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滕反常的举动引起了全场的注目,察觉到诡异的安静,沈思九这才缓缓抬起头,顺着人群看向季滕。
“滕哥!”叶秋一把拉住了要转身离开的季滕,尖声道,“你要去哪里?今天是我们的婚礼,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叶秋,对不起,我回来再和你解释!”季滕一把推开了她,便转身快步往外面赶。
看见匆匆离开的季滕,沈思九慌忙站了起来,小跑着跟在了季滕的后面。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季滕会忽然离场?但看季滕的样子很着急,她担心季滕会出事。
看见跟在季滕身后的沈思九,叶秋手捏成拳,大力地将头纱扯了下来,崩溃地大吼一声道:“季滕,你到底想干什么?
“今天是我们的婚礼啊,是我们辛辛苦苦准备了几个月的婚礼啊!我等这一天等了整整七年了。季滕,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和沈思九离开?”
难道就因为沈思九的出现,这场婚礼,他就不要了吗?
叶秋狼狈地跌坐在地上,眼泪一滴一滴地流了下来。
她手里还握着没来得及给季滕戴上的婚戒,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她和季滕的婚礼便圆满结束了。
可惜命运弄人,她终究还是没能嫁给季滕。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这个男人就和这场梦幻般的婚礼一样,终究是不属于她的。
她苦涩一笑,缓缓捏紧了手上的戒指。
可是,季滕,我该怎么办?我该微笑着祝福你和沈思九吗?
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一想到以后你身边站着的人不是我,一想到和你共度余生的人不是我,我便心痛到不能呼吸。
沈思九跟着季滕七拐八拐的,来到了一个昏暗的地下停车场。
地下停车场里停满了各种车,沈思九方向感本来就不好,再加上季滕速度很快,跟了一段路,沈思九便找不到他了。
就在沈思九郁闷时,身后忽然冲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一把按住沈思九的手臂,直接将她按倒在地上。
沈思九吓得尖叫出声,那男人却恶狠狠地冲沈思九大吼道:“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沈思九感觉这声音有几分耳熟,慌忙转头,发现按住她的,是当初在大理鸡足山附近绑架她的盗墓分子。
那盗墓分子显然也认出了她,直接拿出绳子将她捆了起来,朝她冷笑道:“小妞,我们还挺有缘。”
沈思九发现,除了捆住她的人,还有几个男人,她死死瞪了他们一眼。
在鸡足山附近发生的事情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里,让她感觉害怕不已。
她心想她真是够倒霉的,在鸡足山遇见盗墓分子就算了,如今在这里,居然也能遇见他们。
几个男人站在一起说着难懂的方言,沈思九根本听不懂。
但她隐约听到了季滕的名字。
原来强哥早在季滕婚礼开始前,就绑架了季父,想利用季父引出季滕。现在季滕正满停车场地找季父呢,他们想先耍耍季滕,这点时间,正好能和沈思九算一算上次在鸡足山的账。
上次因为沈思九,他们被季滕揍得挺惨的。
强哥走近沈思九,伸手捏住了沈思九的下巴,将她拽起来,冷笑道:“你和季滕是什么关系?”
“不认识……”沈思九吓得浑身一颤,哆哆嗦嗦地回答。
“不认识?”强哥不满地皱了皱眉,冷哼一声,“那我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
说完,他便冷笑一声,大力地将沈思九摔倒在地。
沈思九的后背被摔得生疼,下一秒,她就看见强哥的一个手下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一步步地朝她走来。
她吓得尖叫一声,连忙大吼:“你们想干什么?”
“强哥说留着你没用了,当然就是弄死你了。”拿匕首的男人大笑一声,一把揪住沈思九的头发,锋利的刀刃不停地在她的脸上比画着,“我先毁了你这张脸好了,正好报了当初在鸡足山的仇!”
