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语菲!”钱晓乐背着书包“噌噌”地追上来。
林梳子看她脸蛋红扑扑的样子,笑道:“怎么啦,想请我吃饭?”
本是开玩笑的一句话,钱晓乐却当了真:“没问题啊,想吃什么?”
“跟你开玩笑呢。走吧,一起去食堂,这两天早饭吃得太早,我第二堂课就饿了。”
二人并肩走在校园里,钱晓乐已经学会无视旁人的目光:“真的,杜语菲你想吃什么,让我表表心意,太感谢你了。”
林梳子想了想:“那就……请我吃个汉堡吧。”
“没问题!”钱晓乐大喊。
见她这么开心,林梳子也很欣慰:“让你别抄作业吧,其实你真的可以做到,别那么不自信。”
钱晓乐狠狠点头:“是啊,多亏你的解析,写得又详细又严谨。我这回是看懂解析后,自己再独立解题,果然事半功倍。”
正说话,杜语菲的手机响起,林梳子以为是孙蕙英的电话。今天中午她没回家,母亲应该是打电话汇报情况来了。
于是她看都没看,笑吟吟接通:“喂,妈,今天怎么样?”
电话那头却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不怎么样啊。你都不理我了,我还能怎么样啊。”
竟然是阿健。
阿健给她打过好几次电话,林梳子都没接。杜语菲对公交车视频事件非常后悔,这一点林梳子一清二楚,她想让杜语菲和这些人的联系,在自己的手里真正断绝掉。
既然杜语菲还没来得及做,那么就她来吧。这些人不能激怒,而现在的林梳子,也没有强大到可以摆平这些人的纠缠,所以冷处理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方式。
“没有不理你,只是最近太忙了。”
“呵呵,小菲啊,最近是不是翅膀硬了,不会做人了嘛。”
“没有啊,是真的忙。不好意思,同学喊我,没事的话,我挂电话了。”
阿健的语气强硬起来:“是吗?别玩我,你还嫩着呢。抬头看看哥在哪里……”
林梳子还没来得及抬头,胳膊已经被钱晓乐拽住。
钱晓乐声音颤抖:“小菲,那些人是找你的吗?”
只见阿健带着三四个男女,抱臂站在路口,得意扬扬地望着她们。不是别人,正是公交车视频里的几位主演。
雅德学院的同学哪个没看过公交车视频,一帧一帧解读的都不在少数,立刻就有过往的同学认出了这几位痞里痞气的青年。
绝对不能惹啊,赶紧绕着走。
但林梳子绕不开。
她见过一次小珂,还算是个略单纯的混混。这几位就不一样了,虽然都是第一次谋面,但是那表情、那模样,绝对比小珂要无情和恶毒。
既然躲不过,那就勇敢面对。“杜语菲”从某种程度上,也就是林梳子自己,所以她种下的错,自己来替她承担。
林梳子拍了拍钱晓乐的手,示意她松开,然后面带微笑上前。
“劳健哥的大驾,真不好意思。”
为首的年轻人一身黑衣,没有露出文身,也没有大金链子,只有阴森的眼神,死死地盯住林梳子。
“我不爱听漂亮话。不跟我们玩,没问题。不过……”阿健没有转头,只是转了转眼珠,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身边的男女。
“杜语菲,想利用人帮你报复的时候,电话打得很溜啊。怎么,用完就扔?”
说起来,杜语菲也的确有责任。林梳子虽然厌恶阿健一伙的行为,态度还是很诚恳。
“对不起,这件事是我不对。我不该给你打电话。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阿健斜睨着她:“说得轻巧。我们费心费力演了一场戏,难道就值你这几句话?”
“那你要怎样?”林梳子勇敢地反问。她知道,这句话出口,其实已经意味着她要和这些人完全切割。
一直跟在阿健身后的姑娘,也就是公交车上的“女主角”,咯咯地笑了起来。
“健哥,听见没?人家这是要翻脸不认人了呢。我就说她不可靠,呵呵……”
“闭嘴!”阿健怒吼,又转向林梳子,“你也看见了,不是我要怎样,是你想怎样。我们可不是你用完就扔的抹布,今天要不为我的手下讨回公道,我以后还怎么带小弟。”
林梳子已经隐隐地感觉到,阿健一伙很可能是想讹钱。
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她不由得挑起眉毛:“讨回公道?好啊,既然健哥要撕破脸皮说话,我也不怕跟你扯一扯。我是气不过,我是要报复,但我从没想过要用那么卑鄙的手段。
“我最后悔就是向你求援,我原本只是想让你给楚越一点儿颜色看看,谁知道你会演一出这么龌龊的戏?你哪怕让他上厕所没纸,买东西没钱,哪怕当众和他打一架,都行,偏偏玩栽赃陷害,这是我‘杜语菲’最厌恶的报复方式!”
