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9点,鲁子敬刚进门,鲁越就跑来悄悄告诉他,妈妈跟阿婆又吵架了。
争吵的原因还是吃,但根子出在姥姥全身心投入社团活动——常态是一天出去三次,上午不是上课就是去社区开会;中午匆匆回来睡一觉,因为她自己不吃午饭,也就连带不给姜小柔母子做午饭;睡醒偶尔去超市,或是临时又有什么事情,要忙完自己的事情才回来做饭。吃完晚饭,之前鲁子敬在的时候,收拾碗筷收拾餐桌都是他包揽,鲁子敬不在,她不但不收拾,还抱怨鲁子敬怎么换了个晚上都要上班的工作,接着就自顾自去排练。开始还带着鲁越,后来嫌带着她分心,鲁越也不愿跟她去,嫌太吵,都是老年人没有小伙伴。就变成了姜小柔一个人在家带两个孩子。
“本来动作就慢,做得不好吃不说,翻来覆去就是那几样便宜菜,完全没把我当坐月子的人,我一边带两个娃,一边营养还跟不上,这是要我死吗?”姜小柔委屈且伤心。
鲁子敬放下买来的大袋子:“东西我买了,你看看齐不齐,时间比较紧张,要是有忘记的明天再去一趟。”说完脱了外套,看了眼厨房和餐桌,好吧,今天两个人吵架,是一点都没收拾,都留给乃公了。
“鲁越,来帮爸爸扫地!”鲁子敬把扫帚和簸箕递给鲁越。鲁越兴高采烈的用最大的力气开始打扫,还一边喊:“爸爸妈妈,你们看我把垃圾扫起来了!”
“真棒!”鲁子敬竖起大拇指,先把厨房简单收拾了下腾出放东西的空间来,再把餐桌上的碗筷都搬过去;把餐桌擦干净,最后才是洗碗。
姜小柔把超市买来的东西挪到冰箱前面,搬了张小凳子一边拿出来一边整理冰箱,忍不住说:“什么都往冰箱里塞,塞到后来自己都忘了,冰箱里那么脏也不管。”
鲁子敬心说你这话要是让陈平章听到,肯定会说你都全职在家了,家务事当然要你做了。“以后你在家就好了,慢慢收拾,她忘了你就提醒她。”
姜小柔:“她忙得很。你以为我没提醒过吗?她要么说没时间,要么直接来一句你怎么不做?先前我大肚子蹲都蹲不下去,现在猡猡基本上就是我一个人带,随时随地要盯着,怎么分身去做?她就是完全不管家里,家里就是吃饭睡觉的。忙那么破社团的事情比以前上班还忙。今天我跟她吵架,她就说不是我们的保姆,我们自己要生二胎就自己带,她能去超市买点东西帮忙做两顿饭已经仁至义尽了。嫌不好吃就自己做自己买。”
“本来就年纪大了记性不好精力有限,我们能多做点就多做点,那是给她休息用的。现在倒好,我们给她省出来的时间全都去忙社团的事情,还说我们不给她自由,干涉老年人的退休生活。还真是上纲上线反咬一口啊!我们是让她多休息,她倒好,宁可跟那群人挤在一起。”
“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有人想让她去给孩子上课。要不是我们拦着她就去了;以她的脾气,肯定不好意思收钱。教好了应该的,没教好呢?还落埋怨。我就问她鲁越大班了可以学英语了,她怎么不教?她没话说了。成天跟那些人混在一起就没好事。”
鲁子敬没接茬,示意鲁越也不要说话,任她发泄痛快。不让她发泄出来会产后抑郁。
整整15分钟,平时话很少的姜小柔整整吐槽了15分钟,把冰箱整理完了,装了一袋子变质的过期的东西出来狠狠扔掉,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鲁子敬递了杯水过去。姜小柔接过,一口闷。
鲁子敬竖起大拇指:“女侠,你真是条汉纸。”
鲁越问:“什么是汉纸?”
