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人生处处不相逢。
周幼清在观众席上坐下来，身边的陌生小帅哥迟疑地开口询问：“请问，你是不是周幼清老师？”
这个称呼，只限定在周幼清大学时当家教的那段时间。
只是，人总是这样子，关键时刻，一下子记不起他的名字。
“你是……”
“我席豪特啊。”
“哦，对对对，豪特。你也来看球啊，好巧。”
场地里准备上场的齐宥白，习惯性地在观众席上找周幼清。在看到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反而和身边的小男生聊得火热时，他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冷冽得如同一座冰封万里的雪山，可能不久之后，又是一座即将喷发的活火山了。
“你稳着点啊。”闫教练看自己弟子的脸色有点不对，不放心地叮嘱。
“知道了。”
知道个屁，闫教练的左眼开始猛烈地跳动，他后悔这场比赛不该由自己来盯着，或者先吃点救心丸预防着。
第一局，齐宥白的球不是飞了，就是打出界。要不是他头上挂着几个世界冠军的名衔，全场观众就差没有嘘他下台了。
一局结束，齐宥白回到场边，被闫教练提溜着耳朵骂：“兔崽子，你再不认真打，就扣你假期，罚你奖金，还得给全队洗袜子。”
齐宥白无动于衷，擦了擦汗，余光瞄到观众席上，周幼清焦急地望向自己，他才满意地压制自己上扬的嘴角。
“放心吧教练，我这局就是出于我们礼仪之邦的礼貌，给外国选手放放水。”
果不其然，接下去的几局，齐宥白像换了一个人，打得风生水起，让对手直接懵逼。
齐宥白可能是打嗨了，他双手交叉，握着两侧的衣角，转身就要冲着观众席脱掉上衣，以示庆祝。
全场观众都因为他的这个举动开始躁动，一起起哄。
然而，像是突兀地被人按了终止键，齐宥白作势准备脱的动作，忽然就顿住了。
周幼清的目光化作利刃，刀刀都有“你敢脱，我就把你就地凌迟”的威胁。
完美领会到女朋友眼神的齐宥白，放开衣角，羞涩地冲着观众席上的周幼清微笑了一下。然后，他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假装没有刚才脱衣服的这回事，继续蹦蹦跳跳地庆祝胜利。
闫教练捂着自己的眼，转身坚决不看自己弟子难得一次的犯傻。
2
周幼清曾经有一段时间，并没有清楚认识到齐宥白身为一个乒乓球国手的身价。
当然齐宥白也想不到，自己在周幼清的心里，是每个月几千块钱工资，偶尔打一场比赛，得了名次才发一笔小奖金，但是，却浑身充满病痛，晚年还因为这些伤病更加佝偻嶙峋的形象。
也不单单是齐宥白，所有的运动员在周幼清的想象中都是这样子的形象。
于是，和国家队的队员们认识以来，她一直坚持着所有消费AA制，不占这群人便宜的优良传统。
直到世界运动会结束后，周幼清和齐宥白一起去购物，身后还跟着一群被齐宥白嫌弃但仍然孜孜不倦充当电灯泡的男乒队员。
浩浩****一群人，熟门熟路地进了阿玛尼，在店里像捡大白菜一样，不看款式不挑材质，随手指着模特身上的样式，直接拿号，人手两三套，准备套身上试一下就结账走人。
周幼清被这种豪爽的买衣服风格吓了一跳，以为运动员们大大咧咧，不太关注价格。于是，在不伤害大家自尊的前提下，她善意地提醒：“阿玛尼的衣服原来都这么贵啊。一套衣服好几万呢。”
沈从辉很骚包，拿着手里的暗红色西服外套，比在身上，对着镜子搔首弄姿，听到周幼清的话，他财大气粗地表示：“没关系，买得起。等下去女装店，你有喜欢的，让小白送你！”
听这口气，周幼清明白自己以前小看了大家的收入，但是沈从辉说的好像有哪里不对：“我以为你会说你送我的。”
“小白比我们有钱，你还来打劫我啊，没天理。”
“齐宥白哪里有钱了？”
沈从辉觉得周幼清对她男朋友的认识还不够深刻。他说：“小白平时开的那辆车两百多万。”
“瞎说的吧！那车不是大众吗？”车盲的周幼清根本不知道那车的市价。
“大众也有贵的！你听说过低调的辉腾吗？”
旁边更衣室的门在这时接连被打开，齐宥白和其他换好衣服的队员都出来站在镜子前。
平均身高183cm的男人穿着西装在面前一字排开的效果不是一般的震撼。
有了刚才沈从辉的科普，周幼清觉得这群人的身上还多了人民币的气质。
她暂时压下对大家财力的惊讶，用一个美术生的审美眼光，帮这群只买贵的不在乎对不对的直男挑选衣服。
齐宥白听完沈从辉的小报告，在和大家分道扬镳之后，低头问周幼清：“在你眼里，我这么穷？”
“也不是穷，就普通上班族的那种水平吧。”
“所以，我给你买东西，你就算收下，也会买同等价位的还我？”
周幼清一时之间有点语塞。
你知道我每次收你礼物的时候，有多良心不安吗？！
齐宥白被她的这种反应逗得前仰后合，连眼睛里都闪着泪光。
有次齐宥白陪周幼清去买鞋，她试穿完鞋后，挑出一双脚感最好的，拿到收银台，让售货员开单。
8.5折，折后价499。
这个价格是在周幼清的接受范围内，她打开包，准备掏卡付钱，身边已经有人递出一张银行卡。
齐宥白低沉的声音响起：“麻烦刷这张。”
“不要，我自己付。”周幼清拉着他的手臂，急忙从包里拿出卡。
齐宥白换一只手，把卡递给收银员，然后揽过周幼清的肩膀：“能给我一个替你结账的机会吗？我是你男朋友啊。”
看到收银员已经拿他的卡在刷了，周幼清才停下来，对齐宥白翻了个白眼：“男朋友了不起啊？”
“反正我挺骄傲的。”
结个账还要被秀一脸恩爱的收银员，递还银行卡和小票，微笑着说：“男朋友愿意为您花钱，不是很幸福吗？”
但周幼清一脸深沉，齐宥白的钱，应该是以后拿来养老的啊。
毕竟运动员吃的是青春饭。
对，周幼清，就是带着这种深深的不安。
几天后，齐宥白收到周幼清送的一件T恤，差不多也是同等价位的。
意识到问题所在的齐宥白疑惑自己是哪点过得艰苦朴素，让周幼清对自己的养家能力没信心。
当天晚上，他让他的理财顾问把他所有的资金和不动产，加上还在合作的代言项目都列出表格，在第二天与一张银行卡一起，都交到了周幼清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