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下了马车,一路来在千牛卫所之中。
一个国字脸的汉子正坐在卫所之中静静等候。
上官婉儿上前作了一礼,介绍道:“王大将军,这位就是李知秋。”
姓王,还能让上官婉儿这般有礼貌的,那自然就是最近朝中风头最盛的王孝杰大将军。
自从收复西域后,武则天便对他青眼有加,恩赏甚重。
王孝杰冷着脸,诘问道:“李知秋,为什么来迟了?”
李知秋走上前去,朝王孝杰行了一礼,答复道:“启禀将军,昨夜里遇到些事情,末将接到旨意的时候便已经......”
王孝杰猛地一拍案板:“混账!既然有事耽误,为何不骑快马前来?难道你不把本将军令放在眼里吗?”
“这...”李知秋一时无言以对。
军营是讲服从性的地方,二人在路上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也难怪大将军生气。
只听王孝杰对上官婉儿说道:“上官昭仪,今日劳你将他带来,陛下还有其他吩咐吗?”
上官婉儿说道:“暂时没有。”
王孝杰略一拱手:“既如此,昭仪请回吧,千牛卫所虽在洛阳城内,却也是军中,不便留女眷在此。”
在洛阳城,那有几个人敢对上官婉儿这般无礼?
她愠怒道:“大将军既然有命令,妾身自当遵从,告辞了。”
“咱们后会有期!”
王孝杰再次拱手:“恕不远送。”
送走了上官婉儿,王孝杰大马金刀地重新坐了回去,严肃地盯着李知秋,沉默不语。
李知秋倒也没感觉特别害怕。
这位王大将军是出了名的老实人,不会无缘无故就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他这般做派,应该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果然,二人僵持了半晌后,王孝杰开口说道:“知秋啊......”
李知秋上前赔笑:“将军请吩咐。”
王孝杰眉头一皱,呵斥道:“站在那儿别动!老实点!”
“坐了次死牢就不知道兵该怎么当了吗?”
李知秋挠挠头:“我就知道将军有话要训我。”
王孝杰看他这幅嬉皮笑脸的样子,长叹了口气,说道:“你怎么敢和上官婉儿不清不楚的?命不要了?”
李知秋耸然动容:“这都能看出来?”
王孝杰道:“这有什么看不出来的?即便你再怎么伪装,蹭到她身上的脂粉味总是瞒不过去的。”
“还好今天这里没别人,万一有心人把话传到陛下的耳朵里,你说是你死还是她死?”
李知秋狡辩道:“我没干什么出格的事...”
王孝杰说道:“你和她走得近就已是出格,还要多出格?”
“老韩回西域之前,对我千叮咛万嘱咐,说你一心女色,要我一定看好你。”
“你倒好,前脚进了太平公主府,后脚就勾搭上了上官婉儿,再之后你想干什么?去给陛下当...吗?”
李知秋神色一滞,心道:我已经越级当完了呀......
“将军教训的是,我一定铭记在心。”
王孝杰又道:“洛阳,或者说权贵们的圈子,又脏又乱。你一个边军士卒,哪怕有点儿本事,也不能在这里面打滚。”
“且不说酒色财气会毁了你,单单是权利的倾轧就够你喝一壶。”
“咱们当兵吃粮的,本就是掉脑袋的差事,更要恪守做臣子的本分。”
尽管这些话韩将军已经说过了一遍,但是再听王大将军说一遍的时候,李知秋心里还是颇为感动。
面前这位可是挥师数十万,南击吐蕃北击突厥的当朝柱国,他能专门苦口婆心地来重复这些话,已经是对李知秋很是重视了。
说到底,二人也不过是初次见面而已。
李知秋老实巴交地说道:“末将记住了。”
见李知秋把话听了进去,王孝杰方才满意地点点头:“你可知,让你做左千牛卫上将军,所为何事?”
李知秋答道:“不是保护无遮法会顺利进行吗?”
“说是要给陛下祈福什么的。”
王孝杰摇摇头:“不是,是要保证无遮法会进行不下去。”
“什么?”李知秋心里一惊,忽然回忆起昨天晚上武则天所说的话。
如果无遮法会没能进行,他就得去白马寺当和尚。
这一环套一环的,到底是想干什么?
就算是无间道也不是这么个玩儿法,那可是男酮寺啊。
王孝杰见李知秋面色复杂,便好奇地问道:“怎么?有困难?”
李知秋咧咧嘴,还是决定把这事儿瞒一瞒:“不,没什么。只是感觉奇怪罢了,薛怀义不是陛下的宠臣吗?为何要破坏他的无遮法会?”
王孝杰望着外面,说道:“还不是那些神神鬼鬼惹的祸。”
“袁天罡有没有告诉你,你那两个女人带来的邪神想干什么?”
李知秋摇摇头:“没有,他只说让我夺回龙气,没说小兰和帕夏她们的事。”
“嗯?他不会是忘了吧?”王孝杰嘟囔道,“既然他没说,就由我来告诉你吧。”
“这些‘神’的来历,咱们不知道。不过,祂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不顾一切地追求一种名为‘飞升’的仪式,方法各不相同,但目的是一样的。”
“这次无遮大会,就是白马寺里那尊弥勒的飞升大会。”
“届时,大唐的龙气将尽数被祂所吞噬,后果难以设想啊。”
李知秋问道:“末将该怎么做?”
王孝杰想了想,说道:“无遮大会开始之前,全天下有名的僧侣都会受邀前来洛阳,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一定要看住他们,不要让他们乱来。”
“更具体的安排,袁天罡会在后续告诉你。”
李知秋抱拳道:“末将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