鲁子敬:“就是很厉害的人。来来来,9点多了,给你洗洗了。”
鲁越:“不要,我还要玩!”
姜小柔突然爆发了,抓过鲁越来就吼:“让你洗洗就赶紧过来,这个不要那个不要的,没空跟你磨蹭!”
鲁越被吓懵了,委屈的说:“我就是还想玩一会儿,爸爸才回来,我还没跟爸爸玩……”
鲁子敬一阵难受。要不是他不在……他抱住鲁越:“好了好了,妈妈今天心情不好,我们乖乖洗脸睡觉好不好?”
鲁越把头一甩:“不要,我就要跟爸爸玩!”
“啪!”姜小柔抬手就是一巴掌抽在鲁越脸上。
“哇!”鲁越大哭。
“嗷呜!”猡猡在房间里也跟着大哭。
姜小柔怒道:“哭什么哭,就知道哭!”指着鲁越说,“会不会说个好字?会不会让你做什么立刻去做?吃饭不好好吃,睡觉不肯睡,拉屎不肯拉,连喝水都要催好几遍!你会不会听话会不会听话?!”
鲁越躲进鲁子敬怀里哭得更凶了。
开门声响,马红英回来了,听到两个孩子的哭声就问:“怎么回事,不洗洗睡觉在哭,没人管的吗?”
鲁子敬的火气也上来了。你不买东西我下了班去买才刚回来,你管自己出去玩,让姜小柔一个人带两个娃,还好意思回来就质问?
他还没来得及怼回去,姜小柔就发作了:“问你啊,你9点半才回来怎么不管管?出去也不带鲁越。”
鲁越:“我不要跟阿婆出去!”
马红英满不在乎:“她不跟我我有什么办法?你小时候我也是一个人带你,不也过来了,你怎么就做不到?”
姜小柔:“你就我一个,我带两个能一样吗?我哪有鲁越这么不听话,什么都是不要,跟头驴一样!”
鲁越:“我是小马,不是驴!”
鲁子敬决定歪楼:“知道驴字怎么写吗?一个马一个户,马在家里不听话就是驴。妈妈说得没错。”
鲁越:“我不是驴,我不要当驴;你们才是驴!”
马红英:“对,都是驴脾气。自己做不好还怨别人。”
看姜小柔又要发作,鲁子敬连忙说:“好了好了,我给鲁越洗,厨房等下我来收拾,你去哄猡猡;姥姥去帮鲁越铺床。动作都快点!”
女人们各自不满意地去了。鲁子敬才不管她们满不满意,先得把火势隔离开,给她们找点事情做分散火气。
马红英铺完床出来,鲁子敬正好给鲁越洗完,送她进去睡觉,出来打了桶水给姥姥泡脚:“刚才小柔整理过冰箱了,把一些过期变质的东西都扔了。以后买菜前还是看一下,尽量不要囤,容易烂。”
马红英一边泡脚一边拿出手机在几个社团群里翻看,随口“嗯”了声。
鲁子敬无奈的摇摇头,看这态度,她根本不觉得有了两个娃每天出去三次有什么问题。“老王他们家怎么样?”他突然问。没了王素青,他跟那家人的关系变得忽然疏远。
马红英这才抬起头来说:“还能怎么样,连买墓地的钱都是老王出的。”
鲁子敬讶道:“陈平章没给报销?”
马红英:“出什么啊,根本就不管。”
鲁子敬这才把上次在行政服务中心看到陈平章在社保公积金那里排队的事情说了。“社保公积金和丧葬费他领了,墓地的钱不出,再加上大家的白纸包,还真是死老婆赚一笔。”
姜小柔出来说:“这种人怎么不早点去死?”
马红英:“你说话留点口德。”
姜小柔:“我说错了吗?他老婆任劳任怨为了两个娃把自己累死了,便宜了这个畜生。鲁子敬,以后我累死了,墓地钱你出不出啊?”