“不……不要……”沈思九吓得浑身抖得如筛糠一般。
她越是害怕,那男人越是得意。那男人大笑一声,忽然举起了匕首狠狠地朝她刺去。
“啊!”沈思九吓得尖叫出声。
“住手!”千钧一发之际,季滕来了。
听见季滕的声音,强哥轻轻挥手,放过了沈思九。
看见季滕的一瞬间,沈思九鼻子一酸,眼泪顿时流了下来。
他来了,他来救她了。
看见沈思九哭了,季滕心一紧,却装作一副不认识她的样子。
“强哥,有什么事你就冲我来,欺负老人和女人算什么本事?”季滕挑眉看向强哥,嘲讽道。
强哥满脸愤怒地盯着季滕,咬牙切齿道:“季滕,当年在监狱里是你命大,因为叶秋,你捡了一条命。但今天,你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原来强哥就是当年在监狱里伤了季滕的人,后来,在大理他们多次遇见,明争暗斗了很多年,梁子算是结得很深了。得知季滕离开了大理要结婚了,他才会带人找到了这里。
听到强哥的话,季滕不屑地笑了起来。
他将身上的白色西装脱了下来,一边慢吞吞地解开脖子上的领带,一边痞笑道:“就凭你们几个,还不是我的对手。”
“给我上!”强哥被季滕的话惹怒了,直接带着人朝季滕冲去了。
虽然对方有四五个人,但季滕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再加上这些年在深山里的磨炼,身手很好。
强哥见自己落了下风,扭头看了沈思九一眼,趁着季滕被围住的时候,他捡起了地上的匕首,朝沈思九扑来。想着既然动不了季滕,那就先弄死这个女人!
“别碰她!”
看见这一幕,季滕怒吼一声,忽然推开所有人扑到了沈思九的身上。
而强哥手里的匕首,则不偏不倚地插在了季滕的小腹上。
一瞬间,鲜红的血染红了他的白色衬衣,他却依旧用尽全力将沈思九护在怀里,不让沈思九受到一丝伤害。
就在这时,地下停车场外面响起了一阵警笛声。
那几个男人使了个眼色,快速地逃走了。
“季滕!”
沈思九大吼一声,强忍的眼泪哗哗流了出来。
看着季滕越流越多的血和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沈思九慌忙摇头,眼泪流得更凶了。
不……
她不要季滕死……
她要季滕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地活着!
十年前,季滕已经为了她杀人进监狱了;十年后,难道季滕又要为了她丢掉一条性命吗?
不,她不要。
如果远离季滕能够让他平平安安的,那她宁愿这辈子都不见他。
“沈思九,别哭。我说过,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伤害……很抱歉,我没能信守十年前我们的上海之约,但保护你的承诺,我这辈子都没有忘记……”季滕虚弱的声音传来。
“季滕,别说了,我不要你保护我,我只要你这辈子都平平安安的!”沈思九崩溃地大吼一声。
“可是,沈思九,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看见你平安……”季滕却轻轻道,“从十年前遇见你开始,我便想要保护你了。你知道十七岁的你让我多心疼吗?明明是最青春美好的年纪,你却经历了那么多不该你那个年纪经历的事情。”
“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便发誓要一辈子护你平安,让你幸福快乐。可惜后来,我给了你平安,却给不了你快乐……”
听到这里,沈思九已经泣不成声。
其实季滕,能待在你身边,便是我最大的快乐了。
季滕看向沈思九,眸里透着醉人的情意:“沈思九,这辈子给你快乐太难了,那我护你平安便好。”
自他的眼角滑落出一滴晶莹的眼泪,下一秒,他便晕了过去。
“季滕……
“季滕!”
沈思九歇斯底里地喊着季滕的名字,她多么想冲上去死死抱住季滕,告诉季滕她只希望他能好好活着,不想要他为她付出这么多。
可她的手和脚都被牢牢绑着,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她只能一边嘶吼着季滕的名字,一边压抑地哭泣着:“季滕,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你要是出什么事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还好警车及时赶到,看见浑身是血的季滕和被绑架着的沈思九,警察当机立断地帮沈思九松了绑,把季滕送进了医院。
紧接着,警察便在停车场里全面搜索,找到了被人打晕藏在角落里的季父,好在季父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没有生命危险。
得知季父没事后,沈思九慌忙来到医院,一直在急救室门口守着。
不等季滕从急救室里出来,季母和叶秋便赶来了。
季母扑到沈思九面前,一边哭一边拽着她:“沈思九,你不是答应过我只是参加季滕的婚礼,不会再毁了季滕的人生吗?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十年前他为了你进监狱还不够,如今你还要他一条命吗?”
