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学着之前叶南的方式烤起了地瓜,旋即还漫不经心地提起了宇文述,似有暗讽之意。
毕竟先前叶南就说过宇文述广受贿赂,贪污严重,因此杨广便装作无意的样子提起此事,想借此看看宇文述的反应。
“殿下这……”
宇文述浑身一颤的反应,让杨广知道,叶南的评价是正确的,宇文述果然有所贪污。
杨广内心不禁冷笑,宇文述啊宇文述,看你能怎么解释!
可没料到的是,宇文述却是撇撇嘴道:“殿下所言极是,微臣确实理应多吃民粮,少碰鱼肉……只是啊,殿下有所不知,微臣为奠基水运支柱,在扬州应酬不少,除却招待客商,有时也得犒劳手下弟兄,免不了设宴,若有逾越礼分,还望殿下恕罪。”
宇文述不愧是高手,三言两语一番解释,便化解了危机,将设宴的用意放在了水运事务上。
杨广不禁暗叹宇文述我斡旋得当,内心多增了几丝怀疑,表面却是和善一笑道:“宇文兄多虑了,孤不过是随口谈论罢了,哪里怪罪过你了?”
宇文述这才舒了口气。
“来,地瓜烤好了,宇文兄来试试。”
半晌过后,杨广灭了篝火,翻开垛子,将垛中地瓜展现开来。
“宇文兄啊,别看这地瓜烤得焦黑,你把皮剥了,试吃几口,不仅色艳悦目,口味更是鲜极赏心。”
杨广说着,便自顾自地吃起了地瓜,香喷喷的味道使得宇文述也有所期待,便半信半疑捧起地瓜,剥皮吃了几口。
顿时间,宇文述眸中泛起惊艳的目光。
纵然他近几日在扬州大摆宴席,吃香喝辣,本来他也瞧不起像地瓜这种粗粮,可含着地瓜肉入口,宇文述竟也是不禁发出忠心的感慨。
“殿下言之称作乡野珍馐,果真不错!臣真心谢殿下赏赐!”
杨广爽朗一笑:“哈哈,宇文兄不必言谢,孤一时馋了,也想尝尝这地瓜口味,便请宇文兄共享,既然宇文兄吃得惯了,孤也欣慰。”
说到这里,杨广这才注意到宇文述眉间微皱,若有所思。
“宇文兄有心事?”
宇文述拱手谦卑道:“望殿下恕罪,臣不过略有建议……”
“但说无妨。”
得到杨广允可后,宇文述便堪堪回道:“臣以为,这瓜肉甜而不腻,软而不黏,香而不齁,冠以珍馐并不为过,只是地瓜之名实在俗气,配不上这美味,理应赋予一个雅称,殿下认为呢?”
“哈哈哈……”
杨广仰天一笑。
“果然还是宇文兄深得我心啊!”
话锋一转,杨广面色渐变正经,喟然而叹:“只是啊,宇文兄,孤唤你前来,除了与你共享这乡野珍馐之外,还需你替孤办一件事……”
“臣洗耳恭听。”
杨广坐直身子坦言道:“扬州地处江南之首,繁荣鼎盛,自然不缺粮食,可江南地带多是战后未复,百废待兴,孤有意将这地瓜和土豆广运江南,以安民生,只是此法且待施行,而今既闻宇文兄有意为这地瓜赐名,不妨你给想一个?”
宇文述惶恐道:“臣不敢当,殿下才华盖世,这珍馐地瓜的名称,还应由殿下定夺。
“瞧你这话说的。”杨广挥了挥手佯怒道:“孤早有这念头,只是想了数日都未能想出一个好名,既然宇文兄也有同样改名的想法,孤也能顺势请你帮忙想一个,宇文兄若是能为这地瓜赋予雅称,也可往江南推广,不负这珍馐美味,你何必推脱呢?”
杨广说到这个份上了,宇文述便没有再推脱,略思一番过后便是建议道:“依臣愚见,既是太子提运江南,便可冠以太子之称,这地瓜就叫晋瓜,至于这土豆,便叫英豆吧。”
杨广闻言大喜,拍垛叫绝:“果然宇文兄与我所见略同,行,那就按宇文兄说的办!”
杨广之所以赞同宇文述的起名建议,并非没有原因。
所谓晋瓜的晋,跟杨广大有关系。
先前杨广就被封为晋王,宇文述将地瓜起名为晋瓜,也是顺了晋王的意思。
至于英豆的英字,则是应了杨广的另一个名字,杨英。
既有同名之义,又通英明之意,英豆这个名字,确实适合。
提名事宜完后,杨广这才跟宇文述下达了任务,让他将地瓜和土豆运往江南,改名为晋瓜和英豆,专供给黎民百姓试吃,以此打通市场。
本来杨广是可以直接跟叶南收购地瓜和土豆的,但他又不想戳破这层伪装的父子关系,于是便暗中让虞世基以内史的名义,跟叶南收购粮食。
这样既能继续隐姓埋名,又能将地瓜和土豆运到江南发挥作用,不得不说杨广的这个双向计划,着实完满。
不过除了地瓜和土豆之外,杨广还有其他的事情吩咐宇文述去做。
“江南盛产珍珠,宇文兄回扬州复命后,替孤收集江南各地珍珠……”
杨广说到这里,微略一顿,宇文述心知君王爱珠宝古来有之,便立马应道:“遵命,定不负殿下所托。”
“此外……”杨广眸光一闪,又补充了一句:“再帮孤买个金饰,越靓越好。”
宇文述领命,带上几个仆从,载着地瓜和土豆,赶上回扬州的路。
至于杨广则若有所思地坐在原地,望着余炭尚燃的烤垛子以及里头剩下的几颗地瓜,似乎在想着什么。
“陛下……夜幕将来,宫外即凉,陛下要以龙体为重,不好私行啊!”
便在这时,一道慌张的声音传了过来。
杨广收回纷飞的思绪,转头望去,却见仁寿宫宫口,七七八八个人影拾级而下,大部分是紧随而至的侍从,被他们拥簇着的,正是大隋皇帝杨坚以及宣华夫人。
宣华夫人着急而担忧地劝阻杨坚出宫,但杨坚一脸坚决,毅然出行,即便他看样子还很虚弱,但他却是一副仿佛不出宫誓不罢休的模样。
“父皇你这是何必……外边天凉,父皇还是先行回宫吧。”
杨广见状便迎了过去,正要劝阻,可杨坚?是摇头强硬道:“阿摐莫劝,朕方才歇息间,却是闻到一股香味,不知从何而来,竟然引得朕腹鸣不已,饥饿难捱,朕正要去瞧瞧那香味是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