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白衣沉浮梦

第46章:战争兵器,永无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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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不退兵,一日屠万人?

别说希娅忍俊不禁,就连李山本人宣读圣旨的时候都感到不可思议,其余巫师和将军更是笑得人仰后翻,肆无忌惮。

“送信的,你家皇帝老儿不会是没睡醒吧?大白天的怎么故意讲笑话?”黑脸将军大笑。

“说不定是我等铁骑南下,马上将兵临中州,那皇帝老儿连夜从**吓醒,把自己都吓糊涂了。”

“……”

众人或嘲讽或讥笑,满不在乎。

李山被百般羞辱,面色铁青,但还是压住怒火,冷冷道:“圣旨已带到,怎么选择是你们的事。”

希娅挥手,大殿瞬间安静,她托着下巴轻笑道:“大凉皇帝如此自负,妾身倒是奇怪他哪里来的依仗?”

李山哼了一声:“下官不知。”

希娅心中猜测,面上笑道:“莫非大凉皇宫近些年又出现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能堪比当年的剑神?”

提起剑神,那些原本眼神轻佻、嘴角不屑的将军纷纷眯起眼。

剑神之名,如雷贯耳,那是一个杀伐兵器,当年一剑之威灭敌大荒三千勇士,以一己之力扭转战争局势。只是可惜,剑神老了。

李山耸了耸肩,淡淡道:“下官不知。”

希娅灵动的眸子仔细凝视着他,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这才作罢,嘴角浮起一个小酒窝,浅笑道:“杀猪宰羊,给大人接风洗尘。大人路途劳累,先去休息吧。”

李山摇了摇头,作揖感谢:“不必,下官还要即刻回邯郸赴命。”

几个将军不动声色握住腰间佩刀。

许久。

希娅转头:“嗯,那行,请大人转告大凉皇帝,妾身会考虑考虑的。”

……

长城北,北漠境内,风雪客栈。

黑阎罗靠在柜台打盹,盘算了一下时辰,像往常一样给角落独处的永无觞送酒,刚一抬头,他惊异地发现属于永无觞的专属座位空****,人呢?他留意永无觞十几天了,从来就是一个人独处,没和任何人有交流。黑阎罗赶忙起身走过去,座位很冷,看来已经离开很久了,座位上留着一枚金锭。

“唉。”

黑阎罗长叹一口气,哑然失笑。

忽然这时,彻骨的寒风从大门刮进来,有烤火的暴躁汉子勃然大怒,刚想骂人,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神秘剑客。

蓑衣、斗笠、蒙面、怀中抱着双剑。

他那双浑浊的眸子在昏暗的客栈内打量,仔细凝视每一个人,那汉子目光一紧,顿时悻悻地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黑阎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揉了揉眼睛,满脸不可思议:“你……你是……”

他的思绪回到了几十年前,自己第一次踏上北漠草原,就被这里壮丽的美景吸引,但在这苍茫草原下,却藏着恐怖,那是魔物……那年还不流行萨满教,草原上的夜晚总是游**着许多饥肠辘辘的魔物,大凉人喜欢称作妖兽,都是凶残至极。之所以这几年逐渐少了,甚至销声匿迹,有两个原因,其一是萨满教崛起,那些巫师需要猎杀魔物,获取魔物的残魂给予教徒;其二就是出现了一个人,专程猎杀魔物,草原人称他为剑魔。那年自己和一伙驴友在迷失方向,遇到了魔物,眼睁睁看着驴友们倒下,却是忽然一道青白相间的剑光,轻松斩下了那魔物的脑袋。后来很多年,他才听到草原上传闻有一剑客,猎杀大小魔物无数,使一手双剑之术……

“剑……剑魔前辈?”黑阎罗瞪大了眼睛。

剑知秋瞥了他一眼,沙哑道:“这几天,可曾有一年轻人路过这?”

黑阎罗赶忙惶恐道:“什么样的年轻人?”

风雪客栈位于草原南,是数个部落的交界处,每天人来人往,他哪里记得住来了什么年轻人?

