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盖牟城那残破的城门打开。
一人双马,从清理开的甬道出城。
一匹战马,坐着面容憔悴、甲胄齐全、面甲上扬、手执长铜矛、肩负鎏金铜镞的城主昔尊;
一匹战马,身上梆了一截旗杆,杆上绑了一面高句丽旗帜。
“大康敌将,可敢与盖牟城昔尊一战!”
纵双马狂奔,昔尊扬矛咆哮,一只手却已执了一根鎏金铜镞。
“这是在求死啊!”
房艾感叹一声。
想不到,在高句丽也能遇上唐吉诃德式的人物。
可悲,可敬。
斜睨了一眼薛礼,房艾问道:“你去还是我去?”
孙宠咆哮道:“我去!”
张忠将撇嘴:“得了吧,自己几斤几两不清楚?正常打斗,你或许能跟人家过两招,可人家拼命了!你不是指望着你父亲带你遗骸回去吧?”
孙宠一滞,说不出话来。
确实是冲动了,不说昔尊的武艺可能超过他,就说昔尊那一身特制的铜甲,以孙宠执漆枪,未必能刺穿甲。
薛礼嘿嘿一笑:“我来!”
房艾嘱咐道:“小心他身上的钢镞,那东西能直接掷出的。”
这东西,就是东方版的投枪。
薛礼翻身上马,白袍白马,右手马槊,左手暗执锏,模样贼烧包。
娘哩,再配上他刚毅的面容,难怪他家娘子愿意下嫁。
记住了,府兵时代,能当府兵、还自己有一匹马的“穷人”,大约等同开劳斯莱斯跑出租的“穷人”。
三匹马相逢,薛礼以一槊换一矛,锏起,磕飞了昔尊掷出的鎏金铜镞,反手将另一匹马身上绑缚的旗杆砸断,残旗落地。
拨转马头,双方再次冲刺,都根本不加闪避,槊锋、矛头都是朝对方腹部而来。
一声闷响,血花飞溅,更长的马槊似乎占了上风,槊锋刺穿了昔尊的腹部。
“啊!”
奋起余力,昔尊挥矛,矛头堪堪抵达薛礼的山文甲外缘,就差了一丝。
就差了一丝啊!
昔尊不甘地瞪眼,铜矛跌落地上,头颅无力地垂下。
死不瞑目!
薛礼拔刀,想斩下昔尊的头颅,却被房艾阻止了:“是个勇士,留他全尸吧。”
城头的高句丽大纛次第降落,甬道的障碍物被全部移开,数千盖牟军出城,散乱地弃了兵甲,蹲在城墙根上等候命运的审判。
不是盖牟军只有这一点人数,更多的兵马,是在正面与右翼,当然是向徐世勣他们投降。
……
“两万多人呐!这是个大胜仗!可惜了这十余万石粮草。”
徐世勣在中军帐,听着兵曹参军禀报战果,一阵叹息。
纸鸢烧粮这一招,也不是十全十美,至少这粮草就太可惜了。
与此同时,康绍宗这一路人马,包围了高句丽新城。
张俭这一路,顺利拿下了建安城。
拿下的原因,让人啼笑皆非。
当然前朝战败,残留的士卒被俘为奴,依旧有少数人娶妻生子,恰恰建安城的守门人是前朝之后。
这不就巧了吗?
连飞云梯、炮车、车弩都没有拿出,建安城就轻易易主了。
守门人伏地大哭:“终于得见故乡人、得听乡音了!”
细细询问才知道,守门人时常为高句丽军士欺辱,早存了反志。
并且,在高句丽,他这样的人,多如牛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