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后的赵楷,无意间已有几分真情泄露。
他醉眼朦胧,勾着王钰的肩膀,道:“王司域,此事若是一举功成,我便认你做兄弟!一辈子……”
王钰轻拍他的脸颊,“郓王,这话我可当真了,你不能反悔!”
楚丞舟一把拉住赵楷的胳膊,搭在自己肩头,直向王钰递眼色。
王钰无奈,蹲下身来。
赵楷趴在他的后背上,从白樊楼到皇城司,一路上都咕哝着不停。
把他放在床榻上,王钰轻声道:“他一夜不回宫,不会有事吧?”
“他此次外出的理由是,皇城司有要事需要他主持大局,是得到官家同意的。”
说完,楚丞舟转身出去,端了一盆热水回来。
王钰为赵楷擦拭好手脚,盖好被褥,看着他陷入沉睡,心头突然升起一丝异样。
与楚丞舟并肩坐到角落里,王钰道:“他是怎样的人呢?”
楚丞舟哼了一声,“人都给你带到眼前了,你自己判断不出?”
王钰叹了一口气,世人都道,赵宋得天下,名不正言不顺,所以骨子里都透着对天下人的讨好。
同时又担心旁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一味加强京城防卫,重文抑武,生怕重蹈柴氏的覆辙。
说穿了,赵氏一族,骨子里充满不自信,算计,和懦弱。
初次见面,赵楷的做法,已经把基因里的东西展现的淋漓尽致。
但是他不敢再在楚丞舟面前发表意见了,因为这个赵宋的死忠粉,比较难缠。
楚丞舟见他不语,便问道:“钱怀义冒充宋江等人,你有几分把握?”
“九分。”轻笑一声,王钰继续道:“剩下一分看天意!”
“嚣张!”楚丞舟白了他一眼,“三十五人给你备好了!林青玄带队,你提前让钱怀义与他们熟悉下。
剩下的,我可就帮不上忙了!”
王钰嘿嘿一笑,“弄虚作假这种事,我熟!你配合郓王吧,一定要想尽办法,让太子以为自己骑虎难下。”
赵楷翻了个身,嘟囔着“继续喝”,不一会儿便鼾声震天。
王钰起身,打开门悄然离去。
路过安远门内的万岁山园子,他忽然发现里面有了大的变动。
身材魁梧的禁军,竟然连夜赶工。
心头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加快脚步,往永秦门的家走去。
钱怀义看到他进门,吃了一惊,“大哥,我正要去找你。”
“万岁山,什么时候开始昼夜赶工的?”王钰开门见山。
“昨夜。”钱怀义把披风摘下,与他一同进了屋,“昨夜我正要躲进去,听到说话声,才知道泥瓦工已入场作业了!”
“怎么了?大哥,这有什么问题?”
“有!他们准备行动了!”
王钰的话让钱怀义大为不解,“你不是说火器还没完工吗?他们凭什么?”
这也是王钰想知道的。
凭什么呢?
“大哥,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开口。”
钱怀义双手叉腰,一脸不忿。
王钰盯着他的脸,“义弟,我的确需要你去做一件事。梁山听过吗?”
“当然。大哥是需要我现在上梁山?”钱怀义有些摸不着头脑。
王钰邪魅一笑:“不,义弟,你就是梁山!”
钱怀义:“……”
涡河上游的密林内,林青玄带着三十多名亲事官把钱怀义围在中间。
王钰趁他不注意,早就爬到一棵树上躲了起来。
悠哉地看着树下的场景,他心头一阵舒畅。
捉弄人真的……
该死!
这个时候,赵飞双那落魄的身影竟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怎么都挥之不去。
就在他暗自苦恼的时候,钱怀义一人挑三个,已经陷入了缠斗。
林青玄抱剑而立,饶有兴趣地看着钱怀义只凭一把匕首,把三人杀的无法近身。
手持铁蒺藜的亲事官,被他一个滑铲制服,武器也被抢了去。
另外两人就更加惨了,武器相当的情况下,毫无招架之力。
钱怀义从他们的武器和身手上,早就判断出了个大概。
他抱拳道:“诸位兄弟,得罪了!”
林青玄鼓掌,大笑着走上前来,“兄弟身手,我等自愧不如!司域,出来吧!”
王钰翻身落地,“义弟,从现在起,你就是梁山的宋江,而他们都是你兄弟!
青玄那里有行动的全部计划,以后就辛苦大家了!”
钱怀义皱眉,大惑不解道:“大哥,如果我们借梁山之名在城外出现,那岂不是会引起朝廷的镇压?”
王钰把他拉到一旁,沉声道:“要的就是他们出城镇压!
只有禁军出了城,那些人才有机会。
义弟,接下来的时间,你可能都要在城外度过了!
怀英那边,我会安排人照顾,这你无须担心。
记住一点,切勿擅自行动!”
钱怀义一点都不担心妹妹。
如今她不仅身体恢复了些,还学会了简单的武术招式,自保一定是没问题的了。
听到这番解释,他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不过据我所知,梁山那些兄弟来自五湖四海,不可能用这样的武器……”
他向身后一指,林青玄走了过来。
严肃道:“兄弟们的装束和兵器,我自由安排。
钱兄弟,咱们先到城内的据点,我有话要说。
装扮好之后,化整为零,再去城外集合。”
王钰明白,皇城司外出办事,一定会有人在暗处盯着他们的行踪。
如果久出未归,那些人可能会生疑。
在这之前,楚丞舟已频繁对亲事官做出外出安排,这能在一定程度上迷惑闵荀。
五天后,有人密报延福宫。
以宋江为首的三十六人已离开梁山,往汴梁进发。
赵佶这几日睡不踏实。
因为朱勔的苏州应奉局越发不省心了,地方上对他的弹劾折子摞的比茶盏还高。
可是万岁山建造了一半,不可能就此舍下。
赵佶笃信,在皇宫东北角的艮位堆山,会让赵氏子孙昌盛,国祚绵延。
如今听到起义军逼近汴梁,登时就发了怒。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高太尉,怎么回事?
我大宋禁军几十万余,竟然被三十几人吓怕了胆?
此话要是传扬出去,那些混球还不得笑我大宋无人!”
高俅看了一眼童贯,见他端着架子,便迅速出了班部。
先不说禁军到底有多少可用,出兵他说了又不算,平白无故挨一顿骂,他此时有些委屈。
就在他准备说话时,童贯手持朝笏出列,高声道:“启禀官家,起义军名义上是三十六人。
但他们一路行来招兵买马,只怕远不止这些。
还是先派人前去打探清楚,再出兵镇压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