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考核结束，老院长大手一挥，给同学们放了四天假。
一个下午的时间，宿舍就人去楼空。学院重回寂静。李悠与狄安娜打了个招呼，他要先回家一趟。
李悠搭贾正景的顺风车回来的，后者兴致缺缺的样子。前者邀请后者来家里一块儿吃个饭，也被后者婉拒了。把李悠送到小区门口，他下了车。贾正景摇上车窗，车无声的开走了。
“咦？这不是阿悠吗？”小区门卫李大爷热情地与李悠挥手打招呼。“一年不见，越变越精神了。”
李悠笑了笑，说：“李大爷您不也是精神矍铄，老当益壮嘛？”
“你就别拿我老头子打趣了。怎么样？在学校交到女朋友没有？”
“嗯。有的。”
“跟老头子我说说，看上了哪家姑娘？”
“政界名门的女儿。”
“嚯！可以呀！把人家名门千金都追到手了，那我可就等着喝你们的喜酒了！”
“嗯，承您吉言。”
结束了与门卫李大爷的寒暄，李悠进了小区，找到七号楼。电梯在四楼停下，“叮”，门开了。他跨出电梯，在第三扇门前止步。
“叩叩”，李悠站在家门口，背着个双肩包，敲了两下门。
门内有一声“来了”传出，紧接着是走动的声音。开门的是一位两鬓斑白，面容有些憔悴的中年妇女。看见李悠，她怔住了。
“妈，我回来了。”李悠张开双臂，进门来主动与母亲拥抱。
中年妇女的眼眶一下就红了，欣慰地笑着。她回抱住李悠，轻轻拍打后者的背：“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李悠松开怀抱，母亲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帮着他把双肩包放下来：“你们学校不是封闭式管理吗？你怎么有空回来？”
“期末考考完了，放假了。”他搔了搔后脑勺，笑得憨厚。“其实是我想吃您做的菜了，这不，一放假我就回来了。”
“怎么人家刚开学你们期末考就考完了？”
“妈您不知道，我们学校是军校。考完期末考以后放几天假，然后就要上前线了。”
听到“前线”这两个字时，母亲心中一紧。她眸光暗淡了一瞬，旋即又恢复正常：“不说这个了。今天你回来，是个好日子。我再去炒两个菜，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好。”李悠应了一声。推开左手边的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得益于母亲时时收拾、打扫，即便他一年不在家，房间也是一尘不染。书桌上的装饰不多，只有镶在玻璃框里的一张全家福，和一张他与父亲的合照。
他脱了上衣，把自己扔到**。舒适，安心。果然“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这一方小小天地，就是童年时期，他的全世界。
“阿悠，阿悠。”母亲端着汤锅从厨房里出来。“洗手吃饭了。”
饭桌上是热腾腾的四个菜，还有一碗香气四溢的汤。母亲端碗盛饭，李悠在洗手。他有一个毛病，就是一双手宝贝得紧。但凡手上沾了点灰尘，他都得用肥皂洗三回啊三回。
黑椒牛肉、西红柿炒蛋、炒包菜、拍黄瓜，还有一锅苦瓜排骨汤。母亲煮饭烧菜的本事堪称一绝，李悠不止一次说过“米其林餐厅没请您去做主厨是他们的损失，我说三星级的”。
他像饿了好几天一样，一上桌就狼吞虎咽。母亲好笑的看着他，夹了一筷子炒包菜到他碗里：“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
他连连点头，一大碗米饭转眼就消失在他嘴里。一碗热汤下肚，他放下饭碗，直呼：“果然还是家里的饭菜好吃。”
“学校食堂的饭菜不好吃吗？”母亲喝了一口汤，问。
“没有家里的好吃。”他说着，又盛了一碗饭。
母亲好像没什么胃口，扒拉着碗里的饭。看李悠几下又吃完了一碗，她放开筷子，问：“阿悠啊，你刚才说，过几天你就要上前线了？”
李悠咽下嘴里的牛肉，用手背抹去嘴唇上的油腻，点头：“是啊。”
“为什么你要上前线？”
“我要用我这双手，终结这场战争。”
“为什么？”
“我讨厌战争。它夺走了父亲，让我从小就没有体会过父爱。您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含辛茹苦这么些年，也该颐养天年了。”
“可是，前线太危险了…”
“战场哪有不危险的？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净说不吉利的话，快呸呸呸！”
“我错了。呸呸呸。”
母子二人相顾无言。李悠盛了碗汤，咕嘟咕嘟喝完了。母亲小口小口吃着饭，前者偷偷观察着她的神情。
少顷，母亲说：“阿悠啊，这趟回来，在家待多久啊？”
“四天。”李悠说。
“这么赶呀？”
“嗯。”
“妈。”他主动开口。“儿子长大了。”
母亲点头，神情落寞：“是啊。儿子长大了，会自己拿主意了。”
又是许久的沉默。
还是母亲主动打破了沉默：“不说这个了。阿悠，你答应我的事儿呢？”
李悠怔住：“什么事儿？”
“你不是说等你回来的时候要带着儿媳妇一起回来的吗？儿媳妇呢？”
“有啊，她明天就来。”
“跟妈说说，你嚯嚯了哪家姑娘？”
“妈您这说的什么话呀！？什么叫‘我嚯嚯了哪家姑娘’？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好好好，是妈不好。那你说说，人姑娘叫谁呀？长得好看吗？”
“她叫狄安娜，是弗罗斯特家的女儿。”
“弗罗斯特？就是那个，那个政界名门？”
“对。妈您知道？”
母亲点头：“你爸在的时候听他提起过。”
少顷，她又说：“人姑娘不嫌弃你看上你这个臭小子，你可不许伤了人家。明天人姑娘要来的话，你得给我好好表现，知道了吗？”
“哎哟妈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他说。
“你期末考考了多少分？”
“我们学校不看成绩看实战的。”
“那你实战拿了多少分？”
“第一名。”
“我就知道我儿子是最棒的。”
“嘿嘿，我怎么可能会给您丢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