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题记。
逾数日,总算行至幽城,商队老板也算得上是个好心人,替他们寻得了落脚客栈,还给了些许盘缠,便就此别过了。走前还豪爽仗义道:“日后有难处,大可寻至名号为陈木的商号,出示此玉佩,定会竭力而助。”说完,便将刻有木字的玉佩递给扶笙后便匆匆离去。
竹卿抱着钱袋子笑眯了眼,回到客栈立即脱下帷帽和面纱,将银钱都倒了出来,一个一个的数着,别提多开心了。
真的是,已经好久没有碰到这么多钱了,也好久没吃美味佳肴了,什么兜子,蜜糖糕,九子粽,酒蒸鸡,统统不在幻想,竹卿美滋滋的想。
扶笙端坐一旁,端着茶一边啜饮,一边打量着少女丰富的表情。心中明了,想来又是要四处撒钱了。
无奈的笑了笑,起身寻那矮榻去了,毕竟眼不见,才能控制自己不去制止她,任她开心。
而竹卿亦没有阻止,似乎是习惯了。
.......
说来也是护送商队这些时日,要么就露宿野外,要么宿在驿站,皆是商队出的银俩,竹卿也不好意思再提出多要一房,毕竟他们好吃好喝的供着她们,而她们自己也囊中羞涩。
一开始竹卿若无其事,满不在乎,微红的脸出卖了她内心的悸动,还故做大方的将床让给扶笙,说瞧他一副苍白模样,定要好生照顾,浑然忘了前些日子他们还住过山洞呢。
而扶笙亦有些拘谨,本想拒绝,却见小姑娘羞红的脸,话硬生生咽下。
果不其然,两人夜中虽闭着眼,却都无会周公之意。索性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直到竹卿撑不住瞌上了眼,没再出声才结束这场畅谈。
本以为便能安心入睡了,谁知有一重物掉落的声音传来,扶笙掀被起身查看,原本该待在矮榻上熟睡的竹卿眸中氤氲茫然在地,被子在她屁股下,显然是熟睡后翻身,不慎掉地上了。
扶笙捂着脸憋着笑意,俯下身将落地的小姑娘抱起,塞进被他睡暖和的床铺里,拍着被细声哄,俨然一个老父亲的模样。
直至竹卿又再度酣睡,扶笙才起身回到矮榻边,捡起地上的被子缓缓躺下,嘴角带笑。梦中也是一副这样的场景,彼时的小姑娘,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小丫头,因着梦魇,他于床边,哄了好久......
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睡在窄小的矮榻上了。
.........
翌日,果不其然竹卿拿着那钱袋子出门挥霍了,扶笙紧跟身后,面色平静,内心却在思量着要如何委婉的阻止她花钱如流水。
一会竹卿于一摊子前坐下,财大气粗道:“大娘,来一碗虾鱼肚儿羹,大份的。”话落才悠悠想起扶笙来。又道:“大娘再来一份一样的。”
扶笙心中有些宽慰,至少没将他遗忘掉。
不久,大娘端来两碗大份热气腾腾的虾鱼肚儿羹,微笑道:“两位客官,请慢用。”
竹卿掀开帷帽一角,深嗅一口,笑吟吟道:“好香啊。一定很好吃。”说完便快速舀了一口,刚触及红唇,便被烫的倒吸一口气。
扶笙一瞧,修长的手递上帕子,柔声道:“慢点,吹一吹再入口。”她总是这般毛毛躁躁,他却待她无可奈何,也罢,他就多留点心吧,总归有他在不是,她只要开心自在就行了。
待吃完,付完银钱,竹卿悠哉悠哉的寻找下一个目标了,一个接一个,不厌其烦,扶笙与其并肩凤眸微扫过竹卿小腹,心道:明明人个儿比他小许多,这食量却是他的好几倍,果然人不可貌相也。
突然,人群涌动,马蹄声嘚嘚敲击着地面,由远及近,渐起阵阵沙雾。竹卿头戴帷帽被人群拥挤着走,扶笙欲上前,却被大波人群隔开,两人遥遥相望,明明近在咫尺,却始终无法靠近。
扶笙脸色略显阴沉,仿佛笼罩上一层寒霜,令人心有余悸。
良久,马蹄声远去,人群疏散,扶笙大步走了过去,有一身着麻衣,长的贼眉鼠眼的男子脸带兴奋的神情与扶笙擦肩而过。
竹卿静静的站在原地,看他略显担忧的脸色,心中一暖,开口道:“怀竹不用担心,我没事。”说完,还凑近了低声道:“还好有释怀及时护住我啦。”
扶笙闻言,执起竹卿的手细细打量,他还记得她皮肤娇嫩的很,没瞧见明显的痕迹,扶笙才松了一口气。
忽然,身旁的对话引起了竹卿的注意。
“不是有律法规定不可当街纵马吗,这些人这么敢啊。”
“瞧你,定是外地来的吧,那些人啊,是当今宠妃的亲弟弟,你说有那位做后盾有什么不敢的。”
“不都说那位勤政爱民吗,怎会....”
