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走！”
在鏖战了两个时辰后，贺拔延嗣终于姗姗来迟。
他状态很不好，连番的战斗和奔袭，几乎耗尽了贺拔延嗣所有的体力。
用尽了所有的办法，才勉强将驻守在外的唐军统统召集了回来，形成一小股骑兵部队。
阿史那默啜瞳孔微缩，号令道：“所有人上马迎敌，唐军的援兵来了！”
“所有人上马迎敌！”
跟随贺拔延嗣来的，大都是哨兵，也有少部分依附于唐军的羌族牧民，论起马上功夫丝毫不逊色于突厥骑兵。
快马破开厚实的积雪，朝着突厥骑兵疾奔而来，眨眼迫近！
韩思忠带着一众被捆的陌刀军撞开了看守的卫兵，用嘴叼起掉落在地上的刀，将束缚的麻绳斩开。
“援军来了，所有人，抢夺兵器，跟着我杀出去！”
唐军士气再次被鼓舞起来，尽管人以所剩不多，喊杀声依旧震天响。
突厥精锐禁卫骑兵们此时还没有消耗太多体力，护卫着阿史那默啜慢慢向城外撤去。
巷战不是突厥人所擅长的，只要把战场重新拉回城外的旷野之上，就能一鼓作气，将唐军杀光！
经验老到的韩思忠一眼便看出了阿史那默啜的战术意图，振臂一呼，喊道：“缠住他们，只要把他们拖在巷战里，就算是也能拉上几个垫背的！”
阿史那默啜骑在战马上，高呼道：“唐军没多少人，儿郎们，杀光他们！”
“所有人！看着本王的可汗大旗，我与你们同在，杀！”
整个城门甬道中人挤着人，最挤的地方连挥刀的空间都不足够，所有人都像是豺狼一般，用手挠，用牙咬，不顾一切地让眼前的敌人见血。
贺拔延嗣的骑兵来在城门外不远处，将突厥军队后路堵住，举起手高呼道：“放箭！一个活着的也不要放出来！”
“大丈夫建功，就在今日！”
“铮！铮！铮！”
极寒天气中，冷弓硬箭发出的脆响此起彼伏，如同几百张古琴在残忍合奏，每一次弹奏便要夺去许多性命。
阿史那默啜见贺拔延嗣如此做派，便急忙下令道：“城里的，挡住守军，已经到城外的，拉弓上弦，把这股游骑兵吃掉！”
“我们的人数比他们多得多，都不要害怕！”
“放箭，杀死给他们！”
冷弓硬箭之声再次从突厥战团之中响起，猝不及防之下，贺拔延嗣身边的骑兵三三两两地中箭，倒在地上再无气息。
贺拔延嗣心里有些打鼓：突厥精锐禁卫，箭术果然恐怖。
“往后撤一点，只要用箭雨牵制住他们，别让他们出来就好！”
“韩将军正在里面围杀他们，咱们不要怕，多放箭，用用箭雨压制住他们，人再多早晚能杀光！”
众人继续放箭，然而实力上的差距终究是太大，难以正面与突厥精锐禁卫的箭雨相抗衡。
贺拔延嗣看着一点点聚集起来的突厥骑兵，心里暗暗打怵。
以突厥精锐禁卫为首，只要一波冲锋，阿史那默啜就能将自己聚集起来的这一小股骑兵全部消灭。
不撤退，是坐以待毙，撤退，是把韩思忠重新陷入死境。
一时间，贺拔延嗣陷入两难。
阿史那默啜见自己的骑兵队伍逐渐再次成型，举起令旗，挥舞着下令道：“全军突击，将城外的这股唐军全部吃掉！”
随着他命令的下达，成群的战马逐渐开始冲锋，马蹄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终如同地龙翻身一般将地上的积雪统统震散！
贺拔延嗣犹豫再三，终于还是下令道：“后撤！后撤！”
“不要和他们正面抗衡，多用弓箭游击，杀一个赚一个，绝对不能让他们轻易得逞！”
“突厥人暴虐，若是被他们得势，咱们的草场和女人就都没了！”
阿史那默啜则叫嚣着：“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把所有非突厥的都杀光，不论男女老少，统统不留！”
“草场，商路，宝石，黄金，全都是我们的！”
“杀光他们！”
突厥骑兵万马奔腾，气浪滔天，逼得贺拔延嗣一退再退。
可在这种极寒天气之下，即使他们所乘骑的马都有大宛马的血统，耐力也完全比不上突厥人的河套马，一个巨大的包围圈正在慢慢形成。
飞来的标枪、箭矢，时不时就要夺去贺拔延嗣周围士兵的性命，让他们的士气慢慢跌入到谷底之中。
