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叶南便决定,重回江北一趟,尽量将足够的木车运来江南,供邗沟工民使用。
当然,叶南此行并不仅仅是为了运来木车,更有其他目的。
叶南得到消息,新一批官盐将从盐城郡产出,并通过官船,沿着淮河以及通济渠北上放购。
盐城郡便是后来的盐城市地区,隋唐时候也称射阳郡,正因当地盛产食盐,环城皆盐场,故称盐城郡。
盐城郡所在地恰在淮河不远处,因此产出的盐大部分会用作官盐,沿着淮河北上,又因通济渠刚刚开通,故此为了节省交通费用,朝廷任命的盐官便决定了初步的运输计划,用官船载着官盐沿着通济渠北上放卖。
叶南得知此事,当然是极其兴奋的,便让阎毗向盐官主动申请,由叶南等人安排护送,便于带领官船顺利朝着通济渠北上。
盐官考虑到他们售卖官盐的官船首次开上通济渠,需要一个领导者,而叶南作为通济渠运河总监,毫无疑问就是最佳的领导者首选,一众盐官便答应了此事,让叶南帮忙提供护卫以及领导条件支持。
三月十五日上午辰时。
满载官盐的十几艘官船正式从盐城郡出发,沿着淮河航行到通济渠南边出河口。
至于叶南则把李春和阎毗留在邗沟运河工道,继续监督工民开凿运河,自己则拨了几艘货船,带上封德彝和展鹏,开着货船,指引着卖盐的官船驶入通济渠。
开着官船的盐官对叶南并无疑心,驶入通济渠之后,盐官便吩咐让侍卫跟着叶南的货船航行便可,毕竟盐官的任务很是简单,只要把官盐卖光就能返航了。
然而一众盐官并未意识到,叶南对他们售卖的官盐打起了主意。
唯有封德彝似乎嗅到了算计的味道,在通济渠上漂行的过程中,封德彝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不由偷偷找到叶南问道:“叶驸马,你此行,是有明谋或暗谋乎?”
叶南正坐在货船围栏上享受着对沿途景色的观赏,一听封德彝如此诘问,叶南便是眉尾一挑道:“封大人此话怎讲?我带着官船北上卖盐,有何谋也?”
封德彝指了指叶南所率领着的几艘货船说道:“这不就是你的谋吗?以正常手段而言,平日里,你若要引导官船入通济渠,并不需要拨这几艘货船,毕竟跟在后方的官船亦有舱位,你何须多此一举,多拨几艘货船?因而,以鄙人之见,这货船里,是否藏了什么货品?”
叶南不禁打了个愣怔,微笑反问道:“封大人推理能力果然在行!你看穿了我的谋,是为聪慧,不过你可能猜到,我这货船里,藏着的是什么货呢?”
封德彝摇摇头道:“鄙人猜不出来。”
叶南知道封德彝是在故作谦逊,便爽朗一笑道:“封大人无需谦虚,直言便可。”
封德彝这才猜测道:“江南奇货不少,但值得叶驸马如此光明正大跟着官船卖的,实在可数,以鄙人之猜测, 先前叶驸马与江南名望达成共识,购得一批丝织品,而后竟坦言足购百万以计,然工民数量唯十万数也,剩余八九十万丝织,不可浪费,因而鄙人推断,此货船上,是否堆满了那类丝织品哩?”
叶南仰天一笑:“哈哈哈……封大人果然推理在行,我没看错,你也没猜错,这几艘货船内,确实装满了丝织品。”
“所以叶驸马是要把丝织品沿河卖掉?”
“正是如此。”
“哎!”
封德彝叹了口气道:“叶驸马此行甚是英明,可你身为皇亲,尤为朝官,为何要付诸商货呢?况且此等丝织商货来自于江南门望贵族,这要是为圣上所知,岂不是会大动怒火了?”
叶南唇角一勾笑着解释道:“此话何如?我卖丝织,是给黎民百姓送温暖,圣上得知此事,理应夸奖我才对,为何会对我发怒?”
封德彝摇头喟然道:“可你是跟着官船售卖官盐,既是卖盐,又为何要卖其他丝织之货呢?这岂不是令皇亲乃至朝官,掉尽颜面?”
叶南耸耸肩膀道:“封大人此言差矣,你能看出我有所谋,是你聪慧,不过这谋,你还是没看透。”
封德彝眉头一皱疑惑道:“难不成你另有他谋?”
“当然。”叶南直起身子,背负双手望着船头所指着的前方,不容置疑道:“我此行不仅仅是为了指引官船进通济渠,更要一举三得也!除了回各郡收回木车之外,更要将丝织品卖出,还要收购官盐,如此岂不是三谋并下了?”
封德彝闻言便是愕然大惊。
“什么?不是,叶驸马,你卖丝织品也就算了,怎么还要收购官盐呢?盐官若是将此汇报圣上,你身上岂不是又多添一条罪了?”
叶南勾唇一笑:“我为盐官分担卖盐负担,又将丝织品化作温暖卖予黎民百姓,何罪之有?”
见封德彝一副一知半解的模样,叶南便继续解释道:“其实啊,封大人,你所劝之言,初心是好,但我早有实际计划,咱领着官船北上卖盐,盐官每经一郡,便要泊岸放卖官盐,既然如此,咱也可以跟着盐官一起卖丝织品,盐官总不能说咱蹭他热度吧?再者,我这丝织品也不打算卖贵,他们盐价一斤八十文钱,咱也可以把丝织卖个价钱,这种利益,谁人不要?”
“这……”
封德彝被叶南的脑回路给震撼住了,旋即便是摇头苦笑道:“没这么简单的,叶驸马,若是买卖生意如此简单,我为何当官不当商?常言道,朝官于堂博生死,一言一行需谨慎,商者无需证良心,有进有出便是德。商德如此寻常,谁人不经商?唯恐无利也!”
叶南不解反问:“何来无利?”
封德彝解说道:“丝织一匹将近几百文钱,与官盐怎能相等?世人购盐是必须,可曾听说,丝织必需也?况且,即便叶驸马给丝织降价,可你又有何利?”
叶南赫然大笑:“哈哈哈……封大人不必担忧,咱可以分量售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