?”王钰仍然放心不下。
尤其是想到赵飞双,他打心底里还想再见见她。
可他不知道的是,赵飞双此时因为盘发的事,正跪在家里受罚。
“怎么,在燕王府待了两日,还待出感情来了?”楚丞舟揶揄道。
“才不会,燕王若真是主谋,我定不会心慈手软!”王钰话不走心。
楚丞舟哼道:“这口气比要推翻朝廷,可就弱了去了。莫非,真对燕王府里的什么人动了感情?”
“说什么呢!那女娃才出生十几天,我可不是畜牲!”
“吆,那就是另有其人咯?”
王钰翻着白眼,这家伙跟长姐穿一条裤子,跟他说了什么,长姐一定会知道。
还是暂时不说的好。
想到这里他胡诌道:“我只是觉得燕王府有人情味。”
“哈,哈哈,燕王府有人情味?”楚丞舟笑道,“你怕是没听过燕王爷那些雷霆手段吧?”
这王钰是真的不知,史书上对燕王的记载不多。
最被人津津乐道的,便是他的这个爱女赵飞燕了。
汴梁城破,皇室成员被俘虏北上,赵飞燕在长大后,被完颜亶收入宫中,封妃。
至于宋代有血性被推崇的王爷,恐怕之后诸多演义作品中的“八贤王”。
楚丞舟道:“在当今官家即位之前,有机会坐上龙椅的可不止一人。
燕王只比官家小一岁,也颇有资格。
但无论谁在朝堂上提他的名字,他便跑到谁家里去大闹一番,非要闹到人尽皆知才罢休。
你猜猜是什么原因?”
“支持率低?”除此之外,王钰想不到别的。
“非也。只因当时凭一己之力保荐当今官家的向太后,许诺他,如果他肯自动放弃,便将原先许给官家的女子,许给他。
也正因如此,官家即位后,对这个兄弟颇为优待。
其他王爷被赶出京城的都有,唯独燕王府,占据皇城一隅,受尽荣华富贵。”
王钰哑然失笑,“这算是什么雷霆手段。这不是因小失大嘛!”
他也不想想,如果自己当了皇帝,天下间的女子哪个不抢着投怀送抱?
楚丞舟见他嗤之以鼻,“他令人敬佩的一点,便是想要什么就追求什么。一般人做不到这些。”
王钰开启吐槽模式,“怎么做不到?
我看官家就把这点表现得淋漓尽致。
想追求女人就追,想建园子就见,想不理朝政就不理朝政……
难道不是因为这是赵氏骨子里带着的?”
楚丞舟再次黑脸,“王司域,存心找茬是不是?”
王钰也意识到,好像把话题扯得有些远了,忙笑了笑,“这不是瞎聊天嘛!”
楚丞舟颓然道:“西北战事吃紧,金国频繁示好,而辽国态度暧昧,形势不容乐观。
蔡京朱勔等人为非作歹几年,百姓苦不堪言,再这样下去,民怨沸腾,恐引发暴乱。
燕王身为皇族,稍有心思,便会受到蛊惑。
调查这许多天,你也清楚了,燕王府不是单势单挑战权威,而是要人有人,要兵有兵。
陆北冥直面我,不是为了别的,我想他是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
王钰疑惑道:“难道真要如你所说,我们眼睁睁看着禁军分崩离析,装备好最先进的火器,矛头对准延福宫吗?”
“不然呢!
以燕王的城府,只凭我们现在手里的证据,官家是不会相信的。
我想燕王也早就备好了一套说辞。
到时候,不止是你我,只怕常知府等人也都会受到牵连。
蔡京等人最会见风使舵,他们贿赂公行,卖官鬻爵,搜刮民财,只怕燕王早已把他们的罪证查的一清二楚。
你说,面对未实施的谋逆,他的胜算大,还是我们大?”
楚丞舟这番话,王钰也早就想到了。
但现在的他,竟然希望,在事发之前,找到不是燕王主谋的证据。
他一改往常喋喋不休的样子,这让楚丞舟很意外。
“王司域,在权利面前,没有绝对的对错,有的只是立场。
如果你立场不明,我希望你提前退出,别擅作主张,坏了大事。”
楚丞舟甩袖而去,王钰此时才意识到,自己中了赵飞双的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