阿健哈哈大笑起来:“听听,你们听听,她当自己什么呢,居然装起三岁小孩儿来了。”
后面的人也趁势哈哈大笑,试图将对“杜语菲”的嘲讽再加些分量。
“杜语菲,我阿健是什么人,你也不是头一天知道。想在我面前装纯,那是打错了算盘。废话少说,我这么多兄弟可不能白忙,五百块一个,三个人,一千五百块。”
果然是这么一出。什么义气,什么江湖,到头来统统不及最现实的利益来得重要。
杜语菲啊杜语菲,真想让你亲眼看看,跟这些人来往值不值得。
林梳子眼神一瞥,望见那些同学虽然躲得远远的,却有好几个人都在拿着手机拍视频,心中倒是安定了些。
只要能留下证据就好,她要让杜语菲认清真相,她要让杜语菲知道该怎么摆脱这些人。
“我不会给你钱,一分钱都别想。我犯的错自己扛,我不介意去向警方自首。我也承认事情因我而起,但我并非主谋,戏是你们演的,赃是你们栽的,视频也是你们传播的。来啊,咱们一起去警察那儿论论清楚!”
“警察”这两个字对小混混来说,简直就是人生大忌。
几个小喽啰立刻鼓噪起来:“开玩笑吧,哈哈,当健哥是什么啊。报警,信不信我健哥弄死你!”
说话间,阿健已经撸着袖子,作势逼近。
林梳子知道,今日势必难以善了。但,再如何艰难,也必须解决,哪怕硬掐。
好在,她比杜语菲多几年阅历,大致判断得出,阿健这伙人至多也就是初级小混混,还算不得最心狠手辣的那一种,拼着今天吃些亏,又是在学校里,谅对方也不敢太过分,应该能撑过去。
阿健的手指到了林梳子鼻尖上,咬牙切齿:“早就知道你杜语菲有反骨,给你两天时间去筹钱,两天后要是不给钱,就去你家店里砸场子。”
林梳子暗暗一惊,看来初级小混混也很无耻啊!这是看着周围很多同学在看热闹,要给自己找个后路,并将战场引到校外去的意思。
她挑眉,冷声道:“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你是不是瞎啊,没见很多同学在拍视频吗?我可警告你,但凡我家店被人动了一分一毫,我就报警告死你。你可以试试,栽赃诬陷、威胁勒索、破坏他人财物,到时候给你来个数罪并罚进去关几年,我看你还拿什么威风!”
“你……”阿健今天原本只是想来学校找找麻烦弄点儿钱,哪里想到被林梳子几下一搅,变成了当场勒索。
“拍什么拍!”阿健突然恼怒起来,冲着远远围观的学生大吼。
几个小喽啰也开口大骂,作势要去抢学生手机,无奈围观学生越来越多,哪里抢得完。
一时倒成了骑虎难下。
林梳子伸手,将阿健伸到自己鼻尖上的手指给挥开:“对不起,再见!”
“臭丫头,敢耍我!”阿健的手被挥开,大大地丢了面子,顿时暴跳如雷,伸手重重地扫了过来。
林梳子猝不及防,赶紧伸手去挡,被阿健一把揪住,嘴里骂骂咧咧,另一只手也随即挥上。
说来也怪,从不会打架的林梳子突然生出宛如本能一般的反应,没有被揪住的那只手,失控一般地举起拳头,挥向阿健。与此同时,弓起膝盖,狠狠地顶上了阿健的肚子。
“啊——”随着阿健一声怪叫,旁边的几个小喽啰立刻围了上来,眼看就要对“杜语菲”展开残暴的围攻……
围观学生发出一阵惊呼,钱晓乐尖叫着:“别打啦,来人啊——”已经下意识地捂住了眼睛。
林梳子一脚蹬开阿健,转身要逃离小喽啰的包围圈,却已经晚了,一个小喽啰怪叫着冲上来,林梳子一躲,却被那个女混混一把拽住了衣领。
拉扯间,黄杨梳子的挂绳在林梳子的脖子上勒出一道血痕,将林梳子勒到喘不过气来。
女混混疯狂尖叫着,继续用力,却被一个冲上来的身影给一脚踹倒。
“楚越!”林梳子惊呼。
不,不只有楚越,还有“显然胖”和“何其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来,想要将林梳子和他们分开。
无奈阿健他们气红了眼,哪里还管是谁的地盘,反身上去和“三剑客”扭打起来,顿时变成一团混战。
随着女混混的摔倒,勒住林梳子脖子的挂绳终于一松。才缓过来的林梳子刚要去拉架,却发现来自胸腔里那熟悉而又悲哀的不适感再次袭来。
这一次,来得也太早了些。
她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怎么都喊不出声。
不知是哪位同学报的警,警察和学校保安几乎同时赶到。
倒在地上的林梳子望见打架双方被警察和保安控制住,又望见钱晓乐慌张地跑过来。
在晕过去的最后一刻,她听到楚越大喊:
“快送她去医院,她有心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