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浑乌地也拔勒豆可汗诺曷钵，亲率迎亲队伍来长安，极尽谦卑之事。
按大康的法理，这不叫和亲，这叫赐婚，诺曷钵这是尚公主。
简单翻译，就是上门女婿。
公主当然不是皇帝亲生，这几朝的皇帝，越来越滑头，都是拿宗室女认公主，抬个身份出嫁了。
但是，即便如此，这位公主的身份，在宗正寺已经备过案，宗正卿康笑公亲手安排的，该公主的身份已经是康世基的养女。
想想吧，一个在宗室里，连县主都混不上的庶女，身份地位骤然登顶，即便是远嫁他乡又何妨？
难道，要一辈子庸庸碌碌地当个庶女，默默无闻地嫁个小官？
当然是开开心心当公主了。
之前那些鼻孔朝天的县主，在自己面前都得低下高傲的头颅，这不好吗？
至于说可能不太适应吐浑的膳食，小问题了。
大康的制度，公主外嫁，除了公主邑司的官吏要跟随，还有相应的亲事府、帐内府相随，参照亲王例，亲事三百三十三，帐内六百六十七。
就这规格，你还担心膳食吗？
吐浑以牛心堆为聘礼的消息也不胫而走，普通百姓根本不知道牛心堆在哪里，却不妨碍他们纵情歌舞。
这就是大康的惯例，又开疆拓土了，喜大普奔！
羊肉，且来一碗，以庆贺之！
绿蚁酒，来上一角！
嫁妆，也是极其丰厚的。
整车的琉璃，无数的丝帛，满车的佛经，以及满车没有度牒的僧众。
房艾暗暗腹诽，康世基越来越玩得出花了。
以佛经为嫁妆尚且说得过去，没听说过以比丘僧为嫁妆的。
吐浑本身，还是有一些佛寺的，只是因为吐浑自身贫瘠，供养得极少而已。
康世基这一手，却是让吐浑负担更重了。
从苏毗轮换回来的吐浑将军赞丕松，率着一千兵马，在明德门外恭候可汗、可敦大驾。
没办法，不可能让兵甲俱全的吐浑兵马进长安城的，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每一方都觉得自己赚了，谁也不觉得亏。
区区牛心堆，给就给了，诺曷钵并不会觉得在意。
祁连山到赤岭的连接中断，那就中断好了，又不是说西海南麓不能走。
丢失疆土，令吐浑先祖蒙羞？
搞清楚一个事实，吐浑在祖父步萨钵可汗手里，已经被灭了，是我们父子的颜面，使得吐浑暂时保存下来了好吗？
只有在出绥戎城、翻越赤岭、借道牛心堆到刚察时，诺曷钵才感觉到了不便。
可是，有选择么？
树敦城、大莫门城蠢蠢欲动，星宿海也开始与高原接触。
没有大康的威慑，凭吐浑在海西的力量，压制不住的。
人口就是个最大的硬伤。
当年的可汗选择在伏俟城建都，并不是不知道海西的人口相对要少，但出于规避中原王朝的需要，还是选择了此地。
从刚察到伏俟城，一路的则柔舞、勒什则舞配合着牧民悠扬的唱腔，远处的牧民戴着羃篱静静地看着公主的车驾经过。
羃篱，在吐浑是男子的服饰之物。
“大康铁了心要扶持诺曷钵，我们没机会了。”
“鄯州都督郑广，可不会让我们乱来。”
“可汗浮图城的薄布，可就是他吓走的。”
沉默。
大康安放到鄯州的人物，一个比一个凶恶，这日子怎么过哟！
“要不，翻麝香道上蕃国，引他们下山，驱虎吞狼？”
苍老的声音悠悠响起：“别疯。上面那饿虎下山，是要吃人的，你以为人家凭啥不吃你？凭你身上膻味重？再说，你没打听过，麝香道早就被年轻的可汗派兵把守了么？”
众人沉默了。
不管是可汗的本意，还是受人指点，提前安排这一步，已经扼杀了这种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