“阿姨,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会遇上那群盗墓分子。”沈思九慌忙解释。
季母却不管不顾地拉着沈思九离开了急救室,大力地把沈思九往医院外面赶:“沈思九,我求求你了,你快走吧!如今我算是明白了,你就是季滕的灾星,我们季滕只要一遇到你就准没好事!你赶紧走,我们这个小镇庙小,容不下你这座菩萨!”
“阿姨,我求求你了,你让我再待一会儿,等季滕手术结束了,等他醒来了,确认他没有生命危险了,我马上离开。”沈思九僵持着不肯走,满脸乞求。
“不行!”季母的态度却很强硬,“沈思九,我绝对不会再让靠近我儿子了!你会把我儿子害死的!”
“阿姨,我是真的很担心季滕,我求求你了,让我再等等吧……”
“我儿子不需要你担心!”
“……”
就在沈思九和季母僵持不下时,叶秋出来了。
“阿姨,季滕的手术结束了。”
“真的吗?季滕怎么样了?”季母慌忙看着叶秋问。
“已经脱离危险了,伤口也缝合好了,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了,好好养伤就行了。”叶秋回答。
听到叶秋的话,沈思九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太好了!”季母松了口气,扭头对沈思九说,“沈思九,你听到了吧?季滕没事了,你快走吧,不要再来打扰季滕的生活了。”
叶秋却抬眸看了看沈思九,朝季母轻轻摇头。
“阿姨,你还是让沈思九留在这里吧,等季滕醒了,或许他唯一想见的人,就是她。”
“什么?”季母狠狠瞪了沈思九一眼,气得浑身发抖。
最终,沈思九还是留下来了。
如今季滕还躺在病**,他的安全和健康最重要,季母也不想再因为沈思九的事情刺激季滕了。
“阿姨,您还是先去看看季叔叔吧,季滕这边有我呢。”叶秋轻轻拍了拍季母的手说。
季母点点头,这才转身去往季父的病房。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病房里的季滕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果然如叶秋所说,他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要求见沈思九。
沈思九也顾不得季母和叶秋难看的脸色了,快速推开了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看见躺在病**满脸苍白的季滕,沈思九鼻子一酸,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看见沈思九来了,季滕扭头看向她,眯着眸子朝她笑。
这一瞬间,沈思九感觉时光仿佛回到了十年前,他的笑容,和十年前一样温柔美好,那笑容温暖了她整个青春。
“我爸怎么样了?”季滕看着沈思九问。
“已经找到了,受了些皮外伤,没有生命危险。”沈思九说。
“嗯。”季滕点点头,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季滕,我今天是来和你道别的。”许久之后,沈思九做了个深呼吸,艰难地说。
听到沈思九的话,季滕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沈思九继续道:“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很抱歉,让你的婚礼出了那么大的差池,但我真的只是单纯地想来参加你的婚礼而已,没想到会发生那么多事情。”
“沈思九,你真的要回去了吗?”季滕没接她的话,而是抿唇盯着她。
她轻轻点头,挤出一丝笑容:“嗯,婚礼参加完了,我也该回去了。”
季母说得对,她或许就是季滕的灾星,她不能再继续纠缠他了,如果远离季滕能让他这辈子都平平安安的,那她便离他远远的,一辈子都不见他好了。
季滕,十年后还能这般遇见你,已经足够了。
她做了十年的梦,也该醒了。
听到沈思九的话,季滕脸上是浓浓的失望。
但他勾唇笑了笑,尽量让语气听起来云淡风轻:“嗯,那我就不送你了。”
他其实很想将她拥入怀中,很想告诉她不要走,很想述说这些年来他对她的思念,但他不能。
如今的他,早就不是十年前那个闪闪发光的季滕了。他没有当年的自信和骄傲,没有能让沈思九幸福的信心,自然不能捆绑着沈思九。
她要来,他自然是欢喜的;但她要走,他自然也不能挽留。
她该有更好的生活,她值得更好的人。
“那季滕,再见,祝你新婚快乐。”
“谢谢。”
沈思九深深地看了季滕最后一眼,还是转身离开了。
季滕,这次再见,便是真的再也不见了。
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找你;从今天开始,我会彻底忘了你;从今天开始,我们便是真的形同陌路了。
我们总以为人生会有无数个久别重逢的机会,但人和人的关系真的很奇妙,有些人,你说过再见,便真的一辈子都见不到了。
那一刻,沈思九以为,她和季滕,便是如此了。
沈思九一步步地离开了医院,一步步地离开了她深爱了整个青春的男人。
如果这便是她和季滕的命运,她认了。
“沈思九,和我聊聊吧。”就在沈思九踏出医院的那刻,身后传来了叶秋的声音。
沈思九转身,一脸疑惑地看向叶秋。
叶秋朝她点点头,和她一起出了医院,找了一张长椅坐了下来。
夜色慢慢笼罩着这个静谧的小镇,一轮圆月挂在高空,小镇的空气里似乎充满了时光沉淀的醇厚,带着一丝迷离,而这充满闹剧的一天,也算是彻底结束了。
沈思九看了一眼月色皎洁的夜空,心里一阵凄凉。
这便是季滕的老家,她第一次来,想必也是最后一次。
“叶秋,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许久之后,沈思九看着叶秋问。
叶秋轻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枚戒指,递给了沈思九。
“这是什么?”
