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
李乘风一路穿梭大街小巷，卡点来到教坊司司衙。
刚进大院便看到张叁。
“乘风,拿银子来。”
“你要银子做什么？你在百花街不是有个老相好吗？怎么，准备换口味了？”
张叁面色沉重道：“头儿……死了，留下孤儿寡母，咱们做兄弟的，理应集个白包。”
“头儿死了？！”
李乘风神情间满是惊愕之色。
头儿自然不可能是司尉唐辛，而是司差李华。
“怎么死的？”
李乘风这半月为了修炼易容术，一直告假。
不曾想今日刚回来，便闻听此噩耗。
张叁咬牙切齿道：“昨夜头儿回家途中，据说是惊了当今户部尚书之子的马匹，被其武道侍从活活打死。”
“头儿好惨，全身上下没一根好骨头。”
“上面没人追责吗？”
李乘风甚是不解，要知道李华乃教坊司司差，从九品。
虽说官职不过芝麻绿豆，可终归也属于朝廷一员。
这不是当街打杀朝廷官，这是在打伏灵皇的脸。
“当然追责了。”
张叁咧嘴苦笑：“户部尚书之子的武道侍从被监察司带走,一命换一命。”
“万恶的阶级啊。”
李乘风感慨了一声，从怀里掏出钱袋，扔给张叁。
张叁掂量了两下，冲李乘风伸出大拇指，“乘风,你比李肆那几个王八犊子强多了。”
……
对偌大京都而言，李华的死，不过扔进溟濛汪洋里的一颗小石子。
只能**起一点浅浅涟漪。
对李乘风、张叁、李肆等下属而言，只能惋惜一位重情重义的好头儿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
惋惜过后，老实人会猜测,究竟哪位同僚会顶替李华司差一职。
心眼多的，早已备好贵重礼物，去拍司尉唐辛的马屁。
对其妻子与幼儿而言，无异于天塌了。
半个时辰后。
李乘风、张叁等十名司卒于大院内集合。
挺着圆滚滚孕肚的司尉唐辛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道：“我宣布一下，从今日起，你们这班的司差由李乘风担任。”
李乘风猝不及防。
老实人张叁、李肆等热烈鼓掌。
其余几个心眼多，给唐辛送了礼的，则满脸不敢置信。
“多谢司尉提拔！”
回过神来的李乘风，冲唐辛拱了拱手。
“乘风啊，我与你叔叔经常推杯换盏。”
“好好干，若有哪个不长眼的不配合你的工作安排，尽管与我说。”
唐辛眯着眼说道。
“多谢司尉关心，乘风定不会让您失望。”
目送司尉球一样的身影消失在司衙深处，李乘风缓缓放下双手。
原来是叔叔走了司尉的后门。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
江湖是人情世故。
古人诚不欺我也。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不论底层还是权贵。
都少不了人情世故四字。
……
司差李华是昨夜死的。
司差李乘风是今早任职的。
前后不过六个时辰。
当了司差，日常便不用与司卒一样巡街。
李乘风终于可以光明正大进出龙舞街、游郭街七十二院、百花街七十二楼。
而且由于唐辛懒散惯了，其司尉权柄都被交予下属司差。
不客气的说，李乘风已经有了对教坊司官妓们生杀予夺的权力。
当然，那些花魁们除外。
用过午膳。
李乘风换上专属于司差的服饰，将双手背在身后，一路悠哉悠哉，逛遍一座座花楼、小院。
一路所见，不论花楼里的掌事人老鸨，还是小院院主花魁，皆向李乘风客气问好。
李乘风礼貌一一回应。
他之所以有此闲情逸致，自然不是为了装逼。
而是为了寻找猎物。
寻找身具五品及五品以上阴气的女子。
自打得到易容术奖励后，李乘风在与砚月双修，便只能增长寿元。
他迫切想在遇到一位高品阶阴气女子。
可惜，这样的女子可遇不可求。
逛遍游郭、龙舞、百花三条街，见了数百上千名女子，竟连一个也寻不到。
绝大多数都是一品赤色阴气，二品很少，三品更少。
四品倒是有一个，可惜那女子是一座花楼的老鸨。
浓妆艳抹，腮红画的像猴屁股，掩嘴一笑，脸上的粉如雪花般簌簌飘落。
看一眼，得做三天噩梦。
莫说老鸨不过四品阴气，便是九品，李乘风也绝不会碰其一根头发丝。
他对着太阳发誓。
……
日子一天天过去。
伏灵皇成天与升仙宗那群所谓天人们腻在一起，共商霞举飞升、得道成仙之大计。
监察司楚怀沙楚公与龙麟龙相斗的不亦乐乎。
每隔三五日，都有官家老爷落马。
犯官家眷一批批送到教坊司，游郭、龙舞、百花三条街人满为患。
伏灵二十一年。
春。
草长莺飞月。
伏灵皇破天荒上朝，拟旨当今皇长子赵雪楼为太子。
太子入主东宫后，设宴邀请楚公与龙相。
至此，大乾王朝两位巨人的明争暗斗，在太子斡旋下，暂时告一段落。
至于李乘风。
他不过一个小人物。
日子过得充实又枯燥。
白天游**在游郭、龙舞、百花三条街。
听花魁们弹琴唱曲，看花魁们翩然起舞。
夜幕降临后，前往离桑院，冲砚月放几管炮。
旋即趁着月黑风高，摸回桃叶巷，打上两三个时辰老猿拳。
最后，便是调配药汤、沐浴药汤。
……
抚灵二十二年。
冬。
韩静姝死在一个大雪飘飞，北风呜咽的夜。
三尺白绫，香消玉殒。
李乘风次日晌午，收到韩静姝的信。
信是贴身丫鬟送来的。
韩静姝在信中说，她早已厌倦日日夜夜讨好官家老爷们、权贵公子哥们的日子了。
她说，她的脸上戴了一张厚厚的面具。
虚假的面具在笑。
面具下真实的她在哭。
韩静姝说，她不止一次尝试过揭下面具。
奈何面具早已镶进血肉里。
强行揭下，势必伤筋动骨扒皮。
韩静姝拜托李乘风，保管她尸体火化后的骨灰。
倘若真有那么一天，
请李乘风前往云州桃山走一遭。
将她的骨灰埋在山顶的桃树下。
韩静姝说，她这一生，忘了很多人、很多事。
唯独记得每年春天，
桃山上的桃花开的很艳，
她躺在桃花上，
睡了一整个春天。
……
抚灵二十三年，夏。
李乘风的修为，终至外炼皮膜三流境。
寿元增长至1159年又7个月。
李乘风已有小半年未与砚月双修。
因为他变快了。
快的不可思议。
还有一点，当初出售驻颜丹所得金银，已然见了底。
没了金银，自是无法购买药汤。
没了药汤，修为自是停滞不前。
该去哪里，该做些什么，才能发财呢？
李乘风冥思苦想。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李乘风迫切需要一本上乘内功心法。
毕竟内炼才能进阶先天。
外炼到死，不过一后天极境。
这一日，张叁火急火燎冲进司衙值房。
见到李乘风的第一句话，便是你叔叔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