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听后,抬手揉捏眉心,哑着嗓子道:“蔡相,你以为如何?”
垂拱殿内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把注意力转向了蔡京。
就连站在队伍后面的蔡攸都竖起了耳朵。
“臣在。”蔡京应声出列,立起朝笏,郑重道:“启禀官家,臣以为童太尉所言有理。
当务之急,不是发兵,而是先派人前去打探实情。”
楚丞舟破天荒在朝堂上发表意见,他面无表情道:“回禀官家,汴梁京畿之地,绝不容许任何图谋不轨之徒踏足。
否则,一旦破例,任凭阿狗阿猫都闯进来,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此次起义军胆敢挑战我朝,皆因禁军没有在百姓面前展现过实力。
微臣也以为,蔡相和童太尉言之有理。
在发兵之前,查明不轨之徒的动向和人数,是当务之急。”
大殿上闻言一片哗然,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皇城司向来不关心这些,此次插手,想必那起义军以图汴梁是确有其事了。
闻言,常景润眸色微动,但没有说什么。
户部尚书侯蒙在朝堂上不畏他人眼光,直言道:“启禀官家,微臣与宋江有些交情,自愿书信一封,劝降与他。”
此话一出,蔡京,高俅和童贯同时吃了一惊。
他们垂眸互相交换着眼神,什么话都没说,只等待赵佶的决定。
赵官家端坐龙椅上,精神有些萎靡。
他的目光从文武百官脸上一一扫过,沉吟半晌,道:“皇城司,枢密院听令,派专人出城查探起义军的虚实。高太尉,即刻整顿禁军,做好出城迎战的准备!”
三人同时领命,众官才松了一口气。
发兵,对于大宋的官员来说,既是考验,也是照妖镜。
但是对于急于立功,玩弄权柄的人而言,战争却是他们求之不得的良机。
散朝后,楚丞舟步履匆忙离去。
走出宣德门之前,却被童贯喊住了。
楚丞舟顿住脚步,心中暗笑:“童太尉,请问您有何贵干?”
童贯打量了他片刻,缓缓道:“楚司使,本太尉有一点不明白。
你为何一反常态,支持发兵?
虎符是在老夫手上,老夫也想立军功。所以要求发兵这不难理解。
但是皇城司向来不插手城外之事,你这次是……”
楚丞舟神秘一笑,“童太尉有所不知,起义军的消息正是我皇城司打探而来的。
他们的人已经渗透到了京城内,说不准此时还潜伏在某个角落里等待宫中的消息呢!
童太尉说说看,这还不关我皇城司的事吗?”
见他目瞪口呆,楚丞舟继续道:“童太尉智勇双全,是我大宋之栋梁。
如今手握虎符,心念一动,千军万马尽可出动。
起义军能被侯尚书劝降自然好!
若是他们对朝廷积怨太深,非要逆天而行,我想对童太尉而言,是大好的机会。
高俅太尉若是与你一同前去,胜算更大,只是这功劳嘛……”
“两位大人,在商量些什么呢!”
楚丞舟话还没说完,高俅已经来到了身后。
看着两人刻意回避的眼神,便知道他们要抢什么“大功劳”。
童贯瞥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高太尉有事与楚司使相谈,那我先告辞了!”
“老童,你跑什么啊……这人,真是!”
高俅腆着肥肚腩追了几步,被童贯甩在身后,他便折了回来。
贼眉鼠眼凑到楚丞舟的面前,低声道:“楚司使,那起义确有其事?”
楚司使叹了口气,“高太尉此话何意?
莫不是忘记了,皇城司所有亲事官可都是京师禁军出身。
你是信不过禁军还是信不过皇城司的手段?”
被这么一噎,高俅脸上臊红,抄着手恭维道:“那可不,皇城司与禁军三司原本就是一家。
不过嘛,皇城司直达天听,终究比我们要强得多。
楚司使啊,依你看,这对抗起义军,要多少禁军才能镇压?”
楚丞舟沉声道:“起义军揭竿而起,一呼百应。
你想想从山东一路来汴梁,会影响到多少人?”
高俅哪里算的清楚。
眼下禁军接下了不少死活,就连万岁山的园子,也动用了大量禁军去做泥瓦工。
一旦出兵,只怕那些来钱的营生都得搁置了。
想到这里高俅浑身肉疼。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逃过楚丞舟的眼睛。
回望一排巍峨的宫殿,楚丞舟道:“高太尉对官家了如指掌,难道还不明白吗?
禁军平时训练刻苦,何等威风!
借着这次机会,浩**出城,正是扬我军威的大好时机。
起义军无论有多少,那都是脚下的蚂蚁,生死还不是取决于高太尉下手的力道!”
这番吹捧之词,让高俅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
“高!实在是高,不愧是官家的亲信!那我便回去准备了!”
他脚步轻快地离去,走到一半再次折回来。
谨慎地问道:“楚司使,那童太尉是什么意思?发兵还是不发兵?”
楚丞舟一脸为难,“发兵与否,都得看察子的汇报。你瞧,我这散朝后,还未来得及回去安排人手呢!”
“好好好!那你快些回去!”
高俅站在原地,看着楚丞舟大步流星离去,心中打起了盘算。
“好你个童贯,这么大功劳,竟然想独吞?!
不就是手持虎符嘛,到头来,还不是得依靠我禁军?!呸,老不要脸!”
民间义军起,朝堂四方云动。
赵佶退朝后,便进入了文德殿稍作休息。
朝堂上一言未发的蔡攸跟了进去,除了说些新听来的道法,对镇压起义军的看法只字未提。
刚从文德殿出来,便看到了楚丞舟,童贯和高俅。
见高俅一脸喜色,他双眼微眯,心中也打定了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