贺拔延嗣浑身浴血，持刀的手微微颤抖。
他是斥候出身，更多擅长于侦查和捉单厮杀，对于这种大规模的混战比较无力。
看着周围的伙伴渐渐倒下，贺拔延嗣心存死志，拔出短刀来，决定最后一搏：
“所有人，跟我冲锋，我们杀出一条血路去，活捉阿史那默啜！”
在战场西北方，一道悠长的牛角号声响起，天上昏黄的月亮突兀地变成了银白色。
月光照在地面上，竟然在积雪的戈壁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倒影。
空灵的女声唱着悠长的牧歌，让所有人的灵魂微微战栗。
阿史那默啜瞳孔紧缩，难以抑制自己的恐惧：
“圆月骑兵！是圆月骑兵！”
“护驾！”
“禁卫军，快回来护驾！”
“圆月骑兵来了！”
身着月白色武士袍的圆月骑兵乘坐在骆驼上，他们手中都拿着一杆长兵。
长兵的头部却不是尖的，而是一盏饱满的圆弧，周围闪烁着耀眼的寒芒。
月光从照耀在圆弧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辉。
若是从高空俯瞰，他们的阵列也像是一轮圆圆的月亮，把恍如神人的帕夏拱卫在最中央。
现在，这轮月亮在悠长空灵的牧歌中，撞向了阿史那默啜的本阵。
“呃，喝啊！”
碎叶城中，一道炽白色强光冲天而起，李知秋的身影恍如太阳般照亮了半个夜空！
“都给老子，消停点！”
玉狮子如雪般的毛发上映照着李知秋身上炽热的白光，在人马合一之际，就连它的鬃毛也跟着燃烧了起来。
一骑银鞍照白马，踏碎天庭百丈楼！
玉狮子一跃而起，踏在金色的明尊头顶，天空中射下一道炽白色光辉，在李知秋手中化作长弓与神箭。
李知秋拉弓如满月，眼中精光爆闪，一道雷霆脱弦而出，径直射爆大暗黑天中间的眼睛。
“轰！”
一场剧烈的爆炸将所有人都冲散在地，那原本能与明尊分庭抗礼的大暗黑天，竟是被李知秋一箭灭得无影无踪。
“日月双刀，来！”
两把镶嵌着红蓝宝石的弯刀从库尔班手中飞出，被李知秋双手擒住。
双刀齐出，明尊头顶的“卍”字瞬间破碎。
“呃啊！”
小兰被剧烈的冲击所震慑，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无力地倒在地上，凄厉哀婉地嘶吼道：“李知秋！”
“为何要坏我的大事！”
李知秋高高挥起巴掌，作势欲打，可看着小兰凌乱的发丝，最终还是没能落下去，只是伸手将她凌乱的头发捋得整齐了一点：“你的大事？”
“整个碎叶城的人，不管是摩尼教还是唐军，不管是突厥人还是拜火教，都快死干净了！”
“这就是你的大事？！”
小兰面目变得有些狰狞：“你们唐军杀了突骑施多少人？杀了葛逻禄多少人？”
“难道你们就是正义的？难道突骑施人和葛逻禄人天生就该死吗？”
“我最恨你们这些冠冕堂皇的说辞！”
李知秋怒吼道：“是，我们是杀了很多人，可是我们那是为了建立草原上的平衡！”
“让所有人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在自己的草场里安居乐业！”
“有了秩序，所有人才能生活得更好！”
小兰啐出口淤血，不屑地说道：“弱肉强食，本来就是草原上的法则！”
“谁要你们来改变了？少自以为是了李知秋！”
李知秋回头望了一眼战场上的局势，抬手打碎明尊的法相：“等老子办完正事再回来家法伺候你！”
明尊法相逐渐破碎，变回它本来的样貌，竟是一座纯金打造的銮舆法驾。
小兰趴窝在法驾上，双手捂着胸，憎恶地看着李知秋，无力地咒骂道：“你死在外面才最好！”
李知秋怒道：“死也要拉着你给老子殉葬！”
小兰挣扎着扑倒李知秋的身上，一口咬住他的肩膀：“我咬死你！”
“狗男人，老娘咬死你！”
李知秋只觉得肩膀猛地一疼，从身上脱下皮裘，把小兰裹了个严严实实，又拿麻绳扎好，恶狠狠地说道：“等老子回来再用家法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