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随辛从忠之后,更多的人出列提出自己的建议。
这些人都跟辛赞一样,多时来自山东当地在职官员。
每一个都是当时下值得百姓尊敬并称道的人。
尽管他们事实上并没有做出什么值得热门称颂的大事,只不过是在金军侵略,乱贼四起的当下,没有跟着弃官而逃的恶心大风气逃跑,而是选择了有操守的留下来罢了。
但在这个刑不上大夫,官员可以肆无忌惮比烂的年代,这些有着基本守土之责的基本操守的官员,已经值得可怜的百姓大肆推崇。
比烂的年代,秀才充状元,相比烂成一坨屎的大部分官员,这些坚持留守的官员,难能可贵。
然而就这样,数量也不多。
陈冲的并不太大,摆上十来个冰鉴铜盆就够降温的地方,容纳这些有基本操守的官员,再加武将,依然不显得拥挤。
环视一眼过去,文武官员在列,不过才三十来人而已。
算一算,每个州连十个人都分不到。
可悲而可恨。
“诸君的建言本王具都知道了,但本王还是认为这些事情应该等挫败了鞑虏兵锋之后再去实施更好。”
扫眼堂下,陈冲拍案独断。
他可不打算现在就听这些建议然后着手实施。
整个防线的战略是从一开始占地就在经营的,现在仓促上马这些看似有道理,还能占便宜的建议,实际上都是自乱节奏的骄傲自大。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光经营高清防线就已经是极限了。
拿下更多地方,尤其是齐州扩充防线更好,甚至还有机会可以尝试跟宗泽的汴梁防线连成一线,彻底把金军东路跟中路军都堵死在黄河北边。
但看似美好的前景,实际上不过是镜花水月。
汴梁的朝堂从来都不在陈冲的信任名单里。
宗泽哪怕愿意相信他,继续跟他携手合作,可宗泽再英明神武终究也是人,不是神仙。
从山东到汴梁这么长的一条黄河防线,宗泽必须要安排足够的人手去镇守,方便朝廷掺沙子的地方可太多了。
整条防线一旦因此出了一点差错,都有可能演变成全面崩溃的开端。
说白了,陈冲根本不相信,也不愿意跟朝廷合作。
想害他,想他死的人在朝廷里可太多了。
谁叫他这个齐王是天下唯一的超爵太祖一脉呢。
太宗一脉才是天下正宗!
涉及到皇位更迭之争,高估人心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陈冲像来只想对敌人残忍,没兴趣对自己残忍一下感同身受一下。
“大王英明!”
就在出列建言的诸臣迟疑犹豫,思考着是不是要再争取一下,好快点体现自身价值,顺便升官,好为以后的进身之阶积累更为雄厚的资本,同时加强陈冲夺嫡的本钱时。
武将一列中间,一个议事之时仍然顶盔掼甲的红脸长须将军昂首而出,对陈冲威武一拜,声如洪钟。
瞬间满堂侧目。
文官群体之中,有恼火有恼恨,也有鄙夷。
唯独武将一列,众人感情复杂中不少人带着戏谑。
“是关将军啊。”
看着威武肮脏的红脸将军关胜,陈冲嘴角挂起一抹笑容。
如果说辛赞是他早就处心积虑,孜孜不倦想要收入囊中的人才的话,关胜就完全是意外之喜了。
这位曾今水泊梁山的五虎上将第一的大刀关胜,陈冲早已为他已经随着宋黑子的失败跟死亡一起剧终了。
谁能想到人关胜居然还活的好好的,而且在济南兵马总管的位置上干的有滋有味。
每天小酒合着,小武练着,顺便再操练操练兵马,打击打击匪徒,事业名望一样不缺。
某一天又恰好碰到奉命出击四下以战代练剿匪的新兵队伍,关胜就这么顺理成章的重新上了梁山,进了这改为议事堂的聚义厅原址,投入了他齐王殿下的霸府之中。
一切都那么名正言顺且丝滑,经得起推敲。
就是免不了很多心理还是阶级永固的文人官吏,对关胜暗截截的瞧不起,唾弃关胜二进宫,不要脸。
都是来投靠陈冲这个齐王的幕府的,但文人就是这么双标,打心眼里看不起武将,尤其是看不起关胜这样先为贼,后诏安,又二进宫的武将。
对此陈冲看的明白,但不想插手,也懒得插手。
这是大怂百年文贵武轻的顽疾,想要根治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成功的事情。
不过有机会的话,他不介意对这顽疾使使刀子。
“是末将。诸位,末将以为大王所虑才是对的,打赢了鞑子,不论是京东东道还是京东西道,大王王令所到尽可一鼓而下,甚至传榜可定。”
“如此,又何必舍近求远?”
“到时不拘我等粗鄙武夫,即使大人们手持王令,也未尝没有占地夺城的功劳!”
关胜将自己的地位摆的正也摆的低,但话就说的直白且粗糙的不加掩饰了。
很直接的就说出来,文人最鄙视,但也最渴望,却最难得的战功到时候近乎唾手可得。
利益说的太直白,**的**裸的。
这就让好些人心动但大翻白眼,不得不在表面装出一副粗鄙武夫,羞与你为伍的别扭模样。
但没有一个文官站出来反驳的情形,也很真实的反应了所有人的心声。
战功谁不想要啊!
大怂再压制武人,文官再鄙视武将,有一条铁律还是横在那里叫人恨的牙痒痒。
非大功无以封高爵!
这个攻指的就是战功。
童渊那个死太监凭什么封王?
还不是因为夺回燕云的‘战功’!
一旦这战功有了,日后王上登基御极,封公不敢想,可那封侯封伯的高爵难道不能期待运作一下吗?
“关将军,本王……”
“报,急报!”
议事堂外,一声由远及近,急速本来的急报声打断了陈冲的话,也大乱了议事堂的节奏。
众人纷纷回头,似乎同时有所预感一般,各个都目光灼烈起来。
“报——王上,会宁九野急报,鞑子朝廷已经下令南侵,即日起兵!”
一个驿兵卷入堂中,高声宣报。
“来了!”
终于来了!
陈冲微微一顿,旋即笑了。
笑的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