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战场上。
阿史那默啜发誓,他从小到大,在神话里都没听过这么劲爆的场面。
一轮月亮从西北方撞过来,一匹白马载着个天神一样的男人从东南方撞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的士兵正在此起彼伏地惨叫,阿史那默啜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
只见李知秋挥舞着日月双刀,如同一团耀眼的太阳,在骑兵阵列中左冲右撞。
上万人的突厥骑兵里,竟然没有他的一合之敌!
“默啜,纳命来!”
李知秋单骑闯阵,一路朝着默啜的王旗飞奔而去。
阿史那默啜一边打马撤退,一边惊恐地呼喊道:“护驾!快来人护驾!”
“挡住他,不惜一切代价挡住他!”
“为了掩护本王身死的,家中子嗣封百夫长!”
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
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燃烧着炽白色火焰的玉狮子一跃而起,如彗星一般拽着长长的光尾凿向阿史那默啜的本阵。
“轰!”
一声巨响,四面血肉横飞!
李知秋的刀实在是太快,快到连周围的空气都变成了罡风,无情地收割着所有生命。
“默啜,你想怎么死?”
阿史那默啜望着天神一般闪闪发光的李知秋,不自觉地跌落下马,匍匐在地上,战栗着求饶:“将军,请饶我一命吧,我愿意臣服大唐。”
李知秋指着尸横遍野的战场,冷笑道:“死了这么多人,你跟我说要臣服大唐?早怎么不服?”
阿史那默啜不甘心地说道:“你们唐军来年不也准备攻打突厥吗?我只不过是提前了一点发动战争而已,难道还有错了?”
“天朝上国,难道只许你打我,不许我打你?”
由于阿史那默啜被活捉,突厥骑兵士气顿时跌入谷底,作鸟兽状四散。
圆月骑兵和贺拔延嗣所带领的斥候营相互为臂膀,无情地收割着残兵的生命。
此起彼伏地惨叫声刺激着李知秋的内心。
阿史那默啜说得对,难道只许大唐开疆拓土,却不允许别人反击吗?
沉默了片刻,李知秋方才说道:“你说得对,但那不是我该思考的,我就是个边关戍主而已,你杀了我的人,就得偿命,我只认这个。”
阿史那默啜脸色发狠:“那你就去死吧!”
“叮!”
两把弯刀相撞,终归是李知秋的刀更快一些。
“好快的...刀......”
阿史那默啜的头滚落在地上,身体不甘地仰面倒去。
随着战场局势渐渐平定,帕夏和贺拔延嗣慢慢朝着李知秋靠拢而来。
“知秋!”
帕夏如同蝴蝶一般,扑进李知秋的怀里,
“你没事吧?我真的好担心你!”
仅仅相隔数日,两人却真真切切地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
李知秋将帕夏紧紧搂住,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没事了......”
帕夏看着李知秋腰间的双刀,轻声问道:“库尔班...他死了吗?”
李知秋沉默地点点头。
“我姐姐呢?”帕夏问道,“就是克阿依,和我长得很像,你有见过她吗?”
“不好!差点把她给忘了!”
李知秋陡然回忆起那个被明尊卷起的克阿依,一把将帕夏拉上马,朝着城中疾驰而去。
来到城中之时,果然还是不出意外地出意外了。
克阿依无力地趴在地上,手里攥着漆黑的匕首,一点点朝着小兰的方向移动。
“杀了你...杀了你......”
小兰冷笑一声:“就凭你也想杀我?”
“我当初真该再瞄准一点,一箭射死你。”
克阿依浑身的骨头几乎都摔断了,每向前爬一点距离,便要疼得抽搐一阵。
饶是如此,她还是拼了命的想要把手中的匕首刺进小兰的心口之中。
“住手!”李知秋从马上一跃而下,挡在克阿依的面前,质问道,“你想干什么?”
克阿依不解地望着李知秋,额头冷汗一颗颗落在地上,凝成冰渣:“妖女,杀了她!”
