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位猛将。”
裴旻牙关紧锁,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赞叹来。
说罢,他猛地拍在地上,剧烈的罡风吹动衣袖,如风中大旗一般“烈烈”作响。
“吼!”
一声虎啸,水门下的河中涌起数道水剑,飚射向李知秋的后腰!
“想换命?好,那老子就和你换!”
李知秋不闪不避,趁着裴旻拍出水剑的刹那,再次下压刀锋。
闪烁着杀气的寒锋如同猛虎的獠牙,在刀锋触碰到肌肤之前,已经迫得裴旻脖颈渗出血来。
“咻!”
裴旻脖子上渗出的血滴,竟也变成了一柄小小的飞剑,刹那间刺向李知秋的眼眸!
“我去你娘的!”
李知秋猛地向下探身,用头顶狠狠地撞向裴旻的眉心。
剧烈的眩晕感让裴旻短暂失控,所有飞剑刹那间化为无形,只能勉强抓住李知秋的破绽,从刀下滚落出去,与李知秋拉开距离。
裴旻擦了擦脖子旁边的鲜血,抿了抿已经干得起皮的嘴唇:“我八岁习剑,十二岁无敌于洛阳,自那以后再无敌手。”
“李将军,你今天算是给裴某上了一课。”
李知秋揉着眉心,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也不赖,居然把剑法练到了草木虫石皆可为剑的水平,有这般本领,即使只靠剑术,也足够在西域做一个万夫长了。”
说起来,裴旻的剑术捉单厮杀虽然极其难缠,但放到战场上其实还是比较微不足道的。
尤其是西域战场,骑兵奔袭如风,动则万箭齐发,仅凭裴旻手中的这把剑,顶了天也就能做个刺客,正面搏杀并没什么优势。
这也是李知秋完全不怵他的原因。
突厥精锐骑兵的箭雨他都敢正面闯,区区几把会飞的剑又算得了什么,顶多也就是个技艺精湛的杂耍摊。
尽管他出言赞叹,裴旻依然听出了李知秋语气中的不屑:“李将军依然看不起我的剑术吗?”
李知秋点点头:“老子就是看不起你,你待怎样?”
“那我便使出最后一招,若是李将军接住了,裴某心服口服。”
说罢,裴旻将手中宝剑猛地扎在地上,双袖无风自舞。
仅仅一个微妙的动作,李知秋便感觉出了此人的不凡之处。
如果说先前的裴旻是杀气肆意,让人倍感压力的话,此刻的裴旻就是全无杀气,站着与普通人一般无二。
只是周围的环境变了。
洛阳城的古旧城砖是剑,城砖上偶有的青苔是剑,水门中奔流不息的长河是剑,长河边被激流带来的沙砾也是剑,就连穿堂而过的清风都变成了剑。
以二人为中心,附近的所有一切,都变成了裴旻的剑。
“刺!”
凉风吹过,裴旻身影向着李知秋冲锋而起,所有的剑也跟着他一同刺向李知秋。
来自剑的压力无穷无尽,刹那间,李知秋竟有种自己不为天地所容的错觉!
“即使你把天也变成你的剑又能如何?乾坤大挪移!”
李知秋爆喝一声,眼中精光爆闪,无穷无尽的触手从眼里延伸而出,如同太极云手一般,将所有刺来的剑统统偏转到一旁。
“死!”
他又喝一声,抬脚蹬向裴旻的丹田!
一脚过后,所有的剑消失无踪,裴旻的身形亦是伫立在原地,似乎未曾动过。
裴旻再次低声说道:“斩!”
所有的剑再次发动,随着裴旻的身形斩向李知秋!
李知秋冷笑道:“你就是再来一万次也没有用,老子照样防得住!”
“未必,点!”
一声爆喝,所有的剑在即将被触手偏转的瞬间,全部猛地向下轻点,避开了触手的攻势!
所有的剑尖刹那间全部在李知秋的身上爆开,将他的千牛卫制服斩得稀碎!
好在李知秋的瞳术反应速度快,在剑尖完全爆开之前防住了大部分攻势。
饶是如此,李知秋依然被斩得浑身渗血,看上去很是狼狈。
“好剑法!”
说着,李知秋猛地发起冲锋,不管不顾地劈开所有剑意阻挡,一步步逼近裴旻。
八步!五步!
就在二人距离只剩下五步之时,李知秋猛地打了个呼哨。
海德薇在空中发出一声凄厉的鹰唳,如月光般扑向裴旻。
“居然还有鹰?”
裴旻使出一招舞花坐盘,猛地降低了身形,身边剑气飞舞,如同佛光护佑着他的身形,既是在防备鹰击,也是在防备李知秋的突袭。
“好手段!”
李知秋赞叹一声,眼中精光爆闪,一道炽白色的光线从他眼中激射而出,正打在裴旻的肩膀上。
炽热的审判之光刹那间便穿透了裴旻的衣裳,将他的左臂烧成重伤!
“好手段!”裴旻咬着牙,同样赞叹一声,朝着远方疾驰而去,“下次我可不会再上当了,李将军,仔细你的项上人头!”
李知秋运起鹰眼,死死盯着裴旻远去,生怕他再折返偷袭。
直到裴旻跌跌撞撞地完全消失在李知秋的视野内,他才放松下来,拄着刀“哇”地吐出一大口淤血,上半身的毛孔如同泄洪般往外流血,顷刻间便将周围的地面尽数染成暗红色。
剑气入体,在五脏六腑厮杀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若不是李知秋先前得了《乾坤大挪移》,内力足够深厚,只怕单单是入体的剑气便足够将他的内脏全部绞碎!
“好锋利的剑啊。”
李知秋拄着刀,一瘸一拐地朝着太平公主府走去。
没走几步,他忽然回想起一个画面——裴旻是将剑插在地上的。
这个动作对他而言毫无意义,纯粹是卖的一个破绽。
《乾坤大挪移》的触手攻击,和阿胡拉马兹衍生的圣火攻击,本质上是相同的。
裴旻可以依靠剑术挡下触手攻击,自然也可以靠剑格挡下圣火攻击。
他将剑插在地面上,就相当于是完全放弃了本不用放弃的防御,这种行为在李知秋看来,更多是偏向于一个不服气的炫技性质。
一个刺客为什么要选择炫技?
“难道说,他本来也没打算杀我,而是故意把我引到这个地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