鲁子敬:“我得赶紧去买块墓地,双人的,死都要跟你挤在一起。人家是左右并排,我们要上下的,你上我下。”
马红英一时没反应过来。姜小柔甩了他一眼回房间了。鲁子敬跟进去,看了眼刚吃完奶心满意足睡去的猡小白,关上门,小声问:“娘子,好久了,又上火了,怎么办?”
姜小柔:“自己解决。”
鲁子敬伸出左手:“这么惨?”
姜小柔:“我都快气死了,你还想这些事情!”
鲁子敬学着港剧的腔调说:“人活着,最重要的是开心啦!”
姜小柔:“你说她气不气人?自己回来晚了什么都不做还说我们。”
“陈平章更渣。”鲁子敬心里是不平衡的,乃公辛辛苦苦才5000块,你这厮死了老婆还能躺赚一笔,当个好人怎么就这么苦逼?
姜小柔的气消了些:“你也早点睡吧,别刷剧了。”
鲁子敬:“我去看看鲁越就洗。”
来到小房间,鲁越缩在被窝里,看到他进来就说:“爸爸陪我。”
鲁子敬:“厨房还没收拾完,我也还没洗,不能上床,但可以抱抱你。”
鲁越张开手臂求抱抱:“妈妈刚才好凶。”
鲁子敬:“所以你要记住,我们心情不好的时候你要更听话,特别要听妈妈的话;妈妈带弟弟已经很累了,就容易发脾气。”
鲁越:“那我就不听爸爸的话。”
鲁子敬:“你忘了上次怎么挨打了?”
鲁越:“记得,把我屁股都打青了。”
鲁子敬:“所以你把戒尺藏起来了。”
鲁越:“对。不让你们找到。”
鲁子敬:“不要紧,还有两把,我藏好了,你不听话时再拿出来。”
鲁越:“你藏在哪里了?告诉我。”
鲁子敬:“告诉你你好再藏起来?”
鲁越:“对。嘿嘿……”
鲁子敬拍拍她的脸蛋:“好了,10点了,赶紧睡。明天周几?”
鲁越:“周几?”
鲁子敬:“周二。”
鲁越:“周二我值日!”说完蒙上被子就睡。
哄好老婆孩子,看了眼仍在奋力群聊的马红英,鲁子敬只觉身心俱疲,还得收拾碗筷和厨房,没一个是省心的。
姜小柔才回来几天,家里就闹成这样。不是他大男主主义,而是家里少了他这个劳动力、没他这个体重最大的家伙镇着,还真是会鸡飞狗跳。
洗完来到房间,姜小柔正侧靠在**,一边开着听书,一边轻拍猡小白。这小子刚才又哼唧了两声,睡得不是很安稳。鲁子敬蹑手蹑脚的爬上床,怕吵到猡小白。他可不像鲁越小时候那么皮实,很容易惊醒。
“有没有发现我老了很多?”姜小柔突然问。
这个问题是个坑,怎么回答都会掉进去,只能另辟蹊径。“刚才鲁越说我头上长了两个角。”
“你头上本来就有角,鲁有角。”
“鲁有角,鲁长老。”鲁子敬把前面的头发往后一抹,露出额头来。额角的发际线这两年慢慢往后退,露出了光溜溜的两只角。
姜小柔摸摸他的头:“你是中年得子,我是中年老母。”
鲁子敬:“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心浮气躁、容易发脾气?”
姜小柔很敏锐:“你是想说我更年期?”
鲁子敬:“什么更年期,是担心你产后抑郁。你算算看,从补羊水开始,生孩子、月子会所,多久没出去透气了?”
姜小柔想了想,是有很久没出去散心了。
鲁子敬:“你就是憋出来的火气。”
姜小柔:“你又没空。”
鲁子敬:“你要实在忍不住就楼下走走晒晒太阳。等双满月了再出去玩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