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剛剛好,遇見最美好

Chapter 24 我們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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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膽子大點兒,沈魚。”這句話還回響在她耳邊。

沈魚回過神,手指還在撥通鍵上沒按下去,卻發現手機正在手中不停振著,是鬥光閣的電話。

難道顧墨洵回來了?沈魚接起電話。

那邊是圓圓的哭聲。

“不好了,沈魚,顧顧出事了。”

沈魚火急火燎地衝進鬥光閣,一個陌生男人坐在大堂裏,人看上去非常健壯,皮膚被曬得黝黑,圓圓、芳芳她們都圍在旁邊,都是一臉的焦急。沈魚一下子衝到他們麵前,喘著氣道:“顧墨洵怎麽了?”

那個男人看到沈魚站起來,道:“你先別急,還不一定是出事了。”

“怎麽會沒事啊,整輛車都翻下山崖去了。”圓圓有些激動,邊說邊又哭了。

沈魚覺得有些站不住,眼睛看著那個男人,道:“到底怎麽回事啊,你又是誰?”

“哦,我是上次幫你催眠的那個醫生,我叫侯天,這段時間顧墨洵都是跟我在一起旅行,但三天前我回來了,顧墨洵卻說要繼續往西北走。結果今天一早,我一個當地的朋友跟我說,顧墨洵坐的那輛大巴翻進路邊的山穀裏了。”侯天平時應該是個不疾不徐的人,此時卻顯出明顯的焦躁。

而沈魚聽他說完,整個人站不住,口中叫了聲“顧墨洵”直接跌坐在地上。

圓圓、芳芳她們又在哭,侯天把沈魚扶起來,沈魚猛地抓住侯天的手臂道:“在哪裏翻的車,帶我去,就現在。”

她說著眼淚就像決堤了一樣流下來,宋燕那句“等到明白這些時,什麽也來不及了”,一直在她腦中回響,汽車翻下山崖還能活嗎?顧墨洵,顧墨洵……

飛機一路往西北飛,然後就是整日整夜的長途車,沈魚一直不肯睡,睜大了眼睛望著窗外,眼裏都是血絲,本來就顯得蒼白的小臉,此時完全沒有生氣,她沒有再哭,就是沉默,臉上全是焦躁,巴不得馬上出現在事故地點。

侯天一直在看相關的新聞,說目前還在往崖下搜救,搜救到的人沒有幸存者。他深深歎了口氣,按掉手機,回頭看沈魚,眉始終皺著,臉色枯黃,嘴唇幹裂,不過才一天而已。

“睡一會兒吧,顧墨洵不一定出事,你不要在沒找到他前先把自己搞沒了。”他衝沈魚道。

沈魚木訥地搖搖頭:“睡不著。”

“那就吃點兒東西。”

“吃不下。”

侯天把一瓶牛奶放上吸管硬塞給沈魚,沈魚這才勉強喝了一口,又放下了。

“顧墨洵說你根本隻當他是個親戚而已,我看不對。”侯天又歎了口氣道。

聽到他說顧墨洵,沈魚回過頭看他。

侯天繼續道:“聽到自己的父母出事,也不過是你這樣的反應,何況隻是處了一年多關係這麽遠的親戚,他在你心裏的地位已經不止親戚那麽簡單了吧?”

沈魚不說話,看著手中的牛奶,沉默了半天,似乎想說話,眨了眨眼,眼淚就流下來了。侯天舉手投降,他本來想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但顯然沒成功,再這樣下去,這姑娘會把自己逼死。

“好了,好了,我們什麽都不要說,你再喝幾口牛奶,來,乖。”他推著沈魚的手,把插在牛奶裏的吸管送到沈魚嘴邊。

沈魚抹了把眼淚,又勉強喝了幾口。

隔了一會兒,沈魚靠在侯天的肩上睡過去了,侯天這才舒了口氣,看來牛奶裏放的安眠藥起作用了。

一直到第二天蒙蒙亮,他們才趕到出事的路段。離事故地點還有一段距離已經不讓進去了,很多汽車被攔在外麵,看上去是記者和過路行人,還有一些也可能是家人。

沈魚睡了一會兒氣色好了一些,還迷糊地看著眼前的一堆人,有些不知所措,她人來了,但不讓進,還是無法確認顧墨洵是死是活。

“你在這裏別動,我過去問問看。”侯天對沈魚說道。說完,他便和當地的那個朋友一起上去問情況。

天氣很冷,山風很大,空氣也稀薄,沈魚卻什麽也感覺不到,旁邊就是懸崖,沈魚站在崖邊,看著下麵的萬丈深淵,不寒而栗。她又焦躁起來,拿著手機一遍遍地打給顧墨洵,但沒有信號,直接就斷了,眼淚又跟著下來,她現在除了流眼淚真的沒有別的辦法。

