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童贯派出的二人,来皇城司向楚丞舟报道。
楚丞舟特意当着闵荀的面,从一组中喊过来三人,由他们五人一同出城,探查梁山起义军的虚实。
闵荀当时似乎也想加入,但还没等他开口,五人已经急匆匆出了门。
与此同时,侯蒙递出的信件被皇城司的察子截获,内容被抄送一份,送进了延福宫。
来到顺天门外,侯蒙对楚丞舟道:“宋江此人并不好战,他能举事,多半是被人怂恿的。
楚司使,战事对于我大宋来说,并非好事。
我还是希望他能自愿投诚,我朝的招安之策对她们肯定管用。”
楚丞舟没有看他的眼睛,因为他的书信,根本就不会送出城去。
而真正的宋江,可能还在梁山排资论辈,拜把子。
“侯尚书,你肯助我等一臂之力,我个人也甚为感激。
书信递过就算尽到了友人的情分,他若是念你的好心,定然会回信的。
如若不然,我想,他大概是不想连累你,你也无需强求了!”
楚丞舟的话,让侯蒙微微一怔。
但是随后他叹了一口气,似乎想通了,“多谢楚司使开解。那边有什么进展,我再来相告。”
钱怀义一出城,盯紧燕王府的事,便落到了王钰的头上。
在建中的万岁山是不能藏人了。
但燕王府南面的梅园却是个好去处。
王钰躲在角落,轻松撬下墙壁上一块青砖。
视野虽窄,但从这里,刚好能看到燕王府的正堂。
夜色微凉,梅香阵阵,赵飞双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
生气,失落,惊喜,顽皮……一幕幕,都让王钰忍俊不禁。
摸到她的钱袋子,王钰不由自主地打了开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按捺不住,想要理解一个人的冲动。
除了一些碎银两,还有一个拇指大小的物件。
收起来贴身放好,王钰从墙洞往里张望。
那个渴望一见的人,就像从来不属于燕王府一样,再也没出现过。
就在他唉声叹气的时候,一个黑影从燕王府的屋顶闪过。
王钰心头一惊,是陆北冥!
看来,梁山起义的消息,已经传播开来。
燕王府也想一探虚实了。
守了一夜,再也没有任何收获。
清晨,王钰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皇城司。
闵荀看他的眼神,带着审视的意味。
推门进入楚丞舟的官廨之后,坐在桌案前的赵楷突然忘了过来。
王钰打起精神,恭身道:“见过郓王。”
他装作寻人,讪笑道:“楚司使不在,那我先出去了。”
赵楷起身道:“我不等他,我在等你。”
王钰皱眉不解,但想到三人之前敲定的计划,心中登时明了了几分。
他关上门,低声道:“郓王,宫中一切可还顺利?”
赵楷摸着鼻头,与他头对头,眼眸晶亮,“王司域,你猜得真准!
自从朝堂上散播起义军逼近京师之后,父皇依计装病,皇兄探望的勤了。
昨日轮到我侍疾,他也刻意去了延福宫。
我特意在他面前与父皇说,童太尉很快就会定下发兵的日期,他手中的药碗都打翻了!”
王钰不由地暗笑,这个皇太子也太沉不住气了。
他与燕王的关系,谁是螳螂,谁是黄雀,只怕都还没弄清楚,就敢做出这等事,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
“王司域,你那边怎么样?”
见他兀自沉思,赵楷拍了拍他的手臂,别有意味地盯着他。
“燕王府已经派人去摸起义军的底细了。只要侯尚书那边传来消息,燕王的行动时间也就定下了。”
王钰捏着下巴,目光中的笃定让赵楷有些震惊。
不知为什么,与他接触才两次,赵楷已下意识地将他视为自己人了。
这在之前,还不曾有过。
就算是被父皇倚仗的楚丞舟,自己与他之间也有一丝君臣间的尊卑嫌隙。
但与王钰之间,什么尊卑,什么贫贱,统统都不存在。
王钰不知道赵楷在想些什么,还以为在为整个计划担心,便安慰道:“郓王,接下来你只需要做好自己。
至于其他的事,就像离弦的箭,到了时间,自会有合适的落点的。
放心吧,一切都在掌控中。”
望着他双眼中的红血丝,赵楷听完这些,竟然有些动容。
他喃喃道:“王司域,你做这些未必会得到好结果,即便如此,也要继续做吗?”
王钰哑然失笑,这些车轱辘式的话,怎么从他和楚丞舟的嘴里连绵不断呢?
“当然。不为别的,只为了……执念!”
这回答模棱两可,因为候府那位老者的泪眼仿佛也在说这两字。
他重复了一遍:“是的,没错,执念!”
赵楷满腹狐疑,他理解不了“执念”的深意,便自顾自地解释道:“你的心中有正义,这让人很踏实。”
两人说到这里,楚丞舟推门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比王钰好不到哪里去,乌沉尽显疲态。
看到赵楷,他也先是一怔。
赵楷扶住他施礼的手臂,迫不及待地问道:“公瑾,你那边情况如何?”
“所有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童贯的人已经回去复命了!发兵的时间明日便能知晓。”
楚丞舟坐下来,大口喝水,放下茶盏后,转向王钰道:“燕王那边呢?”
王钰一脸淡定,“想必那陆北冥已亲自探查过义军,此时已向燕王复命了!”
“好!”
楚丞舟一字掷地有声,随后,三人同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王钰的上下眼皮已经打的不可开交,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他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打着呵欠,在**打了个滚,他才发觉,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的。
楚丞舟推门而入,把一摞蒸饼和牛油纸包着的牛肉放在桌上。
见他醒来,催促道:“快些吃,接下来有的忙了。”
王钰翻身下地,紧张地问:“发兵了?”
楚丞舟冷声道:“三日后,城内外五万禁军出城镇压起义军!”
“五万?”王钰不敢置信,“高俅手里能拿得出这么多人来?”
“数字重要吗?吃空饷又不是稀罕事。”
楚丞舟用湿毛巾净了手,打开吃食,“兵部的名册也都是高太尉上报的……不过,你的关注点,到底在哪里?”
王钰束好长发,坐在他的对面,大口吃肉,“不管如何,好好的禁军这么搞,早晚得完蛋!
这次事情一了,不如你建议郓王,彻底整顿禁军。
北方的宋江能起义,保不齐哪天南方也会有个张江,方江如法炮制呢?!
听你说过,除了西军,西北军战力还在,境内的禁军已经散漫太久了!
这可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