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锦绣拉了陈锦绣，轻言细语道：“你别害怕。老太太吉人天相,会没事的。你先在这里陪我。”
陈锦绣眼泪直掉。
她擦了擦眼泪，对颜锦绣道：“我不怕。我只希望祖母平安无事。”
颜锦绣点点头。
片刻之后，大老爷回来。
他身后跟着个年纪稍长的大夫，手里拎着药箱子。
大老爷道：“是孙御医。”
众人忙起身给他见礼。
孙御医颔首示意。
他径直去了颜老夫人处。
颜锦绣看着他，有点茫然。
这个孙御医是皇帝赐封的。
据说是宫里的专门治疑难杂症的御医。
颜老夫人生病的消息，他早上就收到了圣旨。
圣旨说明颜家犯了错，皇帝责令严惩，不得推卸责任。
孙御医不敢怠慢，匆匆赶来。
颜老夫人年纪大了，经常头疼、耳鸣、咽喉痛等毛病，孙御医给她把脉。
半晌，孙御医松开颜老夫人的手腕，道：“老夫人的病情复杂，老夫需要几副药，先吃上几剂,看效果如何。若是好了，再停下。”
“那要几剂？”
“六剂。”
“可以。”大老爷急切道，“劳烦孙御医，速去开方吧。”
“大伯父客气。”孙御医行了个礼，提笔疾书。
颜锦绣站在一旁。
孙御医写完了药名,交给了旁边的仆妇，让她取了银票给孙御医。
孙御医走了后，颜锦绣立马对大老爷道：“爹爹，祖母不喜欢孙御医，咱们换个人来看诊吧。”
大老爷道：“不用。孙御医擅长针灸,他既然开了药方，总是有法子缓解的。”
“我听祖父说，老太太这几年身体康健，从未出现过什么异状。”颜锦绣蹙眉道，“爹爹，我怕是老太太自己装病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大老爷厉声呵斥她，“老太太年事已高，她能装病？”
颜锦绣低垂了脑袋。
“你先去歇着吧，我去给老太太煎药。”大老爷又道，语气柔和了很多，“你也是关心则乱。”
说罢，他转身走了。
颜锦绣仍呆滞站在屋檐下，双脚如钉子般，挪动不了。
她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回**着陈锦绣的话：“我知道祖母有秘密瞒着咱们。我知道她藏了一件东西……”
那件东西，肯定和颜家有关。
颜锦绣的心跳如擂鼓，震撼得胸腔胀痛。
她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
她不愿意去深想这些，可陈锦绣的话，又萦绕在她的耳边，挥之不去。
她的脑海里乱糟糟的。
过了好半晌，她才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坐卧不宁。
晚饭她没有胃口，让丫鬟端来热水敷脸。
她趴在浴桶边缘。
丫鬟劝她，不如沐浴睡一觉，明日清晨起来，精力充沛。
颜锦绣摇摇头。
她的思绪，还停留在刚刚陈锦绣说的话上。
“......老太太不是装的。”颜锦绣喃喃自语，“她是真病了，而且病情凶险。祖母的乳母、婆子和丫鬟，都说老太太一整日都没出房门。这么久没出房门，怎么突然就发病？”
她越想越恐惧。
她浑身哆嗦起来。
“不行！”她忽然惊道。
她挣扎着起身，裹了浴巾。
“小姐，您去哪里？”碧玉连忙拦住她。
“我去找娘，我去求大伯母帮忙。”颜锦绣道。
碧玉不许她这样做。
“大少夫人也是为了您好。”碧玉哭了起来，“她是真心待您，您不应该伤她的心。”
颜锦绣咬唇，泪水夺眶而出。
她哭着去了母亲的院子。
大夫人和颜大夫人正在商量明日如何给老太太煎药，听闻女儿过来，大夫人和颜大夫人都微怔。
颜锦绣已经扑到了大夫人怀里。
大夫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大老爷和二老爷则去了外书房。
二夫人在老宅，她也没闲着。
大老爷和二老爷去商议，要送什么贺礼，给老太太赔不是。
她也在场。
她的丈夫，在她面前，对颜家冷嘲热讽。
“你们颜家是没落了吗？老爷子瘫痪了这么多年，府上除了我爹爹，再无人懂医术。这种病，就算是我爹爹在世，也是治不好的。偏偏你们还想靠御医……”二夫人冷哼，“不过，我们也乐于见到你们被逐出京城。”
大老爷和二老爷都恼羞成怒。
二老爷当即甩袖而去，将二夫人骂得狗血淋头。
“你闭嘴！”大老爷吼道，“这次是我们错了，不怪你。”
二夫人冷笑。
“我们不是没想过请御医。是我娘死活不同意。”大老爷又道，“你们不要幸灾乐祸，我们颜家的事，轮不到外姓人插嘴。”
二夫人更加愤恨。
“你以为我稀罕？”二夫人道，“我是替我哥哥不值，你们不识好歹。我告诉你们，你们要倒霉了，我嫂子绝对饶不了你。”
“那我们就等死好了。”大老爷冷笑。
他们兄弟两人争吵，引来了其他人。
三老爷和五老爷、七老爷都在场，他们都不悦看向了二夫人。
“大哥，嫂子，我们不是故意惹事的。”三老爷道，“老太太的病拖了好多年。”
大老爷摆摆手。
他不愿意说这件事。
颜锦绣一直在流泪，哽咽抽泣。
二夫人冷冷扫了她一眼。
她也没说什么，带着自己的丫鬟回屋了。
颜锦绣哭够了，抬头问大老爷：“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你没有说错话。”大老爷道。
颜锦绣沉默着。
“锦绣啊，你不必害怕。”大老爷又道，“老太太的事，你别管了。你好生养胎，将来生下儿子，你才有依仗。”
颜锦绣嗯了声。
大老爷轻轻抚摸了下她的秀发，又安慰了她两句，便离开了。
大夫人也没什么精神。
大老爷去了二老爷那边，商议明天怎么跟皇上说。
“......皇上会信咱们吗？”大老爷问。
二老爷道：“不论他信与否，咱们都认了。反正老太太已经疯癫了。这个节骨眼，我们只能往坏处想，不能顾及那么多。”
大老爷叹气。
二夫人却冷冷嗤笑了一声。
大老爷瞪她。
她才不理会大老爷，只管道：“大嫂和大侄媳妇在这里伺候老太太，我不放心，要跟过去瞧瞧。”
说罢，她就带着丫鬟，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她的丫鬟翠儿，紧随其后。
大老爷皱眉。
但他也没拦。
他们俩进了老太太的院子。
老太太的丫鬟，一路上就禀告了大夫人。
“大夫人来了。”丫鬟道。
大夫人的丫鬟春兰连忙迎出来，笑盈盈道：“大夫人。”
大夫人问道：“老太太醒了吗？”
“刚刚喝了点汤药，歇下了。”春兰答道，“大夫说，老太太是疲累所致。今日午膳时候，吃了些米粥，老太太还吐了一回，估计是饿着了。”
大夫人就笑了笑。
她带着丫鬟们进了内室。
老太太躺在床榻上，似乎在熟睡，呼吸均匀。
大夫人就吩咐丫鬟退下。
大夫人走到了床边。
她仔细打量老太太，发现老太太果然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