剑知秋沉默许久,似乎也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什么样的,只能含糊其辞道:“一个……很不一般的年轻人。”

不一般……

黑阎罗目光如炬,一下子想起了永无觞!

……

风雪客栈以北一百里。

草原的冬天犹是如此,极目望去,白雪覆盖戈壁,天地连成一条线,永无觞独自前行,那一串孤单的脚印,如细碎的银华。

他孤寒的脸微微上扬,看向天空。

时间差不多了。

他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剑,那古拙的剑柄,镌刻着繁琐的花纹,很有历史的沧桑感。

若是有大见识的人看到,肯定会震撼,这不是……大凉镇国之器,当年人类第一英雄姬无涯的佩剑吗?

它有一个很美的名字。

——惊蛰。

据说,铸造此剑的大师一共锻造了两把,赠予了两位英雄,另一把剑的拥有者在历史上没有留下姓名,仿佛是被刻意隐去。那剑名曰“冬至”,只是可惜四百多年过去了,冬至仿佛和它的主人一样在青史上彻底销声匿迹。

长夜,风雪下,永无觞抵达了本次任务的第一个部落。

没错,他接到的任务是一天屠杀一个部落,不论老少,不管妇孺,一个活口都不留。

近了。

视野内出现了许多帐篷,有身披兽皮袄子的男人顶着寒风,在卖力地加固栅栏,莽苍草原的夜晚可是有狼群的,那些草原狼饿极了往往会趁夜袭击牧民的羊群,这些羊羔可是来年的希望,虽说这鬼天气,可不能保证全部的羊羔都能活到春天。

那汉子忽然看到寒风中的消瘦身影,手一顿,赶忙跳出栅栏,嘴里叽里呱啦地喊道:“喂,兄弟,你是哪个部落的?(北漠语,下同)”

永无觞沉默。

且不说他听不懂,就算听懂了也不屑回答。

算了一下时辰,现在距离任务执行时间丑时还有半个时辰。

那汉子见永无觞没回复,有些着急,这冰天雪地的,这人如此消瘦,还得了?说不定要么被冻僵成冰棍,要么喂了狼群,咬了咬牙,汉子主动朝永无觞走去,道:“兄弟,哪个部落的?先进来,这鬼天气,是要命的。”

此刻,暴雪纷飞,汉子搓着手嘟囔道。

等近了,汉子一楞,看脸庞不是草原人啊,倒像是中州人,只是那眼眸是碧蓝色的,奇怪,真是奇怪,难不成是雪国人?热情好心的汉子也没想那么多,赶忙推搡着永无觞进栅栏,往帐篷方向走去:“老弟,你是雪国人吧,怎么来这个鬼地方了,幸好是遇到了我,不然今晚你就恼火咯。这草原的冬天啊雪花就像刀子……”

进了帐篷。

算是有了火源的温度。

帐篷内有两铺床,说是床不如说是两张兽皮和袄子,有三个十来岁的孩子挤在一起,好奇地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睛,火堆旁,有个北漠女人在缝缝补补,用兽皮做袄子。

“婆娘,烧水,给这老弟烫烫脚,估计是冻僵了。”汉子笑了笑,挥挥手,然后去拿烙饼和羊奶给永无觞。

永无觞眼眸一动。

“拿着吧,害……谁还没个难处?”汉子脸庞粗糙,但是笑得很豪爽。

永无觞抿了抿嘴,还是没伸手。

那几个孩子眼巴巴看着,汉子瞪了他们一眼,让他们赶紧睡觉,几人才恋恋不舍地闭上眼,只是偶尔还偷偷眯着呀看永无觞,很好奇这个陌生人。

那女人看到永无觞腰间的宝剑有些发怵,小心翼翼的拉着汉子低声问道:“他是谁啊?你怎么大晚上拉一个陌生人回家?”

汉子摆摆手,让她宽心:“没事,他应该是雪国人,这冰天雪地的难道眼睁睁看着他冻死在外面喂狼吗?”

