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安倩对少年的称呼,沈傲维更加确定她的真实身份了。他正要开口询问,恰听到安倩的话,看到少年微蹙的双眉。两人目光有一瞬的交汇,他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她心中的无奈和为难。
“在下……”她只说了两个字,沈傲维立即问道:“阁下是何人,为何擅闯我冰清宫?”他声音不怒自威,神情亦是严肃,寒玉抬头望去,却于他眼中看到了柔情。
安倩闻言回头,却被寒玉拉到自己身后。少年又往前走了一步,与沈傲维见礼,说道:“在下良寒。今日事出紧急,是在下之过,还望长宫主见谅。”说罢,冲沈傲维兄妹深施一礼。
她不卑不亢,有礼有节,反倒让沈傲维无奈不已,深深望了她一眼,她眸中回给他的是甜甜的笑。而后,见她正色说道:“长宫主,安倩姑娘也是为武林同道着想,才会那般说话。她是小姑娘不懂事,长宫主乃奇男子、伟丈夫,就不要与她一般见识了。”
“她为武林同道着想是否为真我不知道,但来责难我冰清宫怕是假不了。”沈惜欢看着安倩,冷笑道。
“我几时有过责难,反倒是你家兄长处处针对我、欺负我!”
“安倩!”寒玉看她此时情绪激动,连忙拦住她,说道,“别闹。”说着话拉住她的手,对她柔声说道:“这里交给我,我帮你处理。别惹得他兄妹不高兴,到时想走都走不了。你我若真陷于此地,还不是得安帮主出面解决?万一两家关系因此而破裂,多冤啊。”她耐心地哄着安倩,而安倩竟也听她的,笑嘻嘻地握住少年的手,说道:“好,听你的。”
沈傲维看她俩凑在一起说话的模样,似足了甜蜜恋人,再加上寒玉轻声细语地哄着安倩,让他怎么看都不舒服,遂冷声道:“你俩说完了吗?”
寒玉听此言,知道他不高兴,不动声色地将安倩的手推开,并与她保持距离。等她看到沈傲维的脸色时着实把她吓了一跳,眼中怒火,面沉似水,恨不得下一瞬便将安倩轰得远远地、再将自己禁锢于他怀中。任是再迟钝的人也能感受到他此刻的愤怒。
“长宫主,沈宫主。”她对沈家兄妹说道,“安倩姑娘并非是与贵宫为难,还请沈宫主与长宫主看在两家往日的情分上,不与她计较此事。我们彼此各退一步,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可好?”她说罢,冲沈傲维轻轻眨眼睛。
看到她这俏皮模样,沈傲维也不忍再板着脸与她生气,便顺着她给的台阶下了,说道:“也罢,看在你的面上,本宫便不与她计较此事。”
“多谢长宫主!”她立即称谢。她接话之迅速令沈傲维哭笑不得。她看到他此刻反应,只是笑了笑,说道:“告辞。”
却说良寒玉同安倩离开冰清宫。他们骑快马,不多时便回到了一啸岩。安倩对良寒说道:“良寒,谢谢你,你真是我的福星。”
少年闻言笑道:“这一路上你说了多少谢了?你每说一个谢字,在下便要便要换一种形象,那么在你心中,在下究竟是什么?”
安倩看了看四下无人,在他耳边悄声说道:“是知我心意之人,命定之人!”她说罢这句话,立即跑开了,独留寒玉僵在当场。过了半晌她才缓过神来,脑子里仍是乱成一团。她确信自己听到、并听清了安倩说的那句话,但安倩竟会对自己说这种话,且不论自己如今已有意中人,便是孑然一身,安倩也不该对同为女子的自己说这种颠倒阴阳之话。更何况她的这句话,让寒玉想到了父亲遗留的书稿中记录的事。
“真不愧是父女啊!”寒玉苦笑着暗自感慨道,“我们良家是不是上辈子得罪他们安家了?”
晚上,寒玉在房中换好夜行衣,检查兵刃,收拾好百宝囊。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她忽然听到院中传来脚步声。待那人在门前站定,寒玉立即问道:“来者可是安倩姑娘?”