李知秋拒绝道:“不可能,我不管你们拜火教还是摩尼教怎么想怎么看,也不管她今天晚上杀了多少人。”
“她是我的女人,要打要罚只能我动手,别人,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碰不得!”
克阿依说道:“她杀了库尔班,还差点杀了你!”
李知秋道:“我信她不会杀我!”
“她也确实没有杀我。”
“至于库尔班的事...我很抱歉。”
克阿依无力地扔下匕首,瘫软在地:“我无话可说。”
帕夏来在克阿依的身边,红着眼,无助地呼喊:“姐姐...姐姐......”
克阿依艰难地抬起手,抚摸着帕夏绝美的容颜,有气无力地说道:“把我...”
“和库尔班,葬在一处。”
“不!我不要你死,你不要死啊!”帕夏失声痛哭,“知秋,你有没有办法,救救姐姐!救救她!”
“我们好不容易在重新见到的,好不容易才重新见到的...我不要她死啊!”
李知秋嘴里暗暗发苦:“我救不了她...第一次救她的时候,已经耗去她太多生命了,如今她强行以烫伤封锁伤口,又消耗了太多体力,寒气已然侵蚀五脏六腑,油尽灯枯。”
他话还没说完,克阿依已经没了气息。
帕夏攥住克阿依留下的漆黑匕首,咬着唇,看向李知秋:“你会阻止我的,是吗?”
李知秋没有说话,只是伫立在小兰和帕夏中间,一动也不动。
鲜血渐渐从帕夏的红唇中流出,她落寞地说道:“既然这是你的决定......就请你把阿胡拉马兹之眼还给我吧,我要带着拜火教为数不多的信徒离开这里。”
“就当我从没出现过吧知秋,忘了我。”
李知秋颤抖着双手,将那对炫目至极的宝石交到帕夏的手中,问道:“能不走吗?”
帕夏没有答话,接过宝石,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又吩咐跟随而来的圆月骑兵抱起克阿依和圣火武士们的尸体,转身离开。
走出去很远以后,她才回过头来,决绝地说道:“忘了我吧,对谁都好。”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在李知秋的身后,小兰肆意地狂笑,
“到最后还是我赢了!还是我赢了!”
“石国的公主又怎样,拜火教的圣女又怎样?即使我只是一个卖酒的低贱女人,他还是选择的我,不是你!”
帕夏脚步为之一滞,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离去的脚步更快了一些。
“你闹够了没有!”李知秋愤怒地吼道,“还嫌死的人不够多吗?!”
“所有人都死绝了,没有人是赢家!就算高原上的秃鹫来这里,也只能捡到一座满是尸体的空城而已!”
说着,李知秋的眼中也止不住地流下眼泪:“如果...如果我能再谨慎一点......”
“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呢?”
贺拔延嗣在远处呼唤道:“知秋!快过来,韩将军不行了!”
“啊?!”
李知秋匆匆跑到城门边,韩思忠正浑身是血地张望着他来的方向。
“知秋,过..过来......”
韩永寿无力地呼唤道。
“将军!”
李知秋握住韩永寿的手,讷讷不敢言。
韩思忠双目微阖,无力地说道:“别叫将军,叫爹。”
李知秋心里跟刀割了一样难受,唤道:“义父!”
韩思忠摇摇头:“傻儿子,叫爹。”
“知秋,我捡到你的时候,你就没有父母,我是真心的拿你当儿子看待。”
“如今我人之将死,你就叫我声爹,让我走得安心一些。”
“爹!”
李知秋的眼泪颗颗滴在韩思忠的手上,却再也温暖不了这双曾经坚定捍卫过数十年疆土的手了。
只能无力地感受着双手上的温度一点点消退。
韩思忠点点头:“好孩子,我走了,你要替我记住,我到死都是大唐的将军,我到死都是...”
“陌!刀!军!”
“爹!!!”
李知秋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将军!!!”
剩下的唐军齐齐失声痛哭!
他们好像赢了,又好像把所有的一切都输光了,一个个迷茫得像是陡然失去父母的孩子。
突然间,有人失声嚎叫道:
“那是什么?!李将军!贺拔将军!快看!祂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