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迟声音十分平静,却让人感受到寒意,贾音音还是第一次如此正面清晰的察觉到他强烈的杀意,有些不知所措。
和花迟相处这么久以来,他虽然嘴毒脾气差,且怪癖良多,但和此刻相比,简直称得上随和好脾气了。自己在他面前作死了那么多回,还好好活着,可真是上辈子积了大德。
他现在的表情可不像对血洗武林没兴趣的样子,为了防止他冒出什么危险的想法,作为正派女配贾音音还是尽职尽责的劝导他。
“冤有头债有主,花迟,如果真的查出真凶,我绝对支持你,但你不要滥杀无辜,成吗?”不然她都不知道以何种心情面对花迟了。
“呵。”
花迟轻笑一声,不知是笑她不自量力还是笑她想法幼稚,抬手缓缓的拉起她的一只手,闲闲的揉捏把玩着她纤细白嫩的手指,看着她明显结痂愈合的伤口,眉头舒展,嘴角轻轻勾起:“若这些债主是整个武林正派呢?”
对哦,花迟说过围攻南音的是武林各派联合的。如果这整个武林不谋而合,全部外来坯子,如出一辙的伪善自私,那怎么办?
若如花迟所说,那各自然当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才行,整个武林又如何,错了便是错了。
“若真如此,只希望少山不在这之列。”贾音音想了一会儿,再次放松底线。
没想到她会如此坚定的支持自己,花迟把玩她手指的动作顿了一瞬,他本就坐着,此刻需仰着头才能看到贾音音的脸,贾音音脸上表情认真,不像哄骗他的。
这些年他一直在心底劝自己放下,不要报仇,可越这样,义母惨死的画面就愈加清晰,心里的仇恨就越猖狂,他恨透了那些整日带着伪善面具的所谓名门正派。故意放出前朝宝藏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建立蹬极楼,为的就是引诱各派争相抢夺,诱导他们生出更多贪婪的心思,看着他们丑恶的嘴脸毕现,却又极力掩盖的样子,狼狈可笑,但让人快意。
他知道这些违背了南音的本心,可他控制不住的想要江湖为之付出代价,甚至不惜以武林大乱百姓困苦作为代价,在纠结混沌中报仇也变得煎熬。
可就在刚刚,贾音音说,她会一直站在自己这边,却让他瞬间有了放下的念头。心底的某处柔软被触碰,不痛,但痒痒的细细密密的发着热,像是会长出什么新东西。
“过来点。”
花迟仰着头朝她招手时,脸上已经不复刚才的冷沉,眉眼柔和幽深,长睫微颤,透着她看不懂的渴望,莫名的惹人怜爱。
贾音音鬼使神差的将二人之间本就极近的距离又缩短了几许。
腰间突然被人环住,带着灼热和强势的禁锢。贾音音惊了一瞬,还没来得及惊呼,花迟已经就着搂着她的姿势,将头靠在她身上,还十分依恋地磨蹭一下。
不知他又突然受了什么刺激,贾音音不敢乱动,微微后仰,僵着身子任由他抱着。
低头能看到花迟毛茸茸的脑袋和微微泛红的耳尖,带着无尽的依恋。这感觉很不错,贾音音身体不自觉的放松了下来,学着别人那样生疏的抚摸他的头,刚刚沐浴过花迟的头发又顺又软,冰冰凉凉的,摸着很是舒服,原本生涩的动作也顺了不少,渐渐像是在摸着某种乖顺的犬科动物,非常治愈。
“贾音音,本座不是狗。”虽然被她安抚的感觉很不错,但花迟还是明显感觉到,这人对自己不像是对这一个异性该有的暧昧,而是来自于对受伤小动物的爱抚,他深吸一口气,咬牙推开她。
“我知道。”可是有什么区别呢?
“算了。”她这明显是敷衍自己,花迟憋着气转头:“现在你知道所有的事情了,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有啊,我知道传承筱音惑是南宗主的遗愿,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不适合,我连内功都学不了。”
花迟眼睛危险地眯起:“你在怀疑我的判断?”
“嗯。”贾音音毫不犹豫的点头:“我现在不止是怀疑,是明确的觉得你选错人了,且不说我能不能练成筱音破,毕竟我还是少山的掌门呢,我学了筱音惑又回少山,你不觉得亏吗?我并不能为莲音宗做什么。”
她斩钉截铁得像是坊间那些要抛夫弃子另嫁他人的负心女,花迟眼神更加深暗了几许。
“你就如此铁了心的要待在少山?要知道筱音惑可是江湖上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绝世武功,你当真要放弃?。”
“我,不能丢下少山。”登顶武林什么的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景,人还是该务实一些。贾音音对自己的认知是相当的清楚。
“我就只想好好把答应师公和师兄的事做到,带着少山重出江湖,当个平平无奇的第一正派女掌门。”
还真是平平无奇得很啊,花迟腮帮动了动:“你倒是不要脸。”
且不说少山能不能进得了武林榜,就贾音音现在的实力,没了自己估计连武林大会的终轮都进不去。
“人没有理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贾音音不服气的梗着脖子狡辩:“再说了,我现在已经挺厉害了,你那是看自家的总不如别人家的好,故意小瞧我。”
这话却像是取悦了花迟,他托着下巴,桃花眼微微眯起,长长的“哦”了一声,语气十足的揶揄:“你是我家的?”
听出他话里的调笑,贾音音脸颊瞬间又烧了起来,后悔的一巴掌拍在嘴唇上:“打,打个比方,你笑什么笑!”
“笑你说的有道理。”花迟笑意不减,眼神暧昧且宠溺,本就妖孽的模样又添了几分勾人的意思:“确实是自己家的看着总不如别人家的好。”
故意使坏的又重复了一遍她方才的话,看着她两颊滴血似的红透,花迟才好心的放过他,略一收敛神色,但眼里的笑意若细瞧也再明显不过。
“既然知道你是我的,那你也该知道,我花迟认定的人,那就必须待在我身边。”
“你……”怎么还没完了,贾音音气得乍舌,只听得他话里你的人我的人的,压根儿没听清楚他话里的意思:“你别再乱说!”
她刚说完,还没细细回味花迟方才话里的意思,就见他目光黑沉的锁住自己。
“好好养好伤,待庄凡心调试好第二次洗髓药汤,我助你打通经脉。”
“你还要教我?”贾音音讶然,自己都说得这么明确了。
“话先说好,我是一定要回少山,就算你助打通经脉我也要回少山的,别到时候后悔。”
花迟半眯着眼睛觑着她,表情已经逐渐变冷,对于贾音音他真是给足了耐心:“没我的允许你以为你出得了莲音谷?”
“那也要出。”贾音音强调。
“好样的。”花迟深吸了一口气,竟然被她给气笑了:“就算能出去,那也是能打赢我之后,叫你学你便学。学不了也得学。”
“这是你说的啊,别到时候别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怪是我没良心。”贾音音警惕的提醒。
“贾音音,卖马的钱还有吗?”
“啊?”花迟着没头没脑的一句,贾音音一时反应不过来:“还有啊,你要借钱啊?”
杯子里一杯好茶愣是被花迟端在掌心放凉了也没喝,被贾音音给气的,将茶杯塞到贾音音手里,花迟郑重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当时真该听那马贩的。”
“什么意思?”
“贾音音,想想你漏掉什么了没。”
花迟说完走了出去,留下贾音音没头没脑的呆愣了半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悻悻地跟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