安倩闻言惊讶,相隔甚远,他竟能凭脚步声判断出是自己,她自认为轻功不错,走路无声,没想到还是逃不过良寒的耳朵。此人武功修为当真深不可测啊。好在,他是友非敌。
安倩心中想着,口中应着他的话,答道:“是我。我特意为你熬了红豆莲子粥。你打开门,让我把粥送进去。”
寒玉心中叫苦不迭,急忙想出一个理由搪塞道:“在下正在沐浴,不方便。再者更深夜重,孤男寡女,传扬出去对姑娘名声不好。”
“那我在这儿等着,你收拾好了出来将粥拿进去,我不进你房间。”安倩说道,“我见你晚上只吃了一点饭,担心你饿着。”
原来晚上吃饭时,寒玉故意吃得很少,就是要与他父女二人少见面,尤其是安倩,她今天说的那句话实在太吓人了。但她无论如何都不想不到,安倩会亲自给自己煮粥。她此刻,真的欲哭无泪了。
安倩看房中安静了一会儿,便问道:“良寒,你还在听我说话吗?”
“安倩姑娘,”寒玉赶忙说道,“在下不饿,多谢安倩姑娘一番好意。”她话音刚落,肚子便很不争气的出声抗议,她连忙用手按住,紧张地看向门外,又说道:“在下沐浴之后,不习惯用餐。夜间寒冷,安倩姑娘早些回去吧。”
“你晚上吃了那么少的饭,现在不再吃些东西,怎么受得了?不饿的难受吗?”安倩关切的说道。
“多谢安倩姑娘关心,在下不饿。安倩姑娘快些回去吧,免得受了风寒。”
“可是你……”她话未说完,寒玉便将房中灯灭掉。安倩的心也随着被良寒熄灭的灯烛一同黯淡下去。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将粥放在地上,便默默无言的回房了。
待安倩离开之后,寒玉没有走正门,直接从窗户处离开了房间,借夜色隐蔽身形,不多时便来到安郢的书房外。她沿着墙根悄悄溜到后窗处,而后纵身跃上房顶,小心翼翼的将屋顶的瓦片一一掀开,直到大小足以容纳一人时,她轻身跳入房中。
此时房中昏暗无光,安静异常,她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先站在原处观察了周围的情况,见外面的守卫没有发现房中异样,这才开始在书房中各处搜索着。
她记得扶涟提到过,安郢的书房中有一间密室,但是颜瑰只见过他从里面出来。
“这机关究竟在何处?”她正想着,走到一个靠墙的格子架前,她看到架子上放着一个越瓷花瓶,便小心的将花瓶拿起来看了看,只见花瓶上绘有鱼戏莲叶的图案,瓶身两侧的花还不一样,正对着她的一面是一只尚未绽放的花骨朵,另一面是一朵盛开的莲花,花朵上方还点缀有金釉。
“瓶上图案为何要这样设计?”她仔细观察瓶身,只见上面只有这两朵花,她不由得记起花瓶最初被放置时的样子,“那时是花骨朵在外,若我将花朵朝外呢?”这样想着,她将花瓶放回架子上,并让绘有花朵的一面朝外。但是,并无机关开启。
“是我想错了吗?”她稍稍等了一时,开始反复转动瓶身,寻找机关,待花朵再次朝外时,她不小心碰到了一旁放置的竹简。
就在她碰到竹简的一瞬,花瓶后方的墙壁忽然缩进去一部分,看它的形状、大小,正好可以将竹简横着放进去。“难道机关便在此处?”寒玉暗自想着,便试着将竹简放到墙壁中,而后,房间正地上和一旁的窗户处都有风吹来。
“不好,有人!”她立即将竹简拿出来放在原处,把瓶身转回原位,地板只移动了一下便又悄悄合上了,未留下一丝痕迹。而后寒玉飞上房梁,从高处看向地面,只见一道黑影从窗口处跳将进来,并悄悄关上窗户。他没有四下观察,也没有翻箱倒柜,而是沿着窗户处的墙壁一路摸索下去,时而按一按,时而敲一敲。
寒玉看他此举,不由得暗道:“他对这个书房好像很熟悉。但他的这副打扮,又不像是获龙帮中人,否则为何要身着夜行衣还偷偷摸摸的进来?看他这样子,难道也是在找机关暗门?且看他找不着不得到吧。”她在房梁上看了一会儿,此人已经查看到第三面墙了,依然一无所获。
迟了一时,他站起身来,不经意间转头看了一眼,正好同良寒玉目光交汇。刹时,她目光便隐于暗处了。
“还有人!?”他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当他再仔细去看时,又找不到了。为了揪出那个藏在暗影中的人他施展轻功跃上房梁。等他上去时,房梁上已空无一人,倒是他进书房的那扇窗户被人从外面关上了。见此状,他赶紧追出去。
寒玉施展轻功“天舞影绝”,须臾便与身后黑衣人甩开一大段距离,从房顶飞到的山壁上,一路往上,直奔一啸岩最高峰。天舞影绝是最适合在高空施展的一种轻功,待寒玉站在山顶,那黑衣人已是不知去向。