“唉,要不然说一看你就不是本地的,勤政爱民那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啊,难说咯。”
“我可听说了,那位宠妃犹如在世妲己,夜夜美人在怀,那还有闲心,关心咱们这些平民百姓。”
“我听说的,可跟你不一样,我听说啊,是那国师非凡人,能制长生不老药,那位才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诶诶诶,你们几个,小心隔墙有耳咯。”那人说完,还睨了扶笙和竹卿二人,率先离去。
那些人一听,转身瞧见了竹卿二人,眼见两人气度非凡,以为是哪的官家公子或小姐,脸色一变,纷纷掩面离去,生怕惹火烧身。
竹卿眉头紧皱,心中揣摩道:看来这上京比她想的还要复杂。
扶笙却无心顾别,眼见竹卿眉头微蹙,以为是哪受了伤,连忙问道:“可是伤哪了?”
竹卿回神,看着扶笙微微一笑道:“没有啦,我真的没事,我们去吃好吃的吧”,说完,摸了摸腰间的钱袋子,却摸了个空,竹卿瞪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又从头到脚找了个遍,依旧空空如也。
竹卿哭丧着脸,委屈巴巴道:“怀竹,我把钱弄丢了,怎么办,咱们又没钱了。”
扶笙一听索性开口道:“你先前出手阔卓,贼人才会盯上你的。”
竹卿歪着小脑袋,回想了一下,好像,似乎,确实豪迈了点,随即低下头闷闷道:“对不起,第一次出家门,早听闻人间美味数不胜数,我就是想尝尝。”
“嗯,我知道,不过不可多吃,你忘了先前肚子疼的打滚吗。”扶笙趁机再开口,声音和煦且温柔。
“我知道错了。”
扶笙低下头,看着面前柔顺模样的少女,眼底温柔,随即浅然一笑,既然目的达到了,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伸手从袖中掏出一淡蓝底金丝绣花荷包递了过去,轻声说:“刚刚人多,有贼人顺手牵羊,经过我旁边,我便顺手拿了回来。”
竹卿一愣,心想这莫非就是人们所说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忍不住赞叹道:“怀竹,还好有你在。”随后爱惜的摸了摸钱袋子,这可是失而复得的宝贝啊,藏哪比较好呢。
扶笙揉了揉那低头藏宝的小脑袋,心情美哉。
竹卿脑袋一沉,脑中灵光一闪,随即扬起小脑袋,将钱袋子捧到扶笙跟前,大大的眼睛布灵布灵的闪烁着,说:“怀竹,银子放你这吧,我容易弄丢,我还会忍不住想吃好多好吃的,放你这,我还能克制些。”
扶笙剑眉微挑,有些诧异,问:“可想好了?”
竹卿犹豫了下,闭着眼睛,心狠般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