“这是我和滕哥的婚戒,它却不再属于我了。”
沈思九慌忙摇头:“叶秋,你误会了,我刚刚是去和季滕道别的,我已经决定离开季滕了。你放心,我不会再来打扰你和季滕的生活了。”
“沈思九,你不能走。”叶秋却盯着她,“你要是走了,滕哥这辈子都不会开心的。”
什么?
沈思九满脸惊讶地看向叶秋,没想到她会和自己说这些。
叶秋缓缓将那枚戒指放在了沈思九的掌心上,做了个深呼吸,释然道:“沈思九,虽然我百般不愿意承认,但我确实输了,输给了你对滕哥十年的等待,输给了滕哥对你的一往情深。”
“叶秋,你到底想说什么?”沈思九一脸不解。
“沈思九,你知道滕哥从监狱出来后,为什么加入地质遗迹保护工程队吗?”
“不知道。”沈思九轻轻摇头。
“因为他知道你学的是历史考古,就算远在千里之外,他也想着选择和你的专业有联系的职业。这样的话,也许将来的某一天,你们还能遇见。”叶秋苦笑,“没想到的是,那一天真的来了。
“在大理古城遇见你,滕哥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的心里是欢喜的。十年来,滕哥把他对你的感情藏得很好,但除了你,谁也没办法真正走进他的心里。”
听到叶秋的话,沈思九僵住了。
季滕,原来你也在用你的方式,一点点地靠近我……
可惜如今,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沈思九苦笑着摇头,把手里的戒指还给了叶秋:“叶秋,你是个好女孩,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有你在季滕身边,季滕一定会很幸福的。”
说着,她便起身站了起来,朝叶秋笑了笑:“如今你已经是季滕的妻子了,季滕的后半生,便交给你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
“沈思九。”叶秋却再次喊住了她,“其实我算不上滕哥的妻子,我和滕哥还没领证,婚礼也被毁了,这个婚,看来是结不成了。”
叶秋和季滕……还没有领证……她还不是季滕的妻子……
沈思九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叶秋一步步走到沈思九面前,含着泪道:“沈思九,我爱了滕哥七年,我根本不想把滕哥让给你,可我这个人天生傲骨,磕磕碰碰了那么多年,滕哥他还是不爱我,我到头来,也是不愿意勉强他一分。我这个人挺自私的,为了嫁给滕哥,我刻意隐瞒了十年前的真相。就算最后一刻,我还是不甘心放弃他,但如今,看见滕哥又一次为了你连命都不顾,我知道,我再坚持也没用了。”
说着,她再次将戒指递给了沈思九:“所以沈思九,答应我,不要轻易放弃滕哥,好不好?十年来,为了你,他受尽了思念之苦。十年来,他也在不断努力,只想离你更近一些而已,只不过他从来不愿意说罢了。”
听到叶秋的话,沈思九死死咬住下唇,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季滕的脸。
她也不想放弃季滕,她也不想放弃她坚守了十年的感情,可如今的她,真的还能再和季滕在一起吗?
她盯着叶秋递过来的那枚精美的戒指,迟迟没有接过来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