女人这才点了点头,心想丈夫没什么缺点,就是太豪爽了,不过这也是草原汉子的特点,没什么心眼。往往这个优点却被龌龊的大凉人耻笑,认为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是憨是傻。

汉子回到大帐后,见永无觞靠在火炉旁闭上眼假寐,还以为是他睡着了,这会近距离打量,才觉得吃惊,心想此人别看身材不似草原汉子那般魁梧健硕,甚至消瘦过了头,却没有半点弱不禁风的样子,反而如蓄势待发的孤狼,狩猎在暗中,此人绝对是人中龙凤,也不知经历了什么漂泊到此。

看到永无觞面前的烙饼和羊奶没动过,汉子笑了笑,道:“是不是吃不惯?也是,雪国物资丰饶,不似草原这般贫瘠,天晚了,肉在冰窖,老弟凑合凑合。”

他说完,还拿起其中一个烙饼吃了起来。

永无觞蓝眸闪烁,声音非常沙哑和疲惫:“不饿。”

这话,汉子听不懂,只是觉得莫名其妙,便给他带来了袄子和棉被,给他打了地铺。

子时一过。

丑时。

永无觞倏忽睁开双眼,冷冽的眸子似乎驱散了帐篷内的暖意。

他豁然起身。

这举动惊动了那汉子和女人,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因为自始至终,永无觞都在闭眼休息,连好像动一下都是不屑的。

“老弟,怎么了?”

汉子还以为外面有狼群,正打算出去看看。

不料,一道青碧色的剑光划过,巨大的帐篷轰然炸开,凛冽的西北风灌入,汉子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妻儿躺在血泊之中,他还未来得及心痛,自己的身躯也被剑气斩成两截。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他也没弄明白为什么刚刚还人畜无害的青年会痛下杀手?

他不解。

可惜,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永无觞站在废墟里,冷漠的脸庞有些抽搐,不知为何,心口隐隐作痛,看着血肉模糊的尸体他的神色有些迷茫,但下一刻,父皇的嘱咐在脑海中响起,迷茫被坚定所取代。

他一步一步走向其他营地。

这一夜,尸横遍野。

有熟睡中的一家几口被斩杀,有还在商量明天如何取出腌肉给孩子们补补的夫妻葬身,有相拥而眠的老夫妻睡梦中丧命。

不多时。

部落内火光冲天,是剑气太过凌厉,摩擦的巨大火花点燃了帐篷。

有牛羊骏马脱离了栅栏夺命狂奔。

越来越多草原人被惊醒,披着袄子走出帐篷,看到一个孤单的身影,右手执剑,缓缓走来。

“敌袭!”

有人感受到杀气,怒喝。

酋长很快组织起部落的勇士反抗。

可惜一切都是徒劳的,永无觞如同战争机器,人形绞肉机,一剑下去,上百勇士被剑光斩杀。

草原人胆寒。

永无觞似乎很赶时间,也很不屑用全力,甚至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这般慵懒的、无情的、平淡的……展开屠杀。

“修罗……魔鬼……你是魔鬼……”

剑光之下,不管老弱妇孺都不能幸免,有仓皇逃窜的草原人想驾马逃跑,有被杀了亲人的男人奋不顾身反抗,也有被人群冲散的孩子呱呱啼哭,有杵着拐杖惊慌失措的老头,有失去丈夫眼神怨毒的女人……无一例外,全部死在剑气下。

尸山血海。

营地上火光冲天。

连那厚厚的雪地都被鲜血染红。

断臂残肢,人头,尸块肠子器官,流了一地。

整整一万三千人的部落,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清晨。

十几个部落里出去寻找来年栖息绿洲的勇士纵马回来。

“扎尔,马上就要到家了,是不是想你婆娘了?”一汉子大笑调侃。

被唤作扎尔的汉子哈哈大笑,不逞多让道:“汉克,你不也是一样?这一去半个月,你家婆娘和娃娃怕是想死你了吧?”

