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肥的高藏,双腿打着哆嗦,在女婿渊净土的护卫下,或者说是押解下,踏上血迹未干的王宫。
叔父跌倒,侄儿吃饱。
高藏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踏着荣留王的鲜血,被推上了王位。
虽然如愿以偿了,心头感觉空落落的,似乎坠入了一场梦魇,总觉得无法呼吸。
倒不是对叔父有多少情谊,王族之间的感情,本来就极其淡薄。
但是,前车之覆,后车之鉴啊,谁知道哪天,女婿的刀就落在自己颈上了?
不要以为翁婿之情有多了不起,在权利面前,手足相残、父子相残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事。
这个位置,可能用度更多一些、女人更随意享用、看上去更荣耀,可也是在刀尖上跳舞。
“女婿,我,我应该说什么?”
战战兢兢地坐上王位,高藏——宝藏王无助地望着渊净土。
是死是活,只看渊盖苏文一念之间啊!
渊净土轻轻拍着高藏的手:“宝藏王,你当敕令大对卢渊盖苏文为莫离支,总揽高句丽军政,然后你可以快快乐乐地生孩子了。”
高句丽语,大对卢是丞相之意,莫离支为摄政之意。
再配合渊净土的话,意思很明白,高藏为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傀儡,一个连王宫护卫都指使不动的傀儡,一个不需要上朝、不需要触碰印玺的,名义上的王。
从军到政,全部由渊氏吃干抹净,一点不给高藏留。
如果不是顾虑到直接改朝换代会再来其他地方的反弹,或许渊盖苏文就直接坐上王位了。
“对,对!写诏书,盖印玺!”
面对殿中负五刀而立的凶人,高藏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这一刻,不要考虑什么傀儡不傀儡,能保得命在,天天窝在后宫又如何?
决定了,以后就窝在后宫,打死不出来!
生孩子,高藏都偌大岁数了,还能生得出来吗?
一名小校附在渊盖苏文耳边嘀咕了一下,渊盖苏文的眉头皱起。
“温沙门,你负责抄那些谋逆权贵的家,女子入宫侍候宝藏王,男子割一刀,同样侍候宝藏王,他们的浮财,顺奴部将士分一成。”
“告诉儿郎们,可以快活,不许放火!那些地方,指不定就是你们谁的府邸。”
“另外,全体注意,搜索逆贼之后高男雄,六岁,有疑问的全部带回莫离支府辨认。”
温沙门的眼睛贼亮。
还是大对卢,不,莫离支,最了解儿郎们需要什么啊!
至于高男雄那个小崽子嘛,跑不掉的。
白岩城处闾近支孙伐音笑道:“莫离支,这些权贵家中,可没多少浮财啊!”
泊灼城处闾近支所夫孙附和:“大同江边,逆贼引入的高氏柜坊,可有不少浮财呢!”
渊净土迟疑了:“不好吧?那毕竟是大康皇帝的钱。”
渊盖苏文摆手:“现在是王权更迭,收了他家的柜坊,一点问题没有。嗯,大康皇帝的颜面是要给的,所夫孙、孙伐音,你们出面,带着懂柜坊的人,全面接收高氏柜坊,理由是高氏柜坊是逆贼荣留王的产业,不要伤到任何人,让他们顺利带人从大同江回去,这就是最大的善意了。”
渊净土噎了一口气,竟没法接话。
这不是巧取豪夺吗?
渊氏,竟沦落到这地步了?
……
大同江畔,高氏柜坊,高永福苦笑着交出所有账簿与库存的铜钱、银子、金子。
如渊盖苏文所说,能够让他们全须全尾地离去,就已经是最大的善意了。
所有言语都是无用的口舌,在刀枪面前,哪怕护卫头领薛礼再是万人敌,也只能委屈求全。
薛礼只是猛将,不是神仙,别指望他掀翻高句丽、杀穿平壤,倒是梦里可以想一想。
“印喜,去长安不?我保证,你一家老小,能比在平壤更舒服。”
高永福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提携印喜一把。
印喜看了看处处血迹的平壤,咬牙点头。
“那么,劳烦所夫孙将军把印氏族人全部带来,并给我们一条船离开平壤。”
高永福摆出倨傲的姿势。
要求并不过分,我那么大一个柜坊都毫无保留地交出来了,你们给点人、送条船,不过分吧?
总不能杀了我们,与大康结下死仇吧?
.倒不是渊盖苏文不敢干这事,是不值当,柜坊人家都顺利交割了。
渊盖苏文虽然凶恶,却不阴毒,干坏事也能干得坦**。
所夫孙押着印氏的人赶到大同江畔,对着高永福咧嘴一笑,恶形恶色的:“你们的运气还真好。”
顺奴部抄家,虽然多数时候是抄逆贼的,可偶尔眼花呢?
所夫孙赶到印氏时,顺奴部的军士,正准备举起屠刀!
印喜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幸亏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否则一族人都要在九泉相会了!
船,只是中等大小,除了载人,也容不下其他财物。
高永福咧嘴苦笑,让薛礼等护卫接替了船工的位置,船缓缓顺着大同江流了下去。
出了平壤,印喜跪在甲板上,为告别平壤而痛哭流涕。
高永福出舱,看了薛礼一眼,薛礼平静地摇头。
拍了拍印喜的肩头,高永福放声大笑:“傻小子哟!凭借这一次的功劳,你去长安混一个七品官都够了,运气好还能封爵呢!”
高永福自己都在畅想封爵的好事哟!
真不是妄想,大康的宦者,就有凭功封侯的。
侯够不着,伯好歹也应该有一个吧?
印喜抹了一把眼泪鼻涕,站起身子,茫然地看向高永福。
失去了巨大的财富,就是侥幸到了长安,不被降罪就该谢天谢地了,功劳,东主不是失心疯了吧?
高永福气笑了:“想什么呢?我们的本钱,早就全部换成野山参,在长口等我们会合了。你就不想想,高氏柜坊与大康柜坊,具体有哪些差异?”
说到专业问题,印喜吸了一把鼻子,认真比较。
虽然是个二把刀,印喜还真发现了一些问题。
“质物估值更宽松,没有《巴塞尔协议》百分之八的本钱充足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