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杀！杀！”
恒州的百姓们能知道自己的生存境况变好了。
但他们只知道，这些都是越王来到恒州之后带来的。
根本不知牛壮于其中发挥了什么作用。
而牛壮本人已经不怀期待，四个堂弟被处死，他已成牛氏的罪人。
不死于刽子手刀下，也将死于牛氏族人的汹涌唾沫，逢见必或骂或打。
爹娘断亲，同宗祖辈于族谱中以罪孽盖棺定论。
生前身后，都是万劫不复。
“大人……”李治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口说无凭，他得拿出证据证明牛壮是清白的。
没有证据之下，反而还显得他是在徇私。
“王爷，可是有证据提交？”孙树台神情威严的问道。
见孙树台并没有要对牛壮网开一面的意思，李治只能硬着头皮，尽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办法了。
“大人，牛壮经手的文书，可是查过了？”李治问道。
孙树台点点头：
“其所经手的工程文书，总计三十三件，包含预算拨款在内。”
“好，”李治确认过这一点后，抬步走到孙树台一侧，将牛壮经手的那沓事牒都捧了起来，一份一份的翻：
“这份是东郊区水库工程文书，拨款五十万，接款人曾鹏，曾鹏何在？”
话音一出，位列郎将队伍、同在台下围观审判的郎将曾鹏，愣了一下便走上审判台：
“末将在。”
“拨款五十万，可有差你分毫？”
曾鹏摇摇头：
“五十万钱，一分不少，末将使用这笔经费时也已开列清单，上至大批采购物料，下至劳工月奉、伙食等开支，事无巨细，皆有载录。”
确认一笔拨款如实下发后，李治又翻下一份文书：
钻井、水库、荒地勘查丈量等等工程，公开对质了一番。
所有工程的实际落实者，纷纷表示预算数目一文不少都收到了。
最后一份文书，是棉田水库工程，李治令人将牛根仁四人都拉上来，循例问道：
“棉田水库工程，总计拨款预算一百万，你等是否如实收到了拨款？”
牛根仁早就被吓麻了，整个人呆呆傻傻，面对问询，他木然的点点头：
“都、都收到了……一文不少。”
李治大手一挥，令郎将将人拖下去，随后面对着孙树台，朗声问道：
“如此足以证明牛壮之清明！”
“于恒州，他总计有三十三次贪赃机会，但没有一次扣留卡挪！”
“这还不能证明，牛壮对牛根仁贪赃一事，毫不知情吗？”
孙树台莫名无声笑了笑，他也站起身来，面向着围观的百姓问道：
“宁州的乡亲们，你们觉得这些证据，是否可证明牛壮不知情？”
问询忽然抛给了百姓们，百姓们顿时六神无主。
“应该能证明了吧……这么多钱呢，一分没留……”
“我觉得不能证明！其他工程的执行人，大多都是他不相识的，且大多还都是长安来的禁军老爷！他肯定不敢呀！”
“算了吧，我看王爷有心护着这个叫牛壮的，咱们就是平头百姓，王爷爱护着就护着呗，咱们还能跟王爷说三道四？”
“有道理，王爷都亲自出来证明了，还对峙了这么多笔拨款，咱们还是听王爷的吧。”
李治最不想要的就是王爷这个面子，他只想用事实，还牛壮清白。
不然，他费这么大力气搞公开审判做甚？
以王爷的权威直接保人就好了。
“本官宣判！”
突兀间，孙树台回到审判席上，便大声喊了一声。
李治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儿！
“案犯牛壮、牛根仁、牛根深、牛根茂、牛根旺，乃是夏州私人之私雇，身份乃平民。”
“因此，不适用《贞观律》之《职制律》、贪赃罪论处，应以《贼盗律》第十六条，窃盗罪处置。”
“窃盗罪规定，赃款数额达到五十匹者，流放三千里，并服三年劳役。”
“鉴四名案犯之窃盗数额，超乎律法规定之百倍有余！”
“特处案犯抄没赃款所得，杖刑三十！”
“后流放三千里，并服劳役三十年！”
“另外，同案案犯牛壮，因彻查过程中，未于其私所发现赃物。”
“因此，其涉嫌之窃盗罪，故不成立。”
“亦无证据证明，其无包庇亲眷嫌疑，因此，包庇罪成立。”
“案犯牛壮，因触犯包庇罪，但律法规定，对近亲属犯包庇、窝藏罪者，一般不以犯罪论处。”
“鉴于此案涉案数额过大，本官判处牛壮杖刑三十！以儆效尤！”
于李治猝不及防间，结案陈词落定。
待他回过神来，刽子手仍扛着刀站在一旁一动不动。
而其余郎将则将五人拖到了审判台中央，扒掉裤子后，“嘭”、“嘭”的杖刑立刻开打了。
牛根仁等人被打的鬼哭狼嚎，没几下就被打的晕死过去了。
台下的百姓沸腾叫好着。
“打的好！”
“三十下，啧啧啧，就算能活，估计半条命也没了。”
“还要流放三千里呢，杖刑之后被流放，怕是就算不被杖刑而死，也得死在流放路上。”
“哈哈哈，最好别死，劳役三十年呢！活着也是干到老死为止，比砍头爽多了！”
“砍头死的太痛快了，恶人就该这样慢慢折磨！”
李治赶忙看向牛壮，牛壮也因杖刑的剧痛而昏死了过去。
每一记杖刑，都像打在了李治的心上，他胸口一阵沉闷。
难熬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终于看着三十下杖刑结束，李治也顾不上别的了，他赶忙差使两名郎将，将牛壮带回刺史府。
内心一片懊恼自己的无能，竟然妄想还他清白，而非用王爷权威保他！
早知道就不做那白日梦了！
次日，牛壮才从悉心照料中苏醒过来，一睁眼瞧见的，就是一夜没合眼的李治。
他心情复杂，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四个堂弟没有被判处问斩，他终于能松了口气。
“感觉怎么样？”李治见他醒了，赶忙关切一声。
虚弱的牛壮嘴角动了动，终是没能发出什么声音来。
“咳咳。”
死寂间，门房外忽然传来一声咳嗽。
回头，李治瞧见是孙树台来了。
瞧见这人，李治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有脸出现在本王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