北漠虽说主要是草原,但实际上因为过度放牧的缘故,大部分地区都是戈壁滩,何况这还是北漠南部,毗邻长城?游牧民族都是居无定所,每年都需要寻找适合部落扎营的绿洲。

“害,咱们抓把紧,听说萨满军打到幽都了,马上要兵临邯郸城下,就怕到时候萨满军后勤跟不上,来咱们这抓壮丁,还是跟酋长汇报一下,开春了赶紧迁徙去那片绿洲。”汉克沉沉道。

扎尔一听,也是脸色不好看。这些部落远离王旗,不怎么信奉萨满教,所以压根不关心萨满军和冀州军的战争,对他们来说两边都是吸血鬼。冀州军险恶贪婪,喜欢诓骗他们的牛羊,而萨满军也一样贪婪。

“嗯,迁徙也好,这战争也不知道要打多久,就怕萨满军溃败,冀州军越过长城打回来了。”

闲聊中。

一个汉子忽然叫道:“快看……”

众人抬头,看到原本的部落营地沦为一片废墟,几人大惊,赶忙纵马奔去,随后看到了惊悚的画面。

人间炼狱!

……

冀州,幽都,城主府。

“大祭司,现在我萨满狼军已经全线占领幽都。据前线探子来报,林破军身死的消息传了出去,朝野震动,冀州军团都丢盔弃甲,往邯郸逃去。”一黑脸将军笑道。

希娅目光淡然,盯着眼前的沙盘,是冀州军事布防图。

两位一将军也笑道:“大祭司,下令吧,如今我军粮草充裕,士气高昂,那冀州刺史张迁怕是睡不安生吓尿裤子了,咱们大举南下,全面攻克邯郸。”

“是啊大祭司,下令吧。”

希娅不语,只是轻轻扶着下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越来越多将军请命,只待希娅一声令下,萨满军各军团当第一时间开展攻城拔寨。

然。

就在希娅准备下令的时候,一惊慌失措的萨满勇士急匆匆跑进来,单膝下跪:“大祭祀,出事了…………”

“怎么了?”希娅脸一沉。

那勇士眼眶泛红:“月泗部落的勇士刚来汇报……月泗,昨晚……被人一夜屠戮了个干净,一个活口没留下,死了……死了一万三千多人。”

“哗”地一声,原本还在对着沙盘交头接耳的几位将军一下子站起来,满脸震撼,希娅的脸黑的可怕。

来了。

大凉皇帝的诏书应验了。

一夜,屠杀万人。

“你说什么?”一将军大步上前,抓住勇士的铠甲,怒气冲冲:“不可能,昨夜我军旗下才去月泗部落借粮,怎么可能!”

“将军,千真万确!”勇士泪如雨下,声音都哽咽了。

那将军松开他,神色有些发愣,一万多人啊,那是一万多鲜活的老百姓……他还记得出征时途经月泗,当地的牧民还纷纷送上羊羔,怎么就死了呢?

“什么人干的?”

“不清楚,那里只有堆积如山的尸体,把雪地都染红了。“

希娅面色冷峻。

那将军勃然大怒,仰天悲愤:“一定是凉童干的!昨天那狗皇帝才威胁我们,今天就发生这等惨案!大祭司,下令吧,让我等大军压境,屠城!”

希娅皱眉:“图鲁,你觉得什么人有本事一夜之间屠杀一个部落,且一个活口都不留下?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

那将军迟疑,一夜屠杀万余人,哪怕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精兵也不一定毫发无损的完成,且如此无声无息。牧民彪悍,不是待宰羔羊,是会反抗的。

图鲁将军一下子想起什么,寒声道:“大祭司,您是说……”

“嗯,如此看来,是那大凉皇帝秘密派遣了一个武功卓绝的强者入了北漠。”

“大祭司,我不管,请下令吧,我要率军攻入邯郸,我要为我大漠民族报仇雪恨!”

希娅冷笑:“攻下邯郸要多久?那不知踪迹的神秘强者明日继续屠杀无辜群众该怎么办?我们,没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