顧墨洵,你別死,我可以用自己的命來換你平安的。

她邊哭邊一遍遍地在心裏說,心揪在一起,疼痛不已。

侯天過了一會兒回來,看到沈魚的樣子,忙跑上去,將她扯離懸崖一些。沈魚抓著他,問道:“顧墨洵怎麽樣?”

侯天搖頭:“還在搜救,沒有消息。這裏太冷,我這個朋友家就在附近,我們不如到他家等消息。”

沈魚搖頭,非常堅決地說道:“我就在這裏等。”

她一向迷糊,一向膽小又怕事,自己從來沒有主見,第一次這麽堅決。侯天看她的樣子,點點頭,道:“那也不能總在外麵,我們在車裏坐著好吧?”

沈魚這才點點頭。

然後在車裏一待又是一天一夜,不停有人被救上來,但隻有一男一女還活著,並不是顧墨洵,照旁邊的人說,天氣這麽冷,沒找到的人就算掉下去時還有一口氣在,被凍了一天一夜也應該活不成了。

沈魚一直保持一個動作睜大眼看著車窗外,每聽到外麵有動靜就衝出去看,然後又回來,如此往複,這樣一天一夜下來,連侯天也受不了了,他勸了沈魚幾次,沈魚像是沒聽到一樣,最後一次沈魚衝出去看,人在崖邊晃了晃,差點兒摔下去,侯天與那個本地朋友硬是拖著沈魚,離開了崖邊。

回朋友家的路上,沈魚不哭不鬧,沉默不語,侯天雖然不了解沈魚平時的性格,但他直覺這情況比一年多前給她做催眠時還糟,他正想著找話開解,卻聽到沈魚道:“侯醫生,我求你件事。”

“什麽?”

沈魚幹涸的嘴唇動了動,又閉上,然後又張開,似乎花了很大的力氣,才道:“如果顧墨洵真的死了,你能幫我再催眠一次嗎?不然,我想我受不了的。”說這句話時她沒有哭,平靜至極。

侯天看得心疼,才多大的姑娘啊,已經經曆過一次可怕的事了,還要經曆一次。他隻能點頭,道:“我試試看。”現在他也隻能這樣先安撫她。

車在黑夜中慢慢地行駛,侯天想著沈魚那句話,還在難受,車卻忽然停了。

“怎麽了?”他問朋友。

朋友道:“前麵好像有車拋錨了,要幫忙,我下去看看。”說著他下了車走過去。

侯天借著車前燈往前看,果然看到不遠處有輛車停在那裏。他隻想早點兒回去安頓沈魚,現在看來還得先等等。他回頭看看鄰座的沈魚,在昏暗的光線中隻能看到她的雙眼還是睜大著,看著窗外。

“沈魚,能睡一會兒吧?”他拍拍沈魚,碰到她的手愣了一下,手迅速地蓋上她的額頭,滾燙。

該死!他真的粗心了。

不能待在這裏了,得馬上回去。他站起來,下車去,想催朋友快回去,剛下車,就看到朋友拉著一個人快步往這邊來,車前燈隻照到那個人大半個身形,並不能看清臉,但那身形似乎熟悉……他瞬間變得激動起來,但又不敢確定,往前跑上去,等看清那人的臉,幾乎哭出來,哽著聲音,大力地在那人肩上拍了一下,罵道:“你,真是……”

沈魚有些神誌不清,似乎才意識到車裏一個人也沒有,她勉強坐直了身體,看到車外有三個人站在那裏,其中有一個身形很熟悉。她看了半天,心想,一定是自己太想念那個人了。她定定地看著那個人,直到那三個人影往回走,然後車門一下子被拉開,冷風直灌進來。

“沈魚。”有人叫她的名字。

一定是幻聽了。她想,眼淚卻同時掉下來。

“沈魚,”叫她的人歎息了一聲,又叫了一遍,然後有人上了車,弓著身子,坐在她旁邊,“沈魚,是我。”那人的手有點兒涼,一下子蓋在她的額頭上。

“怎麽燒成這樣?”聲音帶著擔憂。

沈魚一直定定地看著那個人,不作任何反應。那人似乎被她的樣子嚇到了,本來放在她額頭的手,劃過她的臉,摸到一手的眼淚。他心裏揪著痛起來,將沈魚一拉,用力地抱在懷裏。一抱入懷中,懷裏的沈魚才似驚覺,人顫了一下,忽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雙手回抱住他,用力地環住,口中道:“顧墨洵,真的是你,你沒死。”

顧墨洵幾乎被抱得透不過氣來,心中五味雜陳,手輕輕拍著沈魚的背,道:“是我,我沒死。”

沈魚被送去醫院吊了好幾天水,體力透支再加上高燒讓她昏睡了好幾天。

“我是半途下的車,因為臨時改變了路線,一路上沒有網,車禍的事我是到後麵幾天才知道的,本來想打電話報平安,但是除了鬥光閣,你和侯天的手機都打不通,所以我又跑回來了,因為圓圓說,你和侯天去了事故現場。”顧墨洵邊給沈魚削蘋果邊跟她解釋,抬頭看到沈魚瘦了一圈的臉,歎了口氣,心裏隻覺得愧疚,“回去得讓我姐給你好好補回來,瘦成這樣。”

“我不回舅舅家了。”沈魚說。

“那回哪裏?”

“顧墨洵,”沈魚說,“我要和你在一起。”

顧墨洵的手抖了一下,刀片直接劃過手指,血從指尖冒了出來,他任著血在那邊流,抬頭看沈魚,道:“你說什麽?”

“我要和你在一起。”沈魚又說了一遍,爬起來,抓著顧墨洵流血的手指塞進嘴裏吸。

這回顧墨洵另一隻手裏的蘋果直接掉在地上。

侯天在機場與顧墨洵和沈魚告別,本來是從同一座城市來的,這回是要回不同的城市。臨分別前,他跟顧墨洵在抽煙區抽煙。

顧墨洵沒有抽,看著侯天在那裏吞雲吐霧。

“看來這次是因禍得福啊,早知道這樣能成,你就早點兒跳崖,何苦自虐成這樣。”侯天還是忍不住調侃顧墨洵。

顧墨洵不置可否,忽然認真地問侯天:“你說,這回算是穩定了吧?”

“什麽穩定?你怕她是一時衝動說出這樣的話?”侯天吸了口煙。

“嗯,從恢複記憶到現在,她的情緒一直都不穩定,你是專家,你替我分析分析。”

“看來談戀愛這種事,果然連顧墨洵此種人也變得患得患失,俗不可耐。分析,有什麽好分析的,我走了,可就你倆了,先生米煮成熟飯,就算不穩定也來不及了。”

顧墨洵直接踹了侯天一腳:“我沒你下流。”

“那就別來問我,我這下流坯就這招,也不分析,感情事,再分析也是鬼。”侯天忽然想到什麽,惆悵地衝天花板吐了口煙,然後看了眼手表,直接掐滅香煙屁股,“時間不早,我得去我那個登機口了。”

顧墨洵目送侯天離開,忽然兀自歎了口氣,道:“你也何嚐不是在自虐?”

沈魚隻一會兒工夫沒看到顧墨洵就已經開始東張西望了,自這場事故後,她黏顧墨洵黏得緊,隻要一段時間不看到他,就慌得不行。

她手裏拿著水杯,瘦小的身子在原地走來走去,拿出手機已經準備打給顧墨洵。

“我回來了,你不用打電話。”顧墨洵從她身後的方向走過來,拍拍她的頭。

沈魚迅速地回頭,看到顧墨洵笑了笑,露出兩個小小的酒窩,很漂亮。

顧墨洵定定地看她,她臉一紅,慌慌張張地把手中的水杯遞給他,道:“喝嗎?我剛去倒的,溫的。”

顧墨洵接過來喝了一口,拉著沈魚坐下來,然後拿起本來就放在那裏的書看起來。

沈魚看到對麵一對情侶,女的正靠著男的說話,兩人的手指纏在一塊,親昵而甜蜜。她回頭看看顧墨洵,又看看那對情侶,心裏無端地歎氣。

有些不習慣啊。

雖然那天說要跟顧墨洵在一起,但也隻是這樣說了一下,關係上似乎並沒有什麽改變,要像前麵那對情侶那樣嗎?她腦中想象了一下,臉就紅了,是不習慣啊。

“在想什麽?”眼看著沈魚的臉來來回回地紅了幾次,顧墨洵放下手中的書,也看向那對情侶,“你是不是希望我們像他們那樣?”

沈魚被說中心事,人幾乎跳起來,擺手道:“不,不是的。”

“可是你那天說要跟我在一起了啊,在一起,不是要像他們那樣嗎?”

“我、不、是……”沈魚語無倫次。

那頭顧墨洵長臂一伸將她擁在懷裏,同時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道:“不許反悔。”

沈魚臉紅得快燒起來,結結巴巴地道:“我沒有,沒有要反悔。”

“那就好。”顧墨洵滿意地笑了笑,另一隻手拿起書又看了起來。

沈魚側著頭看他,側麵完美,鼻子挺直,嘴角微微地上翹,那是在笑吧。這張側臉她看了無數回,卻隻覺得越看越好看,她也跟著那上翹的嘴角笑起來,回頭,看到掛在自己肩上的手修長,似乎百無聊賴地垂在那裏,她看了半晌,小心地伸出自己的手,慢慢地靠近,然後慢慢地合攏手指握住,而同時,那隻手也握住她的手,她心裏一跳,回頭,顧墨洵在衝她笑。

下了飛機,坐出租車直接去沈魚舅舅家,這是顧墨洵的決定。沈魚有些慌,眼看著汽車停在舅舅家樓下,她回頭看看顧墨洵,顧墨洵拉著她的手,道:“走,下去吧。”

這次沒有事先說好,文家人正在吃晚飯,文家人之前看沈魚出去聚會,一直未回,手機又不通,打電話去鬥光閣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一家人慌得不行,也準備跑去事故點看情況,幸虧後來顧墨洵打電話過來報平安,才算放心下來。

兩個人站在門口風塵仆仆,手卻牽在一起,那表情盡在不言中。文子騁最先看到,叫了一句:“我去,真在一起了。”

文子騁被文斌狠狠地拍了一下頭,被趕進房間去了。

顧墨穎備了兩副碗筷,表情不動聲色。

沈魚表情局促,站在門口動也不敢動,還是顧墨洵拉她進來,表情很是坦然。

“我沒直接回鬥光閣,先來你這裏,就是為了說這事。我的心思你一直知道,等的就是沈魚的決定,這回她做了決定了。”顧墨洵很少認認真真地說一件事,“不是想得到允許,而是告知。”末了,他還要吊兒郎當地說上一句。

顧墨穎看看丈夫,文斌在自家老婆肩上拍了拍,表示她說什麽都支持。顧墨穎沉默了半晌,時間長到顧墨洵快要繃不住了,這才深吸了口氣,道:“小魚父母和老娘那邊我會去說的。”

她說完這句,看似坦然的顧墨洵反而吃驚地看著她。

“但是,我也有約法三章。”顧墨穎繼續道,“第一,小魚不許再住鬥光閣,必須住校,直到畢業;其次,做了決定就要一輩子守諾,你花名在外,我做姐的不是不知道;最後,原來的稱呼不許改,怪別扭的。”

顧墨洵隻有點頭,唯獨對“花名在外”這句話頗有微詞,卻也不申訴,隻是道:“不能住鬥光閣嗎?那沈魚開學前我就住你這裏吧。”說著他拿起碗開始吃起來。

顧墨穎臉抽搐了一下:“那鬥光閣怎麽辦?”

顧墨洵道:“每周去看一下,應該沒問題吧?”

“有你這樣耍賴的嗎?”

“那怎麽辦?”顧墨洵拉住沈魚的手,“正熱戀,分不開。”

文斌和顧墨穎兩人頓時臉綠了下,文斌拍拍顧墨穎,叫她別說了,免得這個小舅子說出更勁爆的話。

“好了,好了,就這麽定了,吃飯,快吃飯。”

沈魚的臉一直紅著,心裏想著,明天就趕顧墨洵走吧,不然舅舅家要怎麽待下去,丟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