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先将甄贵人抬到偏殿!”
是陆炳的声音。
路羽瞬间清醒,抬头望去,只见两名锦衣卫抬着一副担架迈入殿中,而上面躺着的赫然是奄奄一息的甄宓!
“在哪里找到的?”路羽凑上前一看,发现她手脚发白,不由皱眉问道。
“臣等按管先生的指示,在寒竹宫外的井中发现了甄贵人。”
寒竹宫……那不是荒废已久的冷宫吗?
张婉竟然把她扔进了冷宫的井中!
“这个毒妇……”路羽攥紧了拳头,马上吩咐温崇海,“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御医!”
太医令正在睡梦中,突然被召进宫未免有些不情愿。
但当看到路羽那张阴沉的脸时,他登时清醒大半,再一诊脉,当场吓出一身冷汗。
甄宓浑身冰冷,脉象微弱,说一句气若游丝都不为过。
“情况如何?”路羽突然走过来,声音低沉道。
“回陛下,甄贵人脉象几无,又受了几日的寒凉,情况不容乐观,只能先施以针灸,然后再论其他。”
路羽闻言,马上屏退左右,只留两个小宫女在旁边伺候。
约摸半柱香的工夫,甄宓悠悠转醒,看到路羽,美目之中瞬时涌起一股水雾。
“爱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甄宓楚楚可怜的模样让路羽顿生疼惜,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是皇后……”甄宓有气无力道,“臣妾那日照例去晨昏定省,离开时被人从背后打晕……醒来之后,就已经在深井之中了……”
果然是她!
张婉一定是觉得他在回京途中必死无疑,这才起了加害甄宓的心思。
落井下石,这对父女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只可惜,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安抚完甄宓,窗外已是晨光熹微。
路羽一夜未眠,眼中布满血丝,饶是如此,他还是下达了早朝的旨意。
消息传出,朝野震动。
满朝文武无不惊愕,那个从不理会政事的昏君,居然也有宣布上朝的一天……
周济严嵩等人却是心潮澎湃,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唯有张肃及其党羽惴惴不安,心中七上八下,不知所措。
…………
“张相,今日这早朝,到底怎么回事?”
“是啊,陛下自从登基以来从不理会政事,如今突然又要上朝,究竟是何用意?”
乾清宫外,众多文武大臣们见张肃到来,纷纷围着他问这问那,场面好不热闹。
张肃虽然也是满腹疑问,外加一丝不安,但在众人面前仍是没有表露出半点情绪。
不悲不喜,极为平静。
“实在惭愧,老夫也不知道这其中原因。与其妄自揣度圣意,不如静待陛下驾临,到时候一切自会有分晓。”
张肃的态度让百官更加摸不着头脑,不过既然丞相都这么说了,再多揣测也是无益。
而此时,张肃平静的外表下却隐藏着滔天巨浪。
派去行刺的黑狼卫一连数日没有任何消息,如今小皇帝又不动声色地回宫,这其中究竟出了什么变故,他根本不敢细想。
“难道他要摊牌了?”
想到这里,张肃眼底倏然间漫开一抹阴冷:“一个毫无势力的傀儡,居然也敢挑战老夫的权威?果真如此,就别怪老夫要行大逆不道之事了!”
路姓宗亲,可不止你一人,另立新帝,也未尝不可!
“上朝!”随着一道尖利高亢的嗓音响起,众臣分列两班,在太监的带领下鱼贯而入。
朝阳洒在乾清宫金色的琉璃瓦上,映出点点翠金,耀眼无比。
路羽身着朝服,头戴冕旒,正襟危坐于龙椅之上,一双深邃有神的火眼金睛藏在缫丝后,静静审视着座下群臣。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耳畔山呼声如浪涌,听起来极尽虔诚,但在路羽听来,却是各怀心思。
“平身!”目光在众人身上逡巡一回,路羽又不动声色地看了张肃几眼。
这老贼倒是喜怒不形于色,根本瞧不出半点异样。
不过在他的火眼金睛之下,即便伪装得再好,也要显出原形。
沉默片刻,就在大臣们心中猜疑不定时,路羽使了个眼色,温崇海从一旁的太监手中接过圣旨,朗声开始宣读。
“诏曰:皇后张婉贵为国母,然怀执怨怼,加害嫔妃,不可以承天命。其上玺绶,罢退居寒竹宫,钦此!”
话音落下,朝堂上一时寂静无声。
过了片刻,众人方才反应过来,整个乾清宫瞬间炸开了锅。
“陛下这是疯了吧?张相什么实力,他怎么敢……”
“初生牛犊不怕虎,可惜啊,这位的皇位怕是坐到头了!”
路羽将一切声音尽收于耳,望着殿下满脸戏谑嘲讽的群臣,眼底渐渐漫开一抹阴冷。
和他眼神一样冷的,还有张肃。
“敢问陛下,皇后娘娘何罪之有?”班中闪出一人,语气里带着一丝挑衅,正是张肃的死党之一,礼部侍郎朱世良。
本尊还没发话,忠犬倒先急了。
很好,自己主动跳出来,拿你开刀也不错!
“礼部侍郎朱世良,甘当爪牙,多次指使黑虎帮暗害朝廷命官,按律……当斩!”
路羽这句话仿佛一颗落入平湖之上的石子,瞬间激起一阵涟漪。
“天呐,朱侍郎竟然勾结江湖帮派,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别胡说八道,张相还在这儿看着呢!再说了,大家不都好好的吗,根本就是危言耸听!”
“刘大人,黑虎帮的刀子没砍到你身上,你当然会认为一切都是假的!”
严嵩冷哼一声,突然站了出来,对着众人一拱手:“各位大人,关于这件事,严某最有发言权,因为朱侍郎指使黑虎帮除掉的朝廷命官,正是在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严嵩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再加上他颇具煽动性的言辞,众人看向朱世良的眼神很快就变了。
朱世良大骇,连忙跑到张肃面前跪下:“张相救我,张相救我!”
“陛下,凡事都要讲证据和道理,”张肃终于开口,鹰隼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冷,“就凭严嵩几句话便要治朱侍郎